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沉沦荼靡

64、瑣事重重

　　人多了去的地方慢慢就不是秘密了，不过这帮人还是喜欢选醉花荫谈事情。
　　最起码，这里不会被下级弟子听到。

　　一直走到凤凰花树下，慕容紫英的剑都没有收回去，不离镜方寸之间。现在琼华是非常时期，他不可能放过任何可疑的人。
　　“好啦……你能不能先收回去啊？我看着发怵。”镜怕怕的说：“都多久没有人拿剑指着我，多吓人啊！”
　　“说出你的证据，我放过你。”紫英一步不退。
　　“证据就是你的这个师叔祖其实比谁都坏，也不能说不务正业，但就是不正经。”镜一句话喷出来。
　　慕容紫英顿了顿，然后收起剑，他果然是认识莫离的。
　　镜暗自吐了吐舌头：对这个没正经的师叔祖这么信任可是会吃亏的，这家伙都能主动把敌人引进琼华来，还有什麽做不出？
　　“你来琼华找师叔祖么？他在清风涧，我可以带你去。”紫英转身要走。
　　“我不是来找他的，我就是来看看，谁知道正好看到你们小一辈的家伙不自量力往幻暝界的结界里面冲。那里可不是善于的地方，昔日太清都没讨到好处呢。”
　　“太清？是前任掌门的道号。”那時候的人？紫英发现这明明该是老一辈的人都很年轻，一个比一个更像小孩子。莫离师叔祖还有那么点儿沧桑在里面，这位简直就是风华正茂。
　　“我告诉你小子。”镜拉过云天河：“你那个朋友能进去是因为她本来就是那里面的，你要进去，不到闯入结界就被妖气打得灰飞烟灭了。就算你想去找她也不能这么玩，要想办法知道吗？用脑子！”
　　“等等。”紫英立刻说：“你的意思是，梦璃毫无阻碍的闯入了妖界？”
　　“你刚听明白吗？那个女孩我记得，十九年前你们大战妖界的时候我一直在旁边看着，她是云天青从妖界救出来的，那时候还只是个那么点的小婴儿，没想到现在倾国倾城了。”
　　“你是说，梦璃是妖？”紫英的惊讶绝对比云天河要大，相处多日的伙伴，忽然变成敌对的存在吗？
　　“紫英。”云天河担心的看着他：“如果梦璃真的是妖的话，你要对付她吗？”
　　慕容紫英沉默。
　　“紫英！”云天河又气又急。
　　镜在一旁有趣的看着，这小子的性格很特殊啊，直来直去的过了头，标准的未经世事，真好玩。
　　“天河，我没有说要对梦璃怎样，而且梦璃到底是人还是……我们要去找她问清楚才行。”紫英终于开口。现在一切早已混淆，自从知道琼华和妖界之间真正的关系之后……他现在能做的也只是顺其自然，走到哪里算哪里。
　　“就算啦，人家根本没说要宰了那个妖族女孩。”镜挥挥手：“那你们随意，我走了……”
　　“等等！”云天河连忙拉住他：“你一定知道怎么通过那个结界对不对？帮我一下好不好？”
　　“这个……好是好啦，不过我不做白工的。”镜搓搓手指头：“你们如果不给我点好处的话，我不会告诉你们哦。”
　　“好处？那你要什麽？”云天河头疼的说：“我什麽都没有啊，还是说你要什麽我去弄给你吧！”
　　“不需要。”紫英冷冷说：“既然并非心存恶意，我此次也不对你动手，但琼华并非你能来的地方，尽速离开，下次见到你在我派乱转，绝不容情。”
　　“喂！”镜立刻唤道：“冤枉啊！我可是好心，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刻板的？”
　　“是啊紫英，我们不问他怎么去找莫离？”云天河也往回拉他。
　　紫英紧蹙着眉，忍下自己想直接打晕他的冲动：“后山长老们会不知道吗？”
　　“啊？对哦。”云天河一怔，不再拉扯。
　　“至于你——”紫英又看向镜：“擅闯他派本就不该，又怎么是我刻板？”
　　他扯着云天河再不理他走远，镜自己一个人在后面微笑。你说这人间的人，怎么就比天上的人好玩的多呢？

　　结果慕容紫英还是没有找到莫离，他就跟躲着他们似的，走到哪里都没个消息，问重光和青阳两位长老也说不知道。
　　不过他们还是问出通过妖族结界的消息，看来要跑一趟鬼界。
　　“天河你留下吧，菱纱最近身体状况越来越差，你留下来照顾她，鬼界我自己去就好。”
　　“不成！”云天河立刻激动的说：“这本来就是我的事，而且长老们说不周山那么危险，怎么可以让紫英一个人去呢？我一定要去！”
　　“不要胡闹，你去菱纱必然也要去，若中途出了什麽事情，你负责？”
　　“我——”天河的声音哽住。
　　“知道就好，我不会有事。”
　　“没错没错他不会有事，因为身边有我跟着呢。”镜又冒出来。
　　紫英火往上窜：“你怎么还没走？”
　　“我要走了不是就听不到了？早知道你们一定会从不周山走。”镜得意地说：“这个冲动的小子不去，我去怎么样？我帮你过不周山，你自己肯定过不了衔烛之龙那关。”
　　“你就能过？”
　　“我不一样啊。”镜凑上去手搭在他肩膀上：“有我跟着你，保证你来去自如。如何？”
　　紫英肩膀一沉，甩开他的手：“随便你，但不要对我挨挨碰碰，我不习惯。”
　　看着他就这么御剑飞起，镜转向云天河：“你说……他是不是特别讨厌我？爲什麽啊？”

　　云天青时不时的想，如果这里不是禁地的话，那就和以前一模一样。
　　每天他修炼，无论多忙都会回来陪伴他，把他抱在怀里温存一会儿。只是现在不管再怎么炽烈的拥抱，他都只能感觉到冰冷。
　　住在这里慢慢习惯，让夙瑶带进来一点东西之后，他还可以在没人的时候去另一边砸一大块冰拿过来化水洗澡。
　　他就住在一块大巖后没有那么灼热的地方，用大大小小的火石给自己垒了一个小窝。
　　玄霄嘲讽他真能随遇而安，他也没说什么。刚死到鬼界那里的时候只能终日飘飘荡荡，他也是这样给自己建成一个屋子的。只是这种小石屋要是真建在禁地里，反而不是那么回事，只能随便垒点东西做遮蔽。
　　他的灵魂已经完全凝实，就算站在阳光下也不会再动摇。也就是说他已经不算是鬼，灵气充盈的地方加上玄霄用阳炎的强迫炼合，已经让他成为魑妖。
　　魑妖……琼华的禁地里关了一个妖怪，这妖怪还是十九年前曾经背叛过派中的人。这消息传出去的话，一定会造成空洞。
　　身体不再疼痛之后意志逐渐消沉，他忽然很想见莫离。

　　“想见莫离？”玄霄抚着他的发，手劲忽然加强，几根断发就这么飘下来。
　　云天青连一句话都没有，更没表现出疼痛的样子。他已经习惯玄霄的喜怒无常，还有对自己的从不爱惜。
　　“又在想什麽方法从我身边逃跑了吗？云天青，我奉劝你不要试图挑起我的怒气。”
　　“我没有半点那个意思。”云天青平静的说：“我只是忽然想见见师叔，既然师叔现在在琼华，见一见有什麽不可以呢？”
　　“我不希望你见他。”玄霄用无比霸道的语气，他说的就是必须。就算云天青现在已经无能为力去投胎只能选择留下，但莫离他却不敢保证。那个男人太强了，在昔日就是超越掌门之上的遥远，现在更不知道达到什麽程度。
　　云天青淡然道：“如果我想走的话，你把我留下这里也没有用。杀死自己的办法很多，魑妖又如何？我若就算拼到自己魂飞魄散也要离开，你有办法阻止吗？”
　　毫无动静不代表他什麽都做不到，十九年的修炼，玄霄在冰中他在鬼界……虽然始终不敌他的精深，但却并非没有一拼之力。
　　“你的意思是你现在还没有想离开？很好。”玄霄勾着他下巴：“我不管你在想什么，云天青，如果你什么时候想要离开的话，也休想去投胎。留不住你，我就亲手让你魂飞魄散！”
　　“我知道你会，对于现在的你来说我已经没什么大用处，到想杀掉的时候，哪里用手下留情？”
　　玄霄沉默，忽然冷笑：“你有自知之明，很好。没错，天青……现在的你已经和以前的你完全不同，如果不希望我对你失去兴趣，就老实一点。”
　　云天青转过头来靠着，眼前是他微显苍白的肌肤，顺着肩膀看下去，一只手还握着羲和剑。
　　“你的身体比以前也更糟糕了，既然心知肚明羲和对你的影响，爲什麽不放弃呢？”
　　“羲和的影响只不过是对我自身而已，我为的是琼华大业。”玄霄骄傲回答：“等到飞升之日，我才可以让你看到什麽是正确。”
　　看到什麽是正确的那日，他会重新再问一次云天青的答案，如果那时候他还是不肯的话，那么就只能……
　　“玄霄！”夙瑶忽然闯进来，在看到他们两个这种姿势时面色微寒：“我有事情跟你说，出来！”
　　“你在这里说就可以，我没空出去应付你。”玄霄手一紧，让想挣脱的云天青再靠在他身上。
　　“玄霄，你看你现在这个样子成何体统。”夙瑶怒气满满的说：“那我问你，你为何让弟子们去卷云台那里防卫妖界？万一出事你能担待的起吗？”
　　“我只是不希望错过妖界什麽异常举动，有何不可？”玄霄满不在乎：“飞升在即必然会有人死亡，早死晚死还不都一样？”
　　“早死晚死？玄霄，那是我琼华弟子！你到底把不把他们的命看在眼里？”
　　面对夙瑶的愤怒，玄霄只是嘲弄的冷笑：“看在眼里？我确实没有，那又如何呢？我只在乎是否能做到昔日连师父都没有做到的事情，这些人如果没有能力保住自己性命的话，就趁早滚下山去。”
　　“…………”夙瑶神色一白，似乎想说什麽又说不出来，最后拂袖而去。
　　云天青道：“你和她总是这样争吵，双剑仍然还能网缚住妖界，真是难得。”
　　“望舒的宿主又不是她，和她又有何干系？”玄霄将他放开：“我要去卷云台看看，你不许离开这里。”
　　“啊。”云天青低头不看他。
　　等到玄霄走了，他才苦笑着靠在一边：“现在这到底……算什麽啊？”
　　他就这么关着他，他也就这么不离开，结果彼此心里到底在打算什麽，谁都不明白。

　　镜和慕容紫英此刻已经到了不周山。
　　极北之地，大荒不周，这里没有人敢上来一看。就算没有到达盘龙柱那边，也能感到龙威迫人。
　　“这家伙还是和以前一样，闲着没事先放龙威来吓人。”镜在后面嘟囔。
　　“你说什么？”紫英回头看他。
　　“没什么，我说龙就是龙，龙威这么厉害，强啊~”镜故意大声说。
　　隐隐前面传来一声龙吼，似乎在回应他的话。
　　慕容紫英看了一眼前方隐约显现的盘龙柱：“你……莫非和衔烛之龙有关系吗？”
　　“我可没那么说，别瞎猜呀。没关系没关系。”镜嘿嘿笑着领先走到前面去。至少这辈子没关系，至于自己在天上那时候曾经把还是小龙的这家伙当坐骑……还是不说了。
　　一路紫英沉默寡言，镜叽叽喳喳，两人很快就走到了龙尾端。
　　“等等。”镜拉着要上盘龙柱的紫英：“盘龙柱是衔烛之龙的真身所在，你打算就这么走上去？先和他打声招呼啦。”
　　“打招呼？”紫英左右看了看，没看到有衔烛之龙出现的样子。这样他怎么打招呼？
　　“老兄，别躲在那里等着吓人啦，出来啊！”镜高声招呼。
　　“我要是能吓到你，我就直接升天。”衔烛之龙嘟囔着走出来，一脸不爽。
　　慕容紫英看镜：他们果然认识。
　　“别这么说嘛，老哥，我现在可变成了一个真真正正的人，哪有你风光？”
　　“哼，谁不知道就凭着你的性子，人？一样想干什么干什么。”衔烛之龙的化影突然出现，在他们两人眼前张牙舞爪：“怎么？这次特地来看我吗？”
　　“没那个闲工夫，我是有事找你帮忙来了。”镜哥俩好的凑上前：“我们有事要去鬼界转转，你给开个门呗？”
　　“鬼界？去那里干吗？”
　　“找一样东西有用，只有鬼界有啊，没办法才来麻烦老哥。”镜伸手拍了拍脚底下的龙尾巴：“给个面子，放我们过去啦。”
　　“放你们过去不是不可以，不过你和我以前——嗯？是不是一笔勾销？”
　　以前？啥东西？镜想了半天没想出来，自己记忆哪恢复那么多？索性大手一挥：“一笔勾销！”记不住的事情自然没有眼前的事情重要。
　　“太好了！”衔烛之龙明显兴奋异常：“你们到盘龙柱顶上来吧，找个不容易被发现的地方我给你们开去鬼界的大门。”
　　紫英忍不住问：“以前到底是什麽事情？你答应了他这么开心？很重要吗？”
　　镜耸肩：“我哪记得……不知道哪辈子的事儿了，反正现在也没用，就答应他呗。”
　　慕容紫英默默的往上走，也不知道他以后会不会后悔，竟然就这么帮了他。
　　“喂喂，你好歹谢我一声，不然请我去喝杯酒也可以呀。”镜又锲而不舍的缠上去。
　　慕容紫英转头看着他，镜噎了一下：“好嘛好嘛，我大恩不言谢成了吧？”
　　“不，等到这件事情结束之后，我请你喝酒。”
　　“啊？”镜一愣：“你刚刚说的什麽？”
　　紫英不理他，自己走自己的。
　　不过镜却兴奋的跟上去：“一言为定！到时候你要请我喝酒。”

　　在玄霄又一次去冲击妖界的时候，莫离悄没声息的摸进禁地。
　　“天青，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已经成了魑妖，就不难受了。”云天青现在看起来非常好——除了不出去。
　　莫离松口气，席地而坐：“那你干嘛不出去？这里待着很舒服？”
　　“不啊，是师兄让我待在这里，我就待在这里。”云天青从未有过如此时的平和：“对师兄的义已然偿还，现在欠的惟有情。那么就两个人在这里磨吧，等将情也全部磨尽，我们之间就真的什麽都不再需要了。多好。”
　　“所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磨尽了情也磨尽了义？到时候你是想你们之间只剩下恨？还是什麽都没有？”
　　“如果可以的话，什麽都没有比较轻松啊。”天青看着莫离：“不然师叔告诉我该如何？如今的情况，还容得下我们的情义幺？”
　　“这……”莫离说不出话，是啊，如今琼华的存亡大事在中间，他们确实都容不下彼此。
　　“没事的，天青，你不需要自暴自弃！”他忽然抱住云天青：“没事的，一切都另有定数，你们不需要真的情义泯灭。莫忘记还有我在，我不会让你们把自己推到如此痛苦的边缘才算结束。”
　　“莫离师叔……”云天青疲惫的闭上眼睛：“嗯，我向来相信师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