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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红颜——0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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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惜朝和傅晚晴到得渭河上游便弃船上岸,却是一路往东南行了一段,无他,北边烽烟四起,金人和辽人正打得热火朝天。这场仗已经有几个年头了,大宋一直嚷着出兵出兵,结果东西军换防就换了个把年头,然后南北先后有起兵造反的,童大将军拉了几十万大军去镇压,这会子拖拖拉拉还没把部队开出关外,只有一些零散的地方军抗着扶宋灭辽的大旗在那里吆喝。边关重地人多眼杂,难免遇上丞相的眼线,两人只好择小道前行。
经过连云山南边,顾惜朝指指前面的山坳道:“那里有我的一个朋友,打小看着我长大的。”
傅晚晴道:“那我们不如去拜访一下。”
顾惜朝想了想,摇摇头道:“我若告诉她,我拐了丞相的女儿跑出来,非吓死她不可。”
傅晚晴忍俊不禁,揶揄道:“拐了丞相的女儿多有面子,她非但不会吓着,怕是要拍手称快,说咱家顾公子出息了。“
顾惜朝忍不住想翻她一个白眼,却还是不好意思地笑了,想到紫鹃那人,或许真的会如傅晚晴所说抓着他又跳又叫,于是摇摇头道:“罢了,经过时讨口水喝,看得一眼便好,免得后面有你父亲的追兵赶到,牵连了他们。她性子耿直,口无遮拦的,届时暴露了我们的行踪事小,惹来杀身之祸,我如何过意得去?”
傅晚晴见他贴着胡子,一脸皱纹的样子,道:“恩,你这副样子,她怕是想认出来都难了。”
两人到得那山坳里,果然看见村头草舍前,一个年轻少妇正带着三、四岁大的小小幼儿在屋檐下捡豆子,她腹部微微隆起,显是已经有第二个孩子在怀。
顾惜朝走上前去,几乎冲口而出一声“紫鹃”,到底忍住了,哽着嗓子道:“这位大嫂,我与我侄儿途经此地,可否讨一口水喝?”
紫鹃捋起额前几缕碎发,笑道:“你等等,可有皮囊子,再给你们灌一点。”
傅晚晴把包袱里的皮囊子递上前去,紫鹃接过来回到屋里,从水缸里舀了水装满水囊,又舀了一瓢端出来。
顾惜朝和傅晚晴就坐在树底下的板凳上喝了水,紫鹃一边捡豆子一边道:“听说外面兵荒马乱的,两位这是要打哪里去?”
顾惜朝故意把嗓子压低,用沙哑的声线道:“我们想西行去日照山。”
紫鹃道:“去日照山先得过连云寨,如今那里可不好走。”
顾惜朝道:“听闻那里有土匪出没,本是想借道别处,可如今要绕开边关躲避战乱,便只能从这土匪窝过了。”
紫鹃笑道:“倒不是怕连云寨的土匪,自从三年前九现神龙戚少商戚大侠上了连云寨,一夜之间挑战七大寨主,做了这连云寨的大当家以后,这群土匪就不做土匪,改做义军了,如今抗了大旗在边关抗辽呢。只是前几日还有寨兵撤到山南,怕是打仗打得凶了,以前是从来没有过的事,你们这会子想过连云寨,若碰到辽兵怕是不妙。”
傅晚晴忍不住道:“戚少商的名号我也听过,他十五岁那年就在京城一夜之间挑战十大高手,真真了不得。”
紫鹃一愣,抬眼细细打量了傅晚晴,“噗嗤”笑道:“我就想呢,这位小兄弟生得如花似玉,原来竟是个女的。也是,出门在外扮男装方便,只是你这把嗓子要真碰上不怀好意的野男人,千万记得装哑巴。”
傅晚晴未成想甫一开口就被她认了出来,一张脸已经涨得通红,身旁顾惜朝忍不住瞥了她一眼,半是嗔怪半是得意,一来嗔怪她为个戚少商暴露了自己的女儿身,一来得意于紫鹃的眼睛毒辣,一下便瞧出她是个女的,当然自己早先也并非没有警告过她少开尊口。
紫鹃看他们二人的穿着打扮,忍不住又去打量那架绢布包着的古琴,笑道:“二位都是读书人吧,真真风雅,出远门还不忘带着琴。”
这下轮到傅晚晴去瞥顾惜朝了,她笑道:“我这叔叔可不就是好风雅之人,这琴啊是我家婶婶赠他的定情信物,兵荒马乱的,婶婶不幸病故,如今也只得这架琴带在身边,以解相思之苦了。”
顾惜朝将琴抱紧了,却是真的想起了赠他琴的那一位佳人,眼中不由一酸,看在紫鹃眼里,真真切切就是一痴情男子。她叹一口气道:“是凡人,皆有生老病死,这位先生莫要难过了,你家娘子如今已经得道成仙正在天上享福呢。”
顾惜朝点点头,“大嫂是世外高人,在下受教了。”
紫鹃“哈哈”大笑,“哪里哪里,随口胡诌罢了。”
眼见着日上三竿,顾惜朝和傅晚晴起身告辞,一路向北正欲往连云山而去。
紫鹃追出来道:“这位先生看着面善,倒像我结识的一位故人,只是年纪瞧着不像。萍水相逢,也没有什么好送的,北边山上冷,这两件毛皮袄子你们带上吧。”
顾惜朝接到手里,一件是领口滚毛边的小袄子,另一件狐狸皮毛色发亮,显是好东西。
“这怎么好意思,我们身上没什么钱银。”
“不碍事不碍事,我家男人经常出外打猎,别的没有,好皮子多的是,你们就带上吧。”顿了顿,又道:“我有个聪明伶俐的弟弟,如今孤身在外,也不知道这会子冷不冷,饿不饿……”
傅晚晴见她眼中似有泪光,忙接过那手里的皮子,道:“如此谢谢大嫂了,我们就当是代你那位聪明伶俐的弟弟收下这好东西了。敢问你弟弟叫什么名字,他日有缘得见,我们告诉他一声,你在这里过得很好。”
“人海茫茫,哪里就能见得着呢。”紫鹃笑着摇摇头,顿了顿,又不死心地道,“不过这种事也说不准是吧,我那弟弟名唤顾惜朝,才学满腹,武功高强,难得还生就一副仙人般的好模样,是以在人堆里很是打眼。他今年刚过十九,假以时日,外头说不定就有他的故事流传开来了。”
傅晚晴道:“顾惜朝啊,我在京城便已听得他的名声,他今岁春闱金榜提名,中了探花郎了,生得又是那样一副好模样。京城里的官家小姐们争着抢着要嫁于他。听说当今宰相的女儿还从家里私奔出来寻死觅活地要做他的小老婆。”
紫鹃喜道:“真的啊,咱家小顾出息啦!”
傅晚晴瞧见顾惜朝假胡子下的一张脸,饶是糊了皱纹抹了颜色,也是红到耳根子上了,又添油加醋道:“可不是,有一回我在街上路过,就见他骑了高头大马打我眼前经过,当真相貌堂堂。可惜我出身商贾之家,配不上他,回来连着做了好几日伤心的梦呢。”
紫鹃道:“姑娘莫要难过,你也生得一副闭月羞花的好模样,他日必得良缘。”
顾惜朝清了清嗓子,往前走了几步,微微侧过头来哼一声,“贤侄,你还走不走了?”
傅晚晴吐吐舌头,这才与紫鹃告辞,急急赶上前去跟上顾惜朝。
顾惜朝道:“这回牛皮都让你吹到天上去了。”
傅晚晴憋不住笑,转念一想,却是垮下了脸,“如果不是因为我,你现在可不就是我说的那般意气风发,青云直上?”
顾惜朝执起她的手,郑重道:“你以后不要再自责了,我的事与你断无半点关系,不是你爹,也会有别人来揭穿,到时候怕是还要惹来杀身之祸。退一万步讲,今日有你在我身边,浮名权势如土,富贵荣华如烟,那一些都不及你来得重要。我只是恼自己因得出身不好,害你跟着我一起受苦,出门在外,连马车都雇不起。”
傅晚晴听得心中一荡,低下头去含羞带笑,她看了看前面的山路,哼一声道,“马车?走这样的路,马车怕是不行了,你能为我寻来王母娘娘的凤驾么?咻一声能飞过连云山的那种。”
顾惜朝一愣,作势要打横抱起她来,道:“王母娘娘的凤驾是没有,在下轻功还凑合,要不我带你飞?”
傅晚晴花容失色,道:“我诓你呢,不飞了不飞了!”
顾惜朝本想四野无人,强硬霸道地将她抱起来又如何,到底怕她生气,只揽了她的肩借力给她,让她爬山之时能轻便一些,容易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