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再借我用一天吧》小神话

2、噗通噗通

　　秦晔醒来发现躺在医院，还是VIP包间。床头的香水百合并不能消去满屋的消毒水味。

　　他摘了罩鼻子上的呼吸机，拔掉点滴，迈着大步走到门口，拉开房门，冲走廊喊：“几点了。”

　　零星路过的几个病人瞅神经病似得瞅他，没人回应。

　　张秘书刚从护士站回来，便瞅见秦导光着脚丫叉着腿站在病房门口问时间，胖腮帮鼓着，配上八字胡，活像胖头鱼。

　　“秦导，你怎么……”张秘书刚跑到门口，话没说完，手里的手机被对方一把夺去。

　　“去，8号，老子睡了七天？你手机日历准么。”秦晔咆哮。

　　“准的，秦导，你整整昏迷七天七夜。”

　　秦晔怔了下，才跟秘书要自己手机。

　　病房抽屉里，秦晔翻开手机，从一堆未接电话中找到七宝的来电显示。

　　时间：七天前，八月一号，深夜十一点四十分。

　　他赶忙拨过去。

　　“对不起，你拨打的电话号码是空号，请查证后再拨……”

　　秦晔顾不得穿鞋，穿着病服往外跑，“哎呦我去，事情闹得有点大。”

　　三小时后，秦晔对着青山公墓里方小凡的墓碑一顿嚎丧。

　　方小凡属新坟，墓前堆着一堆的花圈果子。

　　秦晔抱着大理石墓碑痛哭流涕，“酒精害我啊，我没成想睡七天啊，七宝啊我对不起你啊，我怎么向花姐交代啊，我干脆撞死你墓前好了，话说你那具肉身那一身血，可惜了啊，我悔不当初啊，从今以后我再饮一滴酒我就不姓秦，我可怜的七宝啊……”

　　方典抱着一束白菊来祭新坟，见弟弟的墓碑前趴着个胖大叔，他以为他走错坟，前后左右转一圈，发现不对，原路返回，扒拉开抱着墓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人，瞧见墓上方小凡的照片，见鬼似得盯着对方，“你谁？认识我弟？”

　　秦晔抹把眼泪，不理对方，继续抱着墓碑哭丧。
　　哭狠了，拾起地上的纸钱擦眼泪擤鼻涕。

　　……

　　这人怕是有什么大病，方典怎么瞧怎么不对劲，手中白菊往对方后脑勺拍，“这是我弟的墓，你谁啊。”

　　秦晔猛一回头，高声呵斥，“你有脸说他是你弟么，你有把人家当成过弟弟么，你就是个自私自利的小人，枉我家七宝叫你二十多年哥。”

　　方典蹙眉，“七宝？我说，你是不是哭错了坟，你眼神是不是不好使，你看清墓上照片，方小凡，不是什么七宝八宝的。”

　　秦晔呵斥一声滚，继续抱墓碑哭。

　　方典撸袖子，“我再给你一次机会，给我让开，否则我叫墓地工作人员了，不，我报警了。”

　　秦晔一手抱着墓碑，另一手不动声色往墓碑上画个圈，本是艳阳高照的天突然下起暴雨。

　　天气预报说近三日晴好，方典没带伞，西装外套脱掉遮头上，打算下山。

　　走两步后，见胖大叔仍哭得像死了亲儿子，他威胁道：“神经病不跟你一般见识，哭就哭，墓碑仔细点，磕坏了推倒了，得赔。”

　　胖老头不搭理他，头顶乌云深重，雨跟瓢泼一样。

　　方典溜溜顺着青石板往下跑，心底猜测胖老头要么认识方小凡，还有一种可能是早年丧子患了失心疯，碰到个新坟头认为是自己儿子。

　　周边的扫墓人也急匆匆下山，嘴里不解嘀咕着好好的天怎么突然下雨。

　　待墓地人走空了，雨突然停了。

　　秦晔哭得直打嗝，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嗓音，“别装了。”

　　秦晔猛一回头，见飘在半空的人形能量体，“七宝啊，我就知道你还在。”

　　“魂体”方小凡气得魂体颤抖。

　　秦晔站起，“苦了我们七宝做了游魂，你一直在自个儿坟前守着啊？”

　　“不是，一直在你病床前守着，看见你来气，干脆来了这。”

　　“……呵呵……往事不可追，后悔气恼无用，你肉身被火化了，现在最为关键的是给你找具新壳子，我看你的能量一直往外散。”

　　“我不会再相信你，帮我联系花姐。”

　　“别别别，再给我一次机会，最后一次，花姐若晓得我把你肉~身给整灰飞了，不得把我摁地上摩擦。最后一次。对了，有个新死之人，壳子不错，魂体能量与你相近，好像为你量身打造一般。”

　　银色能量体沿青石板往下飘，秦晔颠颠追上去，“那天我真不是故意的，小妞约我去酒吧，坑我，那酒喝着极淡，不成想是烈酒，真对不住。”

　　魂体方小凡不语。

　　秦晔接着说：“意外中的意外，你心脏被移植了，我会替你要回来的。”

　　“方小凡”停下，咬牙切齿：“混蛋，不要打我心脏的主意。”

　　秦晔连连摇头，“你看你把我想龌龊了吧，我是那样的人么，这颗水星之上，我可是你唯二的亲人，我只是不懂你家人怎么同意捐献你的器官，我记得方家父母的根在河北老县城，千年古县滋养出的顽固思想，讲究落叶归根，十分排斥火化，当年你爷爷去世，正流行火化，你爸妈不远千里偷偷把你爷爷尸体运回老家土葬。”

　　“方小凡”声音微弱：“他们没将我当做亲人吧。”

　　七天前，长明街的那场车祸，是他心血来潮的一个计划。

　　休眠期一到，届时他会魂魄离体，肉~身处于将死之态，甚至停止呼吸。人类无法理解这种休眠现象，定认为他死了。

　　他可借此机会摆脱方小凡的身份，待休眠期过，换个身份重生。

　　本来，他和秦晔计划了一场登山不慎失足的剧本，身为“山主”的秦晔为表哀悼及慰问，补偿失足坠亡者一块重金购得的风水宝地。

　　毕竟，他不想被埋入方家拥挤的祖坟，跟一堆先人抢地盘，毕竟丧葬只是表象，他是要被挖出来的重生的，届时破了坟地风水，是为不敬，他对方家并无敌意，亦不想叨扰亡灵。

　　秦晔给他选好坟地，只待他登山失足。

　　可那天雨夜，长明街头，呼啸风雨中，他听到几百米外一对年轻人的对话。

　　—

　　梦婷婷第三次从派出所做完笔录出来。

　　八月一号晚的事，清晰刻入脑中，此生难忘。

　　她因为一张娃娃脸和凹凸有致的身材走红网络，后签约某影视公司。走了不少关系，联系到喜好捧女新人的秦晔导演。

　　想来秦晔对她有意思，答应了她的邀约。

　　那晚，她身穿定制礼服，画了精致妆容，走进表哥开的酒吧。
　　与秦兽导演一通推杯换盏暧昧调笑，秦导答应给她个女二角色。

　　表哥故意给秦导兑了高浓度烈酒，一点蹭蹭冒火那种。

　　表哥的意思是喝高了好办事，一般人喝高了都会瞎应承，人家答应什么全程录下来，省得以后耍赖。

　　谁知，她跟秦导相谈正欢之时，收到前男友的威胁短信。

　　她只好借口去洗手间跑出去赴约，让表哥暂时稳住秦导。

　　那晚，图森也喝了酒，从她上车开始就闻到浓烈酒精味。

　　图森飙车到空无一人的长明街。
　　车座上，掐着她脖子说，要么和好，要么一起死。

　　梦婷婷冷笑。

　　图森问笑什么。

　　梦婷婷推开他，“图森，你以为我跟你分开是为了攀导演的高枝，走前途无量的星途，不是，实话跟你说，我认清你是个人渣，才要跟你断绝关系。”

　　“涵涵怎么死的，被你逼死的，她有了你的孩子你跟她分手逼她流产，她才十八，被你逼成忧郁症跳楼自杀。”

　　“放屁，恋爱分手就得忧郁症就去跳楼自杀，天下人还要不要恋爱了，人类怕是要死绝了。”图森并不认账。

　　梦婷婷再冷笑，“那么你现在的行为又算什么？”

　　片刻，未得到对方回复，梦婷婷继续：“你为什么追涵涵那个乖乖女，她长得并不漂亮，身材平平，因为她是个处，你想睡处，跟哥们打赌追上她破了她，当然你赢了，呵呵两箱科罗娜。涵涵知道真相后承受不住才跳楼自杀。这些是她日记本里写的。”

　　“对了，她日记本在我手里，你知道的，涵涵她爸有钱有势，日记本若落在他手里，你能有个好。我今天跟你直接挑明，咱俩彻底断了，日记本会烂在我手里，你若再纠缠，保不准日记本会出现在哪。”

　　图森很平静，点着一根烟，说你下车吧。

　　梦婷婷以为谈判成功，不料撑伞走出一段距离发现车子停在原地不动，继而亮出爆闪灯。

　　她突然意识到不对，若她以手中筹码谈判成功，图森怎么会让她在一个黑灯瞎火荒凉无人的地界下车，他怕是要等她走出一定范围，加足马力冲过来撞死她。

　　死无对证。

　　她跑丢了伞，仓皇打量能避身的地界，雨水浇得她浑身发凉。

　　眼镜男的出现是个意外，她根本不认识对方，可在关键时刻，却救了她。

　　撞死人的是图森，她本不会恐惧到丢了神智，当场逃走。可那晚，她险些摔倒时，被莫名力量拉扯的感觉让她不寒而栗。

　　她怀疑遇到不干净的东西。

　　她如实对警察说，可警方认为她过度紧张产生幻觉。
　　她去看了心理医生，医生的话跟警察如出一辙。

　　但她知道，那并非她的幻觉。

　　那天跟秦导推杯换盏，她滴酒未沾。表哥给她的是饮料，秦导喝的是烈酒。

　　那种被莫名力量牵扯滑行的感觉，只要想起，每个汗毛都在颤抖。

　　梦婷婷进了街角一家药店，买了两瓶有助安眠的药。

　　—

　　魂体方小凡揉成一团，飘在副驾驶上空。

　　秦晔打着方向盘跟他聊天，“我知道你恨我喝酒误事，我懂，但这事不能全怪我，你突然改变死亡计划，我措手不及，不，没能第一时间回应，失足变车祸，你坑了司机。”

　　方小凡冷笑：“坑？世上有种渣子，罪恶深重，却游走法律之外，道德更是在他们心里没一点分量，我若遇见，不介意顺水推舟坑一把。”

　　秦晔熟稔打着方向盘，穿过高架桥，掠过第一中心医院，车子停在栽种法桐树的别墅区正门口。

　　“七宝还是这么外冷内热充满正义感，公爵城到了，你的新壳子就住这，海外留学博士，即将入大学任职心理系副教授，高大英俊，刚断气不久，尸体还新鲜热乎在家躺着呢，我得知这小子死后，第一感觉就是这具壳子为你量身打造。他的死就是为了你的新生。”

　　秦晔继续乐呵呵道：“七宝，你的福在后头。”

　　—
　　第一中心医院，心脏科。

　　主任医师调完点滴，观察病人心电监测。各项数据正常，病人面色红润，却一直昏迷不醒。医生吩咐护士继续观察，静静走出病房。

　　见医生出来，常慧和盛长虹夫妻俩赶忙凑近询问女儿情况。

　　面对满面焦急的病人家属，周医生摘掉隔离帽，安慰道：“别急，换心是大手术，你们的女儿目前监测一切正常，昏迷较长时间也在正常范围之内，这个可能属于体质问题。你们先去休息，别女儿醒来父母累垮了。”

　　常慧透过ICU玻璃窗望向病床上的女儿，明显没将医生的意见听进去。

　　盛长虹见人一脸疲惫，劝人先去休息，这里有他随时看守，若有情况必第一时间通知她。

　　常慧摇头，女儿一天不醒来，她一天合不上眼。

　　周医生取下防护手套摇头叹息离开时，病房门自内打开，小护士急匆匆跑出来。

　　“周医生，醒了，但……”

　　重回ICU的周医生，见病床上的小姑娘似醒非醒，一张脸通红，眉头紧蹙。

　　医生护士赶忙观测病人心电监测图及体温。

　　心率急促，十分不稳。
　　刚才还正常的体温，瞬间飚到42°。

　　周医生摸了下病人额头，烫得立马松开。

　　医生生涯中从未见过如此高温，检测仪显示42°，是因最高值只有42°。

　　这孩子体温远不止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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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盛夏：鸡蛋仍我脑门上，都得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