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利亚王子》佛祖降世

17、二、巡南-2

　　电梯下行三百余米，到达一层平台，虽然通风设备在全力运转，但空气还是比外面浑浊多了，众人在矿灯昏暗的光柱下前行了两百多米，来到第二部电梯口，市长说：“王子殿下，旁边就有巷道，我们到巷道里面看看就行了吧。”
　　哈迪指着第二步电梯问道：“下面还有人在采矿吗？”
　　矿长看着井长，井长说：“有四十多个人在采矿。”
　　哈迪说：“再下，去见见他们。”
　　市长没法，只得陪着再下。
　　这里的电梯更恐怖，不仅吱吱呀呀地发出声音，连灯也没几盏。哈迪问道：“这十多年里电梯都是这样吗？”
　　矿长刚想说什么，井长当先说：“可不是嘛，大家都习惯了。”
　　哈迪问：“这符合安全规程吗？”
　　矿长赶忙说：“符合、符合，虽然有点黑，有点响，但是是符合安全规程的。”
　　黑暗中哈迪看不清他们脸上流下的汗珠和紧张的眼神。
　　经过了仿佛几个世纪的时间，第二部电梯终于到底了，这里已经是距地面七百多米的地下了，空气更加闷热浑浊，还弥漫着一股呛人的煤灰味。连哈迪在内，好几个人被里面的味道恶心到了，把午饭都吐出来了。吐干净了之后，众人步出电梯，向着前面传出声音的地方走去。
　　在一个巷道内，十多名煤矿工人正在用风镐挖煤，井长招招手，大家停下手中的活，这才将哈迪从震耳欲聋的噪音中解救出来。
　　哈迪环视着这里的情况，脏兮兮的工人们都看着他，一个工人问井长：“这些人是谁啊？”
　　矿长指着哈迪说：“这是我们的哈迪王子殿下，还不快对殿下行礼？”
　　哈迪说：“这里空间狭窄，就不必客气了。你们在这里做了多长时间啊？”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敢相信这是一个王子，一个工人说：“我做了三年了。你真的是王子吗？”
　　哈迪笑着说：“我真的是王子哦，我是国王的第三个儿子。我才从国外回来，你可能没听说过我。”
　　那个工人说：“我没听说过什么王子，不过我知道怎么会有王子下井里来啊？你们不是在耍我们吧？”
　　市长忙说：“哈迪王子这次来南方省视察，就是来体察民情的。”
　　哈迪打断他说：“我回去之后要把这里的情况向国王汇报，你们有什么话想对国王说的吗？”
　　见工人们不说话，哈迪以为是他们不敢，于是便换种方式问：“你们每天工作多长时间啊？”
　　一个工人说：“十个小时吧，说不准，有时候十二个，有时候八九个。”
　　哈迪被煤灰呛得咳嗽了两声，又问：“在这里挖煤，你们觉得安全吗？”
　　一个工人回答：“不怎么安全，虽然没有大事故，但小事故经常就有，前天穆帖仪就被砸坏了手。”
　　哈迪问：“你们每天的工资是多少啊？”
　　井长说：“这我最有发言权，下井的人，每天五十约币，不下井的，每天二十约币。”
　　哈迪皱着眉头想，那天去夜市，一个寿司就要两个约币，他们工作这么危险，工资还是不高啊。
　　矿长咳嗽着回答：“最近煤价低，能维持这个水平已经很不容易了。”
　　哈迪点点头，又问：“你们的家里人都好吗？家里有什么困难需要国王帮着解决的吗？”
　　一个工人回答：“这里没有学校，我的两个儿子都只能回他爷爷那里去读书，我好久没看过他们了。”刚说完，就开始抹眼泪，在脸上抹出两道白印子。
　　又一个工人说：“我女朋友嫌我挣得太少了，本来都要订婚了，结果还是甩了我去安达找工作去了。我们这里好多下井的都娶不到老婆。”
　　几个年轻的工人都点头称是。
　　哈迪点点头，说：“这是个问题啊。你们家里的老人都好吗？”
　　一个工人说：“我爸爸也是下井的，他得了矽肺病，现在每天在床上躺着，治又没法治，简直是生不如死啊。”说完便开始嚎啕大哭，旁边的工人赶紧安慰他。
　　哈迪回头交代沙利尔记下来，又接着问：“你们每天吃得怎么样？”
　　工人们回答：“每天大饼管饱，没吃饱哪来的力气采煤啊。”
　　这时，其他巷道里的工人听说来了个王子，纷纷跑来围观。
　　哈迪又问了他们不少问题，沙利尔提醒哈迪道：“王子殿下，差不多了，再问下去您就要成了他们的家长了。”
　　哈迪点点头，对他们说：“煤矿工人们，我今天来，就是代表国王来看望大家，跟大家说说话，咳咳，了解一下大家的工作和生活情况。你们刚才说的我都记下来了，回去后都会向国王汇报，国王会责成大臣们制定相应的政策来解决你们的困难的。你们要好好工作，咳咳咳，注意安全，保重身体，有时间就多和家人团聚。你们为约利亚做出了贡献，约利亚是不会忘记你们的。”众人爆发出一阵热烈的鼓掌声，哈迪与他们一一握手，向电梯走去。走出去一段路，见工人们还在看着他，便回头挥手，工人们也连忙挥手，喊道：“王子好走，注意安全。”
　　哈迪应声，然后走进电梯。井长按下上行键，可是电梯吱吱响了几声，却没有动静。市长紧张了，连声问：“怎么了？怎么了？不会是坏了吧？”
　　井长说：“这电梯三天两头出毛病，这次不知道又是哪里不正常了。”
　　矿长喝道：“还不快修好。”
　　哈迪其实心中也有点紧张，不过他大风大浪也见得多了，表现要好得多。哈迪说：“这里有维修工人吗？叫他来看看。”
　　井长打开电梯门，喊道：“努尔丁，努尔丁在吗？”
　　工人们还聚在巷子口，里面跑出来一群人，一个人喊道：“在、在、在，是不是电梯又坏了，让我看看。”
　　说完一群人围着电梯捣鼓了一下，终于修好了。
　　井长又进到电梯里，按了上行键，电梯终于动了，哈迪向他们挥手道：“谢谢你们了。”
　　他们也招手道：“王子好走，注意安全。”
　　途中电梯又停摆了一次，不过不到一分钟就恢复了正常。之后便一切顺利了，待到大家回到地面上，所有人不禁都大口地呼吸着空气，吐出一口口黑灰色的浓痰。
　　沙利尔凑到哈迪耳边说：“看市长的裤子。”
　　哈迪定睛一看，市长的裤子上湿了一大块，原来市长在中途停顿的时候精神终于崩溃，失禁了。
　　哈迪捂着嘴笑，市长可能也发现了，当先跑到澡堂里去洗澡了。
　　待众人梳洗完毕，时至傍晚，矿长在食堂里安排了晚餐。哈迪没有去矿长安排的小间里用餐，而是与普通工人一样端着盘子打了大饼和蔬菜，与一堆工人在一张桌子上吃饭，聊天。
　　这都是在来之前智囊们告诉哈迪这么做的，因为唯有这样，才能知道当地的真实情况，才能看到那些被各级官员所隐瞒的民生。
　　哈迪的智囊们大多都有基层工作经验，后来又在中央部门工作，对于下面人的小伎俩可以说是一清二楚。哈迪要求他们制定能够摸清最真实情况的视察方案，他们就拿出了这套最令基层官员心惊的计划来。
　　第一步，就是赶跑高级官员。果然，听说去煤矿，省长就说有个会议要布置，不来了。而看市长今天的表现，恐怕明天他也不会跟着了。只要赶跑了高级官员，哈迪就可以随心所欲地去任何他想去的地方，见他想见的人。
　　第二步，则是通过与基层百姓的沟通，了解当地的民生、吏治情况。中国有句俗话，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这不是说百姓的观点总是正确的，一个两个百姓可能有所偏颇，但十个百个百姓若都反映同一个问题，那就说明这件事很值得关注了。
　　第三步，则是树立自己的形象。按伊旦的说法，自己要成为能够威胁塔利和库依的第三极，但是自己并没有他们在约利亚经营多年的人脉和影响力，那么就只能独辟蹊径，从亲民上击败他们。毕竟塔利久为王储，脱离基层已久，而库依长期在军旅，对驻地之外的地方民生也十分生疏，这是唯一一个他们俩都存在的劣势，也是哈迪可以有所作为的唯一方面。好在哈迪并不反感这种行为，毕竟说是作秀也好，说是真的关心也罢，作为在中国长大的刘天军，脑子里早已种下了“人人平等”的概念，绝不像一般的贵族后裔那样，太把自己的贵族身份当回事。
　　哈迪在与工人们的交流中，也确实感受到了一种真诚。仇富的心理许多人都有，在辛苦危险的煤矿工人心里更甚：凭什么我生来要做苦工才能勉强维持温饱，而你却可以世世代代住豪宅吃好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