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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地契到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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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裴青柚闻言往前凑,道一场惊呼,“当真?”
“嗯哼。”朝狸一笑,跟那居于长空的银月倒真有几分相似,也像是猫儿偷着了腥,他点点头,语气娇娇的,“是真的呀。”
那眼里一水的真诚,青柚一向抵不住会撒娇的乖巧皮囊,也跟着歪歪头,看着朝狸,笑:“你怎么这么可爱?”朝狸于她更像是跟一只猫打交道。
一旁环抱着剑靠在树干的高家长子,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什么叫拉踩,他想:“这阁主真奇怪,夸自己店面就夸,拉踩我家做什么...”
自家颜面理当维护,他道:“高家虽不比传闻中地底宝阁奢侈,可也并不是缺钱的门户。再者,比高家还要好的地段,阁主能寻出哪一处?”
他一瞥朝狸,等着回应。
抬眼忽而嗅见梨花清香,梨花树被不知打哪儿来的风吹得掉花叶,略过他的鼻尖,淡淡的气味与那花瓣相宜。
花香味还好闻的。
“姐姐你瞧,你的友人好喜欢误会我的好意——”朝狸笑笑,摊手做了个无奈的模样,又将茶水一饮而尽,道:“这好地段,自然是宫墙之下,花朝枝头。”
花朝宫门东西南北,南北门外皆为行军练兵之地,西门之外一条长河运行,连接着海市。剩个东门,主陆上商贾贸易,宫墙之外,那白玉牌坊有名——“花朝玉枝”。
朝狸这枝头,指的正是东门宫墙外头一处拐角店面。
“没没没,没有的事!”青柚望望明辉,眼神劝他收敛,对于朝狸的回应又觉无由来的难做,“只是,朔西那条街在市中心,花朝玉枝离的百姓居住来往地更远些....”
这取舍可真是难为人。
朝狸吹落飘在手心的梨花蕊,摇头:“并非如此,姐姐莫非是足不出户?全花朝每天那么多花样趣闻,可都是从这玉枝牌坊之下开始流通的。”
青柚听罢,在心内画小地图。其实这朝狸说的确实没错,花朝玉枝虽然比起身在市中心的朔西街远,可它在宫门之下,而朝廷的告示牌就在牌坊底下贴着。
是了,人是爱看八卦的,八卦不分男女老少。人流量有了,生意又何愁不来往呢?
青柚这番念叨着、念叨着,也就想通了,心一横站起身拽着明辉又坐下,这举动引得朝狸明辉面面相觑。
朝狸一眼瞧出这事儿要成,若是没了这遮了半面脸的面具,人都能看出他在偷笑。他仔细听,听她问高家那位:“明辉,我觉得行,古今中外,人都喜欢八卦。”
那高家的面无表情,跟块木头似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朝狸眨眨眼,二人的话里他没听懂,便问:“什么悄悄话,不让我听?”
青柚摆摆手,又给朝狸斟了杯茶,道:“哪来的悄悄话,我是光明正大地说,你不是听见了?”
“那姐姐说的八卦,是什么意思?我只知道八卦炉,城河外头的山里,道士们都知道!”他这时的语气就是小孩子闹脾气似的。
青柚一拍脑袋,嘴角一勾:“我不修仙,就是告示,花朝朝廷能公诸世人的事儿,也能说是百姓之间的秘闻,这不重要——明辉,你说呀,觉得如何?”
“地段的确算佳——”高明辉坐稳,仍是面无表情,他不经意看着朝狸的袖口,接着道,“玉枝牌坊下张贴的告示,不论是百姓还是达官贵人,都有很大几率会去阅览——这红线不仅能牵邻里,更可缠系上全城。”
“红线缠全城?听来怎么怪怪的...我又不是情缘精怪...”青柚瘪嘴,觉得那景象别扭极了。
明辉垂眸,不咸不淡说了句:“胡思乱想,你省省罢。”
这花树下凉嗖嗖的,可他觉得有些晕眩,有种莫名其妙的冲动,像是情绪被拨动,飘落泥地里的花瓣迅速被蚂蚁包围,这花香更浓了。
“既然都觉得这地段不错,那该是没意见了吧?”朝狸起身道,他没入房内片刻,又带着几页纸张同一碗红墨出了来,轻轻放在桌上。
青柚一见,是张地契,地段正是花朝枝头的地方。
“等等。”明辉道了声慢,他总觉得事情过于顺利,总有些地方不对劲,这花香渗入空气,冲得他头脑空空,叫停后又不能立刻说出话来。
朝狸停在原地,那唇微微上扬,像是对明辉的境况了如指掌,对这情形并不意外。朝狸静静落座,安抚似的说:“公子不必慌张,你细细说,慌什么。我会有什么计谋来设计二位呢?”
说罢,朝狸抬起手,那袖子摆动,搅开了什么东西,周遭空气又清明流通起来。
青柚看明辉面色不佳,青梅竹马这点默契还是有的,他定然是察觉出不对的地方,于是轻轻叩叩茶杯边沿,开口:“阁主所想的报酬还没告知,月租金也未曾说明。”
“那简单。”朝狸一笑望着青柚,“月底我去店里收租,要那月盈利的百分之二十,定金——倒也不需要,用绮都的话,是我要入股。”
“啊?这...我倒是没问题”青柚疑虑,她也不知朝狸葫芦里买的什么药了,道,“不是吧,你确定?你得亏啊!”
朝狸皱眉,他觉得没什么可纠结的,道:“不啊,我不缺钱啊,倘若生意红火,旁人也都知道这店有我地底宝阁一份,我要的是名头。”
“名头。”她恍然大悟,又觉得金钱的力量果真是无穷大的,也是,能有几个比地底宝阁有钱有消息呢?
“报酬,不多。”朝狸满意点点头,又停顿,表情凝重,他像青柚勾勾手指,等人凑过来听,就道:“既是要开店替人求个姻缘有份,那日后姐姐得空,与我牵个红线,这作报酬,如何?”
青柚一愣,道:“还能这样?掌柜的,我给你以工代酬金?”
“嗯,不妥嘛?我是真的不缺钱,姐姐你信我!”
瞧瞧朝狸那眼睛,要说善意吧总是有的,可这朝狸是各类消息灵通的一阁之主,说是纯良,裴青柚是一点也不相信。
高明辉盯着朝狸,他从一开始就觉得此人身形很眼熟,无关穿着。又觉得他看着自己面前的梨花茶水打着漩,欲言又止,察觉眼前恍惚,那茶水里的旋涡连轴转。
簌簌风声,一瓣梨花落入茶水——“滋滋。”
那花瓣溶在了茶水里。
心中一动——“为何用这个!”
青柚迟疑道:“那,一言为定?”
“嗯,按手印吧。”朝狸将红墨推向她,看起来是三人达成了共识。
仔仔细细将地契上写的东西看了个清楚,青柚很是郑重地摁上了指印,只是过程中明辉没有任何举动,变了天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老妈子高同志竟然在钱财之路上,放手让她自己动手了!
拿着地契从那豪华地窖里爬梯子出来,青柚被夜风吹了正着,刘海都给掀飞了。朝狸在底下摆摆手,说:“我们月底见啦——”
“嗯,谢谢金主爸爸。”青柚支棱起来,感叹夜凉风大,一股子草露味,看着房东满脸疑惑,又补上一句,“在夸你,你是我们房东。”
高明辉利索,已经靠在那来时的小门上,出了声气儿:“哼,哪有人上赶着喊人家爹的,过来,走了,不然你今晚睡在这。”
“姐姐,你可以睡我这,你睡床榻!”朝狸抱着白猫絮絮叨叨,“哎呦,有人好坏啊,嗯哼,脾气不好。”
“他不敢,来啦!别催你爹。”青柚拿着地契满眼欢悦,大把功夫斗嘴,“你什么问题,出来了又什么毛病?”
高明辉还真没能立刻回答这个问题,直接背过身子转进门内,说了句:“...近朱者赤。”
见二人离去,朝狸又抱着白猫入了地下,关上那扇门,道:“下去。”
那白猫听得懂人话般从他怀里离开,猫瞳化了赤色,钻到榻上跟别的猫一同趴着,听朝狸道:“我叫你跟着那绮都太子,你倒好,还跑了出来。”
他点着白猫脑袋,一顿一顿,嘟囔着:“你走了倒也没什么,可我要的东西怎么到手呢?”
进了这来时的门,二人又陷入短暂的黑暗,听呼吸声也只有两人,青柚拍拍明辉肩膀,问:“你怎么了,方才出神,是有什么不对么?”
“嗯,这阁主身形我像是见过,怪熟悉的,可声音又不同。”
青柚一愣,道:“身形?那也不一定啊,那身形的话,花朝的画师岂不是不愁过活?行吧,高公子还是个剪影大师。地契在手上,要是真有什么目的,到时才知道。明日我弟弟回来,后日去店子如何?”
“你闻见那梨花香了?”
明辉这一提,青柚想起那很难不注意到的硕大梨花树,点头:“嗯,很香啊,你说我们店要不摆上盆玉兰?”
“我先前只觉得这花香越来越冲,见那花瓣溶在温茶水里,那是“蕊药”。”他淡淡地说,很多东西现在想来,确实蹊跷。
“什么东西?”
“江湖里皆知,那是药,他种了一棵药,这药能控制活物的心神,但是也得经过处理,宝阁之中以梨花树为养料的蕊药,作用不大,但也能挑乱人的情绪。”
青柚摸摸地契,道:“他种这个做什么?蛊惑我俩花钱么?”
“不是给我们用的。”
“那给谁?”
“不知道。”明辉答得简便,看来是真的不知道,他冷不丁说,“裴青柚,你不聪明,但这人能在江湖各界有一席之地,你给我离他远些。”
“知道了,我没事的,我也不笨好吗?”青柚翻了个白眼,想想不对,“高明辉,你怀疑我的智商?”
“好巧,你听见了。”
“我听见了!站住!你跑什么!站住!”
二人追追打打,脱离昏暗后有小厮候着,一扇门接一扇门,终于出了这满春廊。
这街还是繁华,满春廊的灯火在夜幕里显得烈,百姓夜市依旧,大致是深更半夜,还能见着有卖糖葫芦的,那草柱子上只剩一根扎在上头,孤零零喝西北风。
裴青柚追了一路,站在门前缓气儿,高明辉瞧着青柚视线往那去,心道:“还是喜欢吃甜的。”
恰逢一直等在满春廊前高家的马车备好了,看见是箬七驱着马,明辉推着她上车,嘱咐:“等我,我买东西。”说完放下车帘,转身跑去那糖葫芦孤苦伶仃的地儿。
青柚待在马车,借着光看手里的地契,咂咂嘴感叹事情如此顺利,实在是不符合她看过的古装抓马大戏。
想起来自己完全不像文里穿越带系统的主角,完全靠明辉同志与她合作自力更生,于是不爽地啧了一声,试探自己在脑袋里说话——“系统,在不在?嗯?哑巴?说话啊!”
毫无应答。
“嘁!又是这样。”夭寿啦,被系统卡着穿越的男女主找不到系统啦!
等到马车外边有声响,箬七说了一句:“裴小姐,我家少爷回来了。”
裴青柚伸手去拉车帘,还没够着,一只手拿着糖葫芦进了马车,听见高明辉道:“裴小姐别跑步辛苦啦。”人进了马车,还是面无表情。
“嗯?”青柚接过那串糖葫芦,憋笑发问,“高公子好贴心啊!”她剥开糖纸,咬一口下去又道,“这个地方,有你在,好像处境还不错。”
“你知道就好——吃吧,送你回家,好好睡吧。”
箬七驾着马听见里头说话,不过没听说了什么,想想少爷拿着糖葫芦跑回来那劲儿,裴小姐跟少爷真好,嗯,就这样回去回老爷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