《星辰的女儿》陌上哈华

42、042.参军

　　思达早上醒来的时候，看见兰德将他的龙血放在了自己的床头柜上。思达走出房间，兰德的人却不见踪影。

　　后来，思达从伊格那里明白了自己的哥哥已经离开了格兰德联邦。

　　其实，思达心里早就隐隐约约的有预感。因为兰德从未真正对这个联邦有过归属感，他的故乡是草原，而其余的大部分时间都在周游列国，也闯出了不小的名声。他的生活轨迹，不知不觉与思达已经渐行渐远了。而思达没有权利挽留哥哥，阻碍他追求自己的人生。

　　或许，成长就是不断地送别吧。思达有些麻木地这样想着。

　　她在表彰晚宴上的表现传遍了博鲁菲特的整个贵族圈子。许多人都把这件事当成一个笑话看。贵族们看向思达的眼光也总是带着轻蔑与戏谑。战役结束了，他们仿佛就忘了思达是那个在危急关头拯救了这个城市的人。

　　不过思达并不在意，她打算离开这里，带着娜茜夫人、怀特瑞与克里斯的愿望一起，到一个很美丽的牧场中去建一栋房子，和大家生活在一起，就如同他们在佩尔诺斯时的那样。

　　“他们太过分了。”阿雅有一次从外面采购完物资回来的时候，气哼哼地对思达说：“这些所谓的贵族们简直太不知感恩，如果没有你在旁出谋划策，他们可能早就死在帝国的炮轰里了。现在帝国兵一撤，他们就过河拆桥，实在是太令人气愤！”

　　“人之常情罢了。”思达自嘲地笑笑，又回想起六年前，当身为最强战士的哥哥昏迷不醒后，族人立刻翻脸无情的面孔，她便对现在的情况释然了，反而宽慰阿雅说：“不要太放在心上，本来我们就会离开这里的，马上就见不到他们了。”

　　“好。”阿雅重重地点头。

　　原本思达连离开的日期都想好了。但没想到，又过了几天，一位骑士团团长的副官竟然找上了她。

　　“思达小姐。”沃瑞尔站在思达屋子的门外，笑眯眯的看着她。

　　“找我有什么事吗？”思达有些好奇地问。

　　“我们的长官听说，你们打算一路北上了，是吗？”沃瑞尔礼貌地问道。

　　“是的。”思达回答。

　　“我们知道一个和平安稳的去处，可以为你们安排。”

　　“真的吗！太感谢您了！”思达惊喜地回答：“可否问一下是在哪里呢？”

　　“这个还需要您跟我的长官亲自面谈一下，比较方便商议。可以跟我来吗？”沃瑞尔绅士地伸出了带着军用白手套的手。

　　“好的。”思达点了点头，提着裙子便随他出了门。

　　帕瑟斯诺骑士团长在博鲁菲特竟只有一个简陋的小木屋作为临时住处，这与思达所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她以为像帕瑟斯诺这样人人称颂的大英雄，至少应该会住在一个更加宽敞明亮的地方。

　　沃瑞尔发现了思达的疑惑。他苦笑着说：“我们的团长年纪太轻，军功太多，已经被很多贵族所避讳了，所以总是会被为难一下。”

　　思达同情地摇了摇头。这短短几个月的接触，她早已经很明显地感觉到格兰德联邦的贵族们生活腐朽、思想禁锢、却还带有非常强烈的优越感。

　　要与这样处事风格的贵族们共处，恐怕帕瑟斯诺团长需要受不少委屈。

　　“那么，我就不打扰你们交流了。”沃瑞尔说完这句话就转身离去了，将思达一个人留在了木屋的门口。

　　思达的心紧张得怦怦直跳，抬起手轻轻敲了敲木屋的门。

　　“进来吧。”一道清冽的声音说道。

　　思达稍稍用力，将木门推开了，发出了“吱呀”一声。

　　年轻的骑士团长正坐在木屋中央的桌子后面，低着头看着文件，身着一身便服，看上去随意又潇洒。

　　他抬眼，发现了来人是思达，银灰色的瞳孔中带上了些笑意：“是你呀，谋略小天才。”

　　一下被闻名遐迩的英雄冠以这样的赞誉，思达有些不知所措。她有些胆怯地问：“请问您找我来有什么事儿吗？”

　　帕瑟斯诺微微一笑，并没有立刻回答她，而是站起身，领着她走出了屋子，侧头问道：“小丫头，你会骑马吗？”

　　思达点点头说：“我会的。”

　　于是，帕瑟斯诺从木屋的一边牵出了两匹马。他骑上了一匹，又示意思达骑上另一匹。

　　“我们去哪儿？”思达疑惑地问。

　　“我想带你去看一些事情。不要担心，我并没有恶意。我现在身上没有带任何的武器。”帕瑟斯诺摊开双手，向思达展示自己的无害。

　　这一位骑士团团长身上的气质像一棵松树一般，正直而清冽。思达本能地就要相信他，于是听话地上了马，跟在他身后一路小跑着。

　　他们一起爬上了城郊的一处山坡。山坡比较高，风声很大，仰头可以看到辽阔的天空，低头就是下面博鲁菲特的城镇。

　　帕瑟斯诺带着思达爬到了最高处，两人站定在那里，坐在马上，温暖的风将他们的衣襟吹得猎猎作响。

　　“丫头，你看。”帕瑟斯诺看着远处的城镇。

　　博鲁菲特的城镇只有极小的一片是繁华的，那就是在城堡四周。其余的地方都是破败的贫民窟。

　　尤其是经历了这次战争之后，贫民窟中又有许多人饿死。他们既没有办法离开这个地方，也没有办法得到食物。在所谓的上流人士自顾不暇的情况下，他们就只能自生自灭了。从远处望去，那些破败的房子仿佛被一层灰色的雾气笼罩住了，显得阴暗而又可怜。

　　“在这块土地长达近万年的历史中，唯一不变的只有战争。”帕瑟斯诺轻声说道：”我们自封为是众神眷顾之地，但我在这个大地上看到了太多人性的恶劣之处。色欲、贪婪、自私、暴力……”

　　思达站在风中看着远处。似懂非懂地听着。

　　“我们必须要做出改变，思达，否则这个国家是不会有未来的。”帕瑟斯诺的黑色头发在风中飞舞着，他饱含智慧的眼瞳中也盛满了悲悯：“你愿意加入我吗？为了那些逝去的人们，也为了现在还活着的人们。”

　　思达一惊。她从未想过自己能够接受到军部的邀请，于是小心翼翼地说:“我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才能，我从小是在草原与牧场里长大的，并没有接触过军事。”

　　帕瑟斯诺轻笑一声：“我与古德一起回顾了整个战局，我们都十分的确信，你是一个聪慧的孩子，并且是一个可造之才。其实最难能可贵的是，我在你身上好像看到了儿时的我自己。我们是一类人，丫头。”

　　思达本以为自己在宴会上的表现会令人笑掉大牙，但没想到，这位骑士团团长竟然说自己与他是一类人。思达实在搞不懂这些大人物的想法，不由得有些迷迷糊糊。

　　“等你稍微长大一些，你就会明白我的意思了。“帕瑟斯诺继续笑着说：”你自己独自带着同伴北上会遇到很多困难，毕竟你们人数不少，要各个安定下来的话还需要颇大的功夫。对于这一点，我可以帮你。”

　　思达心动了一瞬间，但又立刻认清了现实：“非常感谢您。但我……”

　　帕瑟斯诺打断了思达：“我知道这对你来说是一个从前不可想象的事情，但你先不要急着拒绝我，请你仔细思考一下。”

　　听了帕瑟斯诺的话，思达突然清醒了过来。猛然之间，无数被压抑的回忆涌上了心头。

　　“小丫头，你身上可真臭。”眼神明亮、脸上还点缀着雀斑的怀特瑞曾经如此调笑过思达。但他依然会摸她的头，也允许她住进自己的屋子。

　　“思达，你真是我的小福星！”娜茜夫人从前曾一边亲吻着思达的额头，一边对着她温暖的笑。她在思达最落魄的时候收留了她，并给了她母亲一般的温暖。

　　“这个花环送给你。我们是朋友吧？”回忆中的克里斯小心翼翼地问。她捧着一个非常精致漂亮的花环，一看就是花费时间、精心制作了很久。

　　这些被战争带走的、思达深爱的人们，他们在还活着的人们心中留下了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疤。思达如今回想起来。依旧撕心裂肺。

　　帝国军将博鲁菲特围城时，思达泪流满面之后，对站在自己房间里的兰德说:“哥哥！我已经受够了这些悲伤与苦难！我想要去守护！”

　　现在，思达站在这样的山坡上，望着远处芸芸众生，身旁站着帕瑟斯诺骑士团团长。她突然间就想起来了自己的决心。

　　迟疑了片刻，思达问：“如果我答应了的话，你会怎么做？”

　　帕瑟斯诺温和地看着思达，说：“我会安置好你的同伴们，也为他们安排好工作。同时，你要进入到我的军部中来，在我麾下供职，要参与军队的操练，每个月有一定的军饷。”

　　思达继续问：“听你之前的意思，是想平息这场战争，对吗？”

　　“是的。”帕瑟斯诺点点头，严肃地说：“为了停战，我愿意奉献出自己的生命。”

　　“那么，我答应你。”思达看着帕瑟斯诺：“让我成为你的助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