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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六章 ...

  •   “你去工地干嘛?” 文欢坐在秦周的病床前给她剥橘子。
      “我去给他买药。那个药房就这么偏,我也没有办法。”
      “角膜被烧坏了,医生说,换了角膜就好了。”
      “那什么时候可以做手术?”秦周的眼睛上都缠着纱布。
      “要等有人捐献,说是争取在下个月末给安排。”
      “那要快两个月呢!怎么和他说啊?”
      “不能和他说实话?”
      这时,秦周的手机响了,文欢帮她拿出来:
      “是短信,可以看吗?”
      “也只能你看了,我也看不见啊!”
      “许承言,他说,”文欢的脸上带着一个微惊的表情,“‘我今天感觉怪,你还好吗?’天啊,还真的有心灵感应的吗?”
      秦周的心里一丝酸楚的温柔悄悄地滋生出来,忽然有些害怕:
      “文欢,你说,我会瞎吗?”
      “我呸,你别咒自己啊!”
      “我是真的挺害怕的,”秦周若有所思,“瞎了,我们怎么办啊?”
      文欢也难受,还真是,这两个人连沟通都做不到了!
      “要怎么回这个短信啊?”
      “你就说,我临时去出差,走的匆忙,没有和他告别。”
      “好,那就这么办吧!还有,我帮你联系个私人诊所,那里的条件设备什么的,都比这里好。我请了个特护,这两天事情多,没有时间照顾你。”
      “我知道,你忙你的。”

      文欢和杨榛一起吃午饭,阳光照进窗户,照着沉默的两个人。文欢还没有和他谈关于和邱姐的约会的事情。她低头吃饭,甚至不敢看杨榛的眼睛。倒是杨榛先说话了:
      “晚上的约会我和你一起去吧?”
      文欢停了下来,“什么约会啊?”
      “和邱姐的那个啊!”
      文欢还是不出声地吃饭,然后低着头问:
      “你是怎么知道的?”
      “听人说的。需要穿的很正式吗?”
      文欢觉得杨榛脸上的那个微笑那么苦,那么难。她咽下的一口饭,带来一阵痛楚。
      走进包厢的时候,文欢觉得身后的杨榛还是打了个冷战。邱姐不怀好意地笑着,那些头头面面的人看起来根本是她的傀儡。晚饭结束得很快,跑龙套的小丑开始纷纷退场。诺大的桌子只剩他们三个人,尴尬地坐在那里。邱姐先说话:“文欢你也不用发愁了,明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要不你先走,我一会带杨榛出去逛逛。”邱姐很直接,她要单独带走杨榛。
      文欢站在那里没有说话,她要是这么走了,不就是把杨榛给卖了?她紧紧抓着手提包,看着杨榛,心被油生煎着:怎么办?我要怎么办?她逼着自己想,明天的公司就会好起来,一切都成为过去,一切都恢复到正常。文欢硬下一颗心,转身大步走到门边。杨榛觉得,整个人掉进没有底的深渊里,他不知道今天晚上等着他的是什么。可是,当他看着文欢离去的坚决,竟然无法怨她,他清楚文欢那是割破了自己的心,逼迫自己去做无情的选择,那其实是个没有选择的选择,只要文欢从这扇门走出去,一切就都结束了。
      文欢开了门,回头看了杨榛最后一眼:
      “杨榛……”她忽然疯一样跑回来,拉了杨榛的手,“我们一起走。”
      文欢的银色“宝马”停在海边。杨榛说,想到海边来。熄了车灯,静静地坐在车里,外面沉重的涛声在命运的脚下浅吟低唱。
      “为什么不自己走?”杨榛问。
      “我们还有路,卖了公司,我们一起移民,走得远远的。”
      在即将失去杨榛的挣扎里,文欢曾经犹豫不决,但是当那一刻终于来临,她发现,她不能没有杨榛。
      “你的朋友你的事业都在这里,你到国外做什么?”
      “做什么不重要,只要我们在一起。”
      “说不定,明天,你的公司就给封了呢!”
      “那我就不要了,我没有钱,你还喜欢我吗?”
      杨榛用力地点头,“我不是说过吗?我养你。”
      文欢一下子抱住杨榛,“我也说过,我决不能失去你。”
      “是吗?我没有记住你说过。”
      “我在心里说的。”
      杨榛把自己的脸埋在文欢的长发里,他知道文欢是爱他的,就象他爱文欢一样。
      “你困了吧?我们先睡一会,等早上的时候,在这里看日出。”
      “好……”文欢是挺累的,她趴在杨榛的肩头,双手环抱着他的腰,她要一辈子这么靠着他。
      杨榛看着肩头的文欢沉睡的脸,他睡不着。他轻轻地吻了她的额头,文欢挪动了一下,杨榛把她扶到放低了的座位上,脱下外套,盖在她的身上。潮水涨到车前不远处,杨榛向前望去,月亮孤单地挂在天空,冷眼看着这一切,远处汹涌的阴云正在狰狞着,慢慢靠近。
      文欢忽然醒来,我怎么又睡着了?天亮了,可是,天地间一片阴沉,身边的座位是空的,只有一张纸条:“文欢,今天阴天,太阳都没有出来了,我把我的日出留给你,你要相信,太阳总会升起,一切都会过去的。 保重。”,文欢推开车门,海滩上画着一个很大的太阳。
      文欢站在烈烈风中:杨榛,你怎么这么傻?

      培德进到客厅,又看见许承言在玩手机。
      “你最近玩手机上瘾了吧?”
      “我在和秦周发短信呢!”许承言笑笑地,“以前还没发现,手机是这么样的一个好东西呢!”
      “她消失了啊?我来这几次,她都不在。”
      “出差了,到了那里才知道,原来挺多事情要办,大概要两个月才能回来呢!”
      “她该不是那边还有个男朋友的吧?”培德开玩笑。
      许承言把身边的书扔向培德。培德躲开了:
      “你小子敢拿书扔我?”他扑上来打算报复。
      许承言灵巧地跳到沙发的背后,笑着,一对好看的眉毛,在水一样的眼眸上面淘气地挑着。培德在那个瞬间,有点迷惑:他,原来也可以这么生动着快乐的。他拍拍身边的沙发:
      “过来坐。”
      “你别欺负我。”
      “我哪敢?来,坐。”
      许承言坐下来,轻微地喘,金栗色的头发在脸的旁边,俏皮地翘着,今天的他,脸色看起来好一些,带着那么一点很可爱的粉红。
      “我其实,就是把你当成我的弟弟。”
      “我知道。”
      培德好象把要说的话,又咽了下去:“对,就是弟弟。”
      他靠着沙发歇了一会,问:“你也要把我当哥哥看,要是缺什么,就和我说,还有身体不舒服,也要说,不能光忍着……”
      “你知道吗?”许承言用手语慢慢表达,“你不象我哥,象……”他故意停下了。
      “象什么?”
      “象……我妈!”
      “你找打呢是不是?”培德用手轻轻打了许承言的头,而他就是好脾气地笑着,“我,下午去林医生那里拿体检的结果,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不要,我要画画呢!”

      秦周坐在医院的走廊尽头的椅子上,听到有人说:
      “下雪了!”
      这是今年的初雪,秦周默默想着,我们在春天邂逅,在夏天相识,在秋天热恋,那冬天呢?我们会做什么呢?护士小姐说,又来了短信了,念着:“秦周,现在这里在下雪,这是今年的初雪,我们还没有一起看过雪呢!所以你要赶在冬天结束以前回来啊!”秦周觉得今天护士小姐的声音格外柔美。
      “今天的雪,美吗?”秦周问。
      “美,非常美。”
      “你带我出去看看好吗?”
      护士小姐把秦周带到阳台上,秦周伸出手,她感觉到一片落在手上的雪花,融化成一滴水珠,她低头嗅着那颗应该非常晶莹的水珠,那是透明的气味。
      画快完成了,大概再修补一下,就可以了。许承言站在画室的另外一边,远远看着铺了一面墙的“日出”,真好。要是秦周能看到里面的“声音”, 那就更好了,许承言的心里暗暗想着,就情不自禁地笑了。窗外的雪还在下着,因为没有风,洋洋洒洒的硕大的雪花,慢慢地降落着,好象是电视里的慢放的镜头。许承言打开窗户,伸手感受着雪花的轻柔的身躯。他修长的手掌定格在簌簌地落雪中,是难以言尽的凄美。
      他们在城市的两端呼吸着同样的冬天的味道。

      “不可能!”培德把检查结果狠狠地摔在地上,“你们搞错了,我刚才还和他在一起,他一直笑,他的脸还是粉红粉红地,他很健康,他从来没有这么快乐过……”培德发现自己的眼泪汹涌着,这不是真的,他才25岁,还没享受过好生活……
      “郑先生,你不要太激动,我们的结果是不会错的,但是如果你真的怀疑,可以让您的弟弟再来就胃癌做进一步检查。”
      “没有办法救了吗?”
      “他的癌细胞已经大面积扩散到腹腔的其他的器官, 是可以考虑化疗,但只怕是白受罪了。”
      “那,国外呢?美国呢?不是说那里的医疗比较先进吗?”
      “太晚了,我们也很遗憾。”
      有一把手,紧紧地攥着培德的心,“那……他……还有多少时间?”
      “三个月左右吧!”
      培德只是觉得,自己的一颗心终于在紧攥中破碎了,血流不止。
      “看他有什么愿望,想做什么事,尽量满足他吧!他也不需要呆在医院里,定期过来检查和做一些减少痛苦的治疗就行了。那最好是请私人的特护……”
      培德在也没有听清他还说了些什么。他恍惚中离开医院,他要怎么面对那个还有三个月的生命,永远那么善良,永远那么仁慈,永远微笑,永远宽容的孩子啊!这是命吗?郑培德从来不相信命运,他相信只要努力,只要争取,是人定胜天的。老天是不长眼睛的吗?培德抬头,竟然下雪了。他疯了一样去用拳头打那些大片的雪花,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许承言跑到楼下去喝水,看见培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来,坐在楼下的沙发上。“你回来了,怎么也不到楼上去找我啊?”培德没看他,于是走到培德面前,发现他的眼睛是红的,“怎么啦?”培德忽然站了起来,一把将他抱进怀里。许承言感到他在自己的肩膀上大哭,他没有动,就那么直直地站着,他渐渐明白,一直纠缠围绕他的那些所谓命运,终于厌倦了和他的游戏,一切都要结束了。许承言向窗外看去,暗淡的天空漠然地坠着雪。
      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下次下雪的时候,秦周会回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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