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火》探云

3、第 3 章

　　琴叶很喜欢万世极乐教。

　　这里没有人会殴打她，没有谁会满身酒气地掐住她的脖子，没有人会随意摆弄她的儿子。

　　她侍奉在教主身边，几乎没有什么太重的工作要做，还可以将她的孩子带在身边。

　　不必提心吊胆，不必辛苦劳作。教主从来不会嫌弃小孩吵闹，他总是一副温柔悲悯又平易近人的模样，静静听她给孩子唱童谣。

　　哪怕她的童谣总是唱错，也会笑着倾听，好像她的歌喉有多么美妙。

　　教主是这世上最好的教主。

　　琴叶愿意一世留在这里，做万世极乐教的信徒。

　　可是……

　　可是……

　　世间事，总是太无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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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琴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看到童磨杀死教徒时的感觉。

　　那悲悯的笑容依旧，只是有什么破碎了，露出温柔幻象下的残酷本貌。

　　琴叶身上也仿佛有什么东西破碎了，胸口很痛，很多模糊的幻象从灵魂深处闪现，模糊不清，留下浅浅的痕迹，淡的如同行将晒干的晨雾。

　　童磨向她解释了很多，他的长生，他的理念，他的极乐。

　　最后他说，他绝不会杀她的，不要害怕。

　　依稀在哪里听过。

　　‘不要害怕，小绫乃。’

　　耳边仿佛响起了如此的幻听。

　　童磨望着她，露出浅浅的笑意。“你能理解我吗？琴叶。”

　　琴叶最终的选择是抱紧孩子，转身逃跑。

　　她不相信。

　　童磨说的话，她一个字都不相信！

　　心中的恐惧，比被丈夫殴打时更甚。

　　遍布浑身的哀拗，也比任何时候都更浓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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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琴叶最终并没能逃掉。

　　她是个不聪明的人，连路都认得不好，跑进了绝路。

　　绝望之中，唯有将孩子抛下山崖，指望着他有万分之一的机会能活下去。

　　慢慢跟过来的童磨，毫不犹豫地洞穿了她的心脏。

　　剧烈的疼痛让她痛苦地迎来死亡，在即将踏上三途川的瞬间，她看到了那抓不住的幻影。

　　自前生投影而来的虚幻，于此刻在童磨身上重叠。

　　对了，她当然不相信童磨，因为全心全意相信他的绫乃已经死了。

　　他怎么会不杀她？

　　他已经杀了她一次。

　　她用手紧紧地攥住童磨的衣袖，眼瞳中映出他没有一丝表情的脸。

　　她还有很多话想说，可是她已经没有时间了。

　　最后的最后，她用力咬住了童磨的脖颈。

　　在颈动脉上，牙齿落在上面，气势汹汹，最后却什么也没能撕破。

　　与上一次死亡时一模一样。

　　她倒在童磨怀里死去了。

　　童磨脸上的表情，完全凝滞。
　　他的脸上流露出孩子般的迷茫，倏地低下头，抓住琴叶的肩膀。“绫乃？”

　　没有人回答他。

　　怀中的活人已经变作一具尸首。

　　童磨用带着鲜血的手托着她的脸，怎么也看不出曾经绫乃的痕迹。

　　她们并不相像。

　　并无半点相像。

　　他慢慢地放下手。

　　……也许是他想多了，那一刹那的重合，不过是一段巧合。

　　这世间没有极乐。

　　亦没有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