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沉沦荼靡

98、众说风云

　　小小斗室之内气劲激荡，屋内物品多已损毁。
　　门外店小二连同掌柜的都在乒乒乓乓地砸门，但又怎会如此轻易就被他们砸开？
　　女魃干脆连外面的吵嚷声都隔绝，让莫离可以安心回答她的问题。
　　“我是见过黄帝，看来你很久没见到他了？那么你的那位大人就应该是——”
　　“这与你无关！”女魃拂袖：“你什么时候见到的黄帝？他——他好吗？”
　　“我见到他的时候他很好，现在怎么样我可不知道，不过这种世道下想依然很好不太可能。”
　　“你说的是，不太可能。”女魃喃喃道：“但是我无法……主人的想法与我不同，主人是最高贵伟大的战士，他不会有、也不会理解我的想法。”
　　“你的想法就是让六界连同自己一起毁灭？那我恐怕没有几个人能理解。”莫离轻哼说。这个因女魃割裂出来的空间正在不断地紧缩松弛，显示了她内心的挣扎。或许现在是他们逃脱的好机会？
　　“我对不起主人，但我没打算要回头。”空间忽然再次稳固，女魃惨白着一张脸，突然慢慢改变成一副狰狞妖怪的面孔。那是她受了恶毒诅咒之后的模样，也是现在最真实的容颜：“我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我和这个世界一样，已经走到毁灭的尽头。”
　　再不发难恐难有机会，莫离剑气爆开，集中一点刺出。
　　在结界破了个洞的时候抱着重楼化作一道流光，顷刻间远逸了大段距离。
　　“没用的，要是这样就能让你们逃走，我女魃之名岂不蒙污？”她转头，看到因为自己撤了结界冲进来对她大喊大叫的那些普通人。
　　她简简单单伸出手，一道并不刺眼的光芒在空气中缓缓流转，张牙舞爪冲进来的人们立刻全部倒地，无声无息被抽走灵魂。
　　“早死晚死都是一样，不如我先替这世间找点清净。”她挥手，收回那道光芒：“啊……再不走的话，真的追不上了呢。”
　　她跃出房间之后，这里就恢复正常，除了留下满地尸体之外。

　　就算身边带着一个人，莫离的御剑速度仍然很快，只要再过盏茶时间，他们就可以飞到炎帝神农洞。
　　那地方隔绝气息，里面的月幽之境是最好的藏身之所。
　　重楼微微一挣，自己飞在莫离身边没有用他带，他没那么虚弱。
　　“那个女魃的实力并不强，你为何要走？”自从自己受伤之后，逃来逃去就变成家常便饭，他心情怎么会好？
　　“你的身体不知为何一直无法痊愈，我又不知何时会被另半个灵魂拖累，怎么打？”莫离速度不减，一只手拉着重楼以防他们俩哪个人突然发作。
　　所以说习惯和爱好这种东西没得改，重楼很久没有不顾安全大局和人打架，这不还是发了性子？
　　莫离说的有道理……重楼只能哼了一声，随着他的速度前行。
　　眼看就要到达炎帝神农洞，他们已经准备落下，洞口却有一个人笑盈盈看着他们。
　　莫离的身形嘎然而止，还是没有甩脱啊。
　　“炎帝神农洞，大人的地方。”女魃笑盈盈地说：“你都已然猜到我的大人是谁，竟然还敢来这里？”
　　“这里已经废弃，我为何不能来。”莫离翻腕抽剑，看来只能硬拼。
　　“就算废弃也一样是大人的地方啊，对你们来说没有半点好处。”女魃向洞内张了张：“不过这地方还真不错，没有人来是吗？那你们就在这里好了？反正既然是主人认识的人……我也不想杀。”
　　“你做梦！”
　　莫离刚要出手，身周的空间却突然破碎，变成一片无上无下的混沌，灰蒙蒙的雾充斥了所有空间。
　　“你们就在这里面安生的呆着吧，直到这个世界带着你们毁灭。”
　　不管莫离再说什么或者再做什么，女魃都再也没有声音。他回头刚刚想对重楼说什么的时候，重楼却忽然向后一仰，不省人事。
　　“这……”莫离只能坐在他身边，对这个死寂的空间愁眉不展。
　　炎帝、六界、他们的目的……脑海中一片混乱，他如果无法把这个消息带回去的话，又该如何想办法？又该如何挽回一切？难道他们真的只剩下死亡一途！

　　而在此刻的琼华，那深深的，地脉最底层的地方，黑色的宫殿突然震动一下。
　　王座上的男子立刻睁开眼睛，坐直身体。
　　昆仑山体的震动吗？不，不该是，那么就是——他立刻离开大殿，赤裸脚踝上的铃铛因为他的急速行走叮当作响。
　　他一直走到最里面的房间，推开门，看到刑天正在打坐运功。
　　看到是他进来，刑天伸出手：“你怎么来了？”
　　风后柔顺地窝进他怀里：“出事了，刚刚山体震动了一下，我发现莫离的魂魄出了问题，只怕本体和我们已经不在同一空间。”
　　“不在同一空间？就算在六界其他地方，也不会有这种情况……”刑天沉吟半晌，摇头：“我的力量还没有恢复，不能用来撑起结界，你能想办法吗？”
　　风后点头：“短时间内我可以，但是刚刚一瞬间的震动，只怕气机已经泄露，会惹来祸事。”
　　“哼，该来的早晚要来，我又怕过谁！”刑天冷然道：“就算现在的天界找上门来，又有几个能对付我？”
　　风后眸光微微闪烁，低下头更加抱紧一些：“说的也是，现在的天界的确不足为虑。”
　　“你知道就好，这方面的事情你不需要担心，就算黄帝再现，又能真的奈我何？”刑天的力量忽然爆发又收敛：“但琼华那边还要你去，那个莫离不管怎么说，也还有很大的用处。”
　　“我知道，你不想太过伤害人类的，这点我也知道，我办的事情你也不需要担心。”风后抬头吻了吻他，然后起身：“你接着休息，我出去一下。”
　　“出去的时候要小心些，那些天界的家伙很烦。”刑天不放心地叮嘱。
　　风后回眸一笑，推门离开。

　　走回大殿坐下，黑漆漆冷冰冰的地方，让他从没有这么深切地感觉到从骨子里发寒。
　　这时从本来密封的殿顶突然飞进来一直纯白色的小鸟，额前一点血红的印记，扑棱棱停在他手边。
　　风后面色阴寒，将这小鸟一把抓在手里：“你还想怎么样？我已经将这里的地点透露给你，你还想逼我动手吗？”
　　小鸟吱啾叫了两声，没有因为风后的紧握而痛楚，反而绽放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风后用力把它甩到一边：“该做的事情你自己做，不要以为掌控了我的灵魂，我就会对你唯命是从！”
　　小鸟在地上挣扎着，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在拼命呼吸又似乎在对他说——
　　“你真的不会吗？”
　　小鸟忽然消失无踪，风后把自己的头深深埋进双膝间，不住颤抖。

　　而在鬼界那边，外围离阎罗殿最远的放逐之渊深处，忽然出现了两道人影。
　　云天青立足的地方竟然在忘川之上，脚下一踉跄差点儿掉下去。玄霄立刻拉过他，两人站在平地上。
　　“怎么会是这么个鬼地方？”云天青四处观看：“虽然我们不是通过正路进来的，也不至于这样吧？”
　　“不管这么多，先离开放逐渊。”这里全部都是凶神恶煞的恶鬼妖魔，他们没有工夫纠缠。
　　“这边有近路。”云天青轻车熟路，拉着玄霄四处穿梭。
　　虽然说放逐渊的原住民都不是好东西，但怎么说云天青也是魑妖，他们能看出厉害，都没有上来找不自在。
　　从下面的桥过去，远远就看到放逐渊的出口，一红一蓝一黄的光芒在闪烁。
　　玄霄低头看云天青。
　　“红的通地狱黄晃的通善恶司，蓝色通往阎罗殿。”云天青解释道。
　　“我们去哪里？”这才是玄霄想要知道的，望舒剑在哪里？
　　云天青摇头：“我也感觉不到，或许离得太远。”
　　玄霄皱眉，羲和剑的共鸣早已经停止，如果连云天青都感觉不到，他们要到何处去寻？就算是夙玉……夙玉？玄霄看云天青：“你在鬼界之时，有见过夙玉吗？”
　　“夙玉那一世早早投胎，就算是韩菱纱一世，我回到鬼界便被冰封，又怎么会知道？”云天青想了想：“玄霄，将羲和给我。”
　　玄霄将剑递给他，却见云天青割破了自己的手臂，让羲和阳炎进入自己体内。
　　“你疯了吗！”他立刻抢过羲和：“你的伤势才刚刚好些！”
　　“我知道。”云天青对玄霄挥挥手，示意他不要说话，另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嘴巴。但捂着也没有用，一丝暗红的鲜血还是流下来。
　　玄霄立刻打横抱起他：“我先带你去休息！”
　　“不……”云天青连忙说：“此时，我能感觉到望舒。”
　　“你！”玄霄气结，他是为找到望舒治他的伤，不是为了让他找望舒再伤害自己！
　　云天青摇头：“我的身体无碍，好一点坏一点还不都是这个样子。”然后他指指善恶司：“在那边。”
　　“你真的没事？”
　　“没事，若我有事，不是更该尽快找到望舒？”并非他为自己的伤势心急，而是他有一种预感，他们一定还有用到望舒剑的时候。

　　走进善恶司，这里的一切仍然是那么井然有序，从阳间来的冤魂过了善恶道分成两队，等待宣判。
　　善恶的那位无聊的打着哈欠，懒懒扫着面前的鬼魂，将这个派到几层几层地狱去受几年的罪，将那个扔到放逐渊去做游魂野鬼，也有直接就可以去奈何桥喝孟婆汤上路的，不过却是极少数。大多数人心中有所留恋，没办法做到无牵无挂的上路。
　　云天青看到熟人，立刻上前：“小海，还记得我吗？”
　　掌管善恶司这位回过头，立刻双眸亮了：“是你？我早告诉过你别叫我小海，你这小子没记性是不是！”
　　“我从来都没记性，你又不是不知道？”知道这个小海其实比自己大很多，不过云天青还是吊儿郎当的样子：“这么多年过去，你怎么混到善恶司来了？不是说要去投胎吗？”
　　“屁投胎，我那时候投胎就得做我娘子二嫁的儿子，我才不干，干脆就在鬼界住着，也挺舒服。这么多年过去，不也啥事没有？”他挥手道：“你呢？听说你修成魑妖之后就出去快活，总算知道回来看看兄弟？”
　　云天青苦涩一笑，阎王是对其他人这么说的吗？快活？这个快活的代价可不小。
　　“小海，这次我是有事才回来，而且是有极重要极重要的事情。”云天青正色道：“我知道若是你在善恶司，绝不会放过身周蛛丝马迹，你可见过一个美丽女子，拿着一柄寒气逼人的剑从这里经过？”
　　“你说的这种人……”小海仔细想了半天，摇头：“没有，这么特殊的人我不会看漏，你知道，尤其有美女的情况下，我的眼睛绝对不会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没有吗？”云天青晃了一下。怎么可能？自己感觉是这里，难道他和望舒之间的感觉还会有错？
　　“喂喂，你没事吧？”小海连忙扶住他：“！！你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你身上的这股味道——咦？我好像在哪里闻到过哎。”
　　“你刚才不是说没有吗……”云天青有吐血的冲动，连忙压回去：“快点说，到底怎么回事？”
　　“刚刚又一阵风吹过去，风里面就是你这股味道，那个冷啊！难道那是个女孩子？”
　　这时玄霄已经走过来，将云天青拉回自己怀里，为他抹去唇角渗出的血渍：“少啰嗦，去了哪里？”
　　小海挑眉：“你是什么人？我为什么回答你？”
　　云天青无力挥手：“小海，这时候你还能玩，快说吧。”
　　“好吧，我可是看在天青的面子上才说，她去了恶鬼道。”
　　“恶鬼道？那地方不是通——”
　　“通修罗殿，是十殿阎王中楚江王的住所。”
　　“楚江王？难道这件事情是楚江王的杰作？”玄霄冷冷说。
　　云天青摇头，没等他开口，小海已经说：“怎么可能？楚江王出名的嫉恶如仇，我想她可能是去后面的黑绳地狱。”
　　“地狱的入口不是在这里？”
　　“这里？这里要进去都要经过批准，哪有那么容易？每一殿后面都有通往各殿职司地狱的入口，从那里进去要容易得多。”
　　“原来如此，多谢你，小海。”云天青拉着玄霄要过去。
　　“等等！围起来。”小海一声令下，呼啦一下一堆形态各异的鬼卒挡住他们去路。
　　“我说天青，你别让我为难啊，这地方不能随便放鬼过去的，更何况你身边还跟了个人呢。”
　　“但是小海，我是真的有非常重要的事，你就不能通融我一次？等我回来之后，大不了自己去向阎罗解释。”
　　“你向谁解释也不成，最近地府戒严，能办理转世轮回就已经不错，你们从放逐渊偷过来我可以当做没看见，但要去地狱绝对不成。”小海挡在他们二人面前：“天青，你不要让我为难，你离开鬼界这么久，不知道鬼界到底发生什么事情。”
　　云天青摇头：“我并非离开鬼界很久，也知道鬼界是发生什么，事实上，六界大乱，鬼界又怎能置身事外？”
　　“你说什么？六界大乱？”小海立刻变了颜色：“这是什么时候的事？谁说的？”
　　“无论谁说，总是事实。小海，我不想和你动手，让我过去。”云天青诚恳地说。
　　“我还是……”小海还有些犹豫。
　　“让开。”玄霄上前一步冷冷说：“连鬼界大劫都不知道，还有空阻拦我们吗？”
　　“鬼界大劫……”
　　在小海喃喃发呆时，玄霄已经挽着云天青脱出他们的包围。
　　“等等！”小海反映过来，立刻推开众鬼追上去：“我和你们一起去？”
　　“你？”
　　“没错，不管你们说的是真是假，我总要亲自看了才知道，我在此地掌符，要是真有不该过去的人过去了，我也要担上很大责任的。”
　　玄霄皱眉，带着这么一个人在身边，鬼知道他到底会不会拖累他们。
　　“玄霄，小海无事的，让他跟着我们吧。”云天青低声说。他在鬼界有几个铁哥们，小海绝对是其中一个。
　　既然云天青开口，玄霄也不再坚持：“随便他，不要妨碍我们就好。”
　　“性格真差……”小海嘟囔，紧跟着他们。

　　楚江王的宫殿像是一个塔，高大但却细长的那种，塔后面却有一个类似乌龟壳的东西，看起来古怪得很。
　　“那个龟壳，就是可以通向黑绳地狱的地方。”小海指给云天青看。
　　“嗯，我以前就来过这里，却不知道原来自己离地狱这么近。”云天青看看左右无人：“我们怎么进去？这么走过去就成吗？”
　　“当然不成，每一殿附近都有一万鬼卒在埋伏，你没等到地方就已经被围得密不透风了，现在是看我们没有危险，他们才没有出手。”小海左右看看：“跟我来吧，除了直接求见楚江王之外，也就只有这个法子可以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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