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王座》七月流火星

22、特洛伊

　　路曜比原定计划要晚出发许久，因处理扎波的异变，以及安葬这位勇士的遗骨。受到影响的三位士兵仍旧留在营地，随军祭司认为他们并没有完全被魔鬼侵蚀，但需要长久的治疗。因此，他们将接受烈酒和高温的持续治疗。

　　刚刚到达布拉赫耐宫附近，路曜就发现了明显增多的守卫，偏殿附近的东门尤其是如此。他悄悄向附近桥洞里的乞丐询问了一下情况，发现这里似乎被罗马近卫军包围了，并下了某种禁止令，晚上按惯例进宫去的糕点铺师傅都被拦出来了。

　　路曜左右看看，见没什么特殊情况，只得先暂时离开。正当他准备离开时，前面一个低着头的侍女一样的女孩上前来，拉过路曜，在隐蔽的角落行礼，”司令阁下，公主派我出宫办事，我最近一直在宫外，公主曾说，一旦她被她弟弟幽禁，就找到您，然后把这个交给您。“说完从衣袋内拿出一卷铅封的莎草纸，随即告辞离开。

　　那张莎草纸上，凌乱的字迹写着：离开新罗马。

　　............

　　船队在半夜提前出发。尽管半夜紧急宣布的宵禁令给路曜带来了一些麻烦，但曾在这里生活多年的他并不忧虑快速离开这座城市的办法。非必要的帐篷早就在白天被拆卸捆扎，而经历了晚上的异变，士兵和民众们都提高了警惕，并没有睡熟。

　　侍卫长屈达尔猜测，是罗马皇帝狄奥多西把他的姐夫马尔西安的兵团调到了东方前线，而可以腾出手控制他这个危险而强大的姐姐。路曜没有说话，看向刚刚启动了君士坦丁堡谍网的阿提拉，后者默不作声，基本默认了这个观点。

　　因为是匆匆离开，随行的商队不多，多数还在塞兰布里亚市场附近的驿馆内。路曜并不担心这些商人，因为毕竟罗马与匈人此时没有正式交战，并且君士坦丁堡从不为难金索里都斯。阿格里帕长老已经提前在港口雇佣了新的旗舰，不用再使用商船，因此行程的保密性也得到了提升。

　　路曜坐在打扫过的甲板上的木桶上，但总能闻到一些奇怪的臭味，不知道这艘船原来是做什么的。自那场异变以后，全部族上下都弥漫着一种低沉的气氛。路曜安排部分年轻的士兵登上旗舰，让阿格里帕老师带带这些新兵，在接下来的航行中让他们得到锻炼和成长。

　　可这些刚从父母的帐篷里独立的半大小子说到底还是些孩子，他们等到船刚刚看不到君士坦丁堡，就开始缠着阿格里帕长老，让他给他们讲故事。听说老师在年轻士兵中的地位很高，甚至围绕他形成了一个听他讲经讲故事的固定小圈子。

　　阿格里帕看了路曜和阿提拉一眼，见他们没有说什么，示意他可以开始，他才开口道：”你们这帮臭小子，就知道偷懒！好吧，你们想听什么样的故事？“年轻人们纷纷说：”长老，我们想听一个关于阴谋的故事。“”好，臭小子们，听好了，这是一个关于阴谋的希腊故事，同时，这个故事里还有战士的勇气和对国家的忠诚。

　　接着，阿格里帕开始从宙斯的多情、佩琉斯的狡黠，讲到不和女神厄瑞斯的报复和那只金苹果，又讲到了绝色美女海伦，讲到不公正的帕里斯王子，讲到了愤怒的斯巴达王和联军领袖阿伽门农。随着故事的发展，希腊英雄阿喀琉斯脆弱的脚踝和船队出发前的大风。

　　“那后来呢长老？英雄们成功出发了吗？他们是怎么克服女神阿尔忒弥斯的狂风的呢？”好奇的士兵急切地问道。阿格里帕拿起手里的酒壶喝了一口茴香酒，“出发了。联军领袖阿伽门农亲手杀了他的女儿祭旗，获得了女神阿尔忒弥斯的原谅，出发前往特洛伊，在那里围城九年。”

　　马上就有士兵反驳：“不对吧长老，我祖母的仆人去过希腊，她给我讲过，按照她们流传的史诗，女神阿尔忒弥斯最后赦免了希腊人，用一只赤色牝鹿代替了那个女孩啊。”

　　“不。神话史诗并不完整。相传海边的浓雾和随后的狂风象征着血王座的出现，而只有最血腥的屠杀和最恶毒的背叛可以将它召唤出来。阿伽门农欺骗了所有人，当赤色牝鹿突然出现，他带着鹿和女儿跪在海边佯装祷告，当狂风卷着沙土蒙住了所有人的双眼的时候，他在海边把那头牝鹿和他女儿一起杀死，而把那女孩的遗体扔进了大海。

　　”至亲的鲜血、最意外的背叛和众人的‘见证’召唤出了血王座，他把刀上女儿的鲜血抹在了那张暗红色的王座上，借用它的力量让狂风平息、让船队启航，最后在特洛伊城下围城九年。“听众们大多对具有离奇色彩的血王座传说表示怀疑，阿格里帕也没有解释，倒是阿提拉的神情有些微微松动，尽管王子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听这个故事。阿格里帕的讲述还在继续。

　　士兵们催促长老：”那然后呢长老？那特洛伊城这么难打，希腊人是怎么最终战胜他们的呢？“阿格里帕又喝了一口茴香酒，”木马。他们造了一只巨大的木马，然后一部分人躲在里面。特洛伊人以为他们已经败退，拆了部分城墙，然后把这巨大的木马从缺口拉进了城市，享受胜利。希腊人最终里应外合，攻进了特洛伊，毁灭了这座城市。“

　　这些小子们唏嘘不已，为特洛伊的毁灭，也为英雄的陨落。船队的航行速度不快，因为其实只要使团不在君士坦丁堡城内，就没有什么迫切的威胁。此时已经快天明了，听故事的小伙子们都开始有些困倦，没有注意到船队四周开始逐渐弥漫的层层雾气。舰首旁，插在原地的令旗微微摇动了几下。

　　............

　　君士坦丁堡内城，拜占庭区，圣索菲亚大教堂对面的地下水宫，乞丐们和无家可归的流浪者已经准备收拾自己的一点点随身物品，离开这座宫殿。太阳升起后，管理委员会的人就会来这里清场，迎接白天付费的客人们。

　　靠近通风口的一处阴影里，三个衣衫褴褛的乞丐也已经起身。唯一不同的是，他们没有立即离开，而是等从水宫更深处走出来的几个乞丐也进入这片阴影之后，才挽起袖子，露出完整的左臂，和肌肉上火焰灼伤的规则伤痕。”众神在上。“”众神在上。“他们彼此低声回应。

　　”水、火、石、土、刀、骨、发，众神的子民，执剑者将用剑守卫自由与安宁。

　　“信仰、血肉与刀剑，三柱石将支撑执剑者燃起审判之火。

　　”忠诚与牺牲、团结与奋战，执剑者将从今日起不畏死生。“

　　他们用最低沉的声音悄悄默念执剑者的誓词，然后脚步不再停留，分别从地下水宫的不同出口离开。已经到达门岗的管理委员会的自由民看了一眼陆续离开的乞丐和流浪汉，漫不经心地在早晨的轮值记录上用潦草的字迹写下：今日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