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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故友 ...

  •   王思年睡过了点儿。起来的时候,徐建已经不在身边了。

      桌子上摆着他做的法式吐司和煎蛋,还热着,应该是刚走不久。

      打开手机,看到徐建给她的留言:【今天很忙,晚上不回家吃。】

      王思年莫名其妙的松了口气,但这点松快又让她自责起来。她只好一口又一口把食物往嘴里塞,好像这样就能压住从胃里往上顶的那股子内疚。

      可能是早上吃的太急,以至于王思年到报社的时候,开始猛的打起嗝来。她打嗝一直很有特色,一顿一顿自带韵律还拐着弯。有人说像羊叫,徐建说像唱儿歌。

      为了压住这点儿歌,王思年从工位上欠起身,端了保温杯,准备灌几口枸杞水压压惊。

      活学活用的养生大法。

      “年姐,一大早的有什么喜事,嗝成这样。”

      她抬头看去,一个长着娃娃脸的男人手扶着隔断,探身笑着问。大概是因为模样显嫩皮肤好的原因,这人明明穿着衬衫工装裤,看着也不是多老成。

      “来,走块儿甜的。”大男孩晃了晃手里五彩斑斓的小熊软糖袋子,边说边递了过来。

      他叫唐宁。报社新来的摄影,比王思年小四岁。

      ——他对她有那么点儿意思。

      “你自己吃吧,谢谢,嗝,我减肥。”一句话被胃里那股气顶的七零八落。

      虽然被年轻的孩子爱慕,让王思年多少生出些“老娘果然宝刀未老”的错觉,虚荣心上颇为满足。

      但是她没有别的心思。主要是生活已经是一笔糊涂账,实在不用再加点料了。

      “年姐你太瘦了,这点上我就看不惯你男朋友,老让你减肥。”唐宁这孩子哪儿都好,就是有些茶香四溢。

      “嗝,不是他让我减,我自愿的。”

      王思年说完,扬起杯子猛灌了一口热水,然后学着网上捏住鼻子停了十几秒。

      还别说,虽然看着蠢,这一整套操作下来,嗝真不打了。

      围观了全程的唐宁同志忍不住笑的前仰后合。

      “哟,有什么喜事,乐成这样。”老孟端着茶缸子,跟见了肉腥味的狗似的,溜达着过就来了,“别搞小团体,给大家都分享分享呗。”

      老孟的更年期虽迟但到,不然无法解释他最近愈演愈烈的小肚鸡肠。

      唐宁皱起了墨黑的眉,豁然转身坐回了座位上,只当没听见领导说话。

      老孟一张嘴继续叭叭的:“今天小唐和我反应,出差名单上没有思年,他觉得不太公平。思年你觉得呢?”

      ——我觉得你工作相当不饱和,每天闲出屁来挑拨离间。

      但这几句话不应该是王思年说出来的,所以她只是笑笑,温声道:“我没想法,绝对服从领导安排。”

      隔壁隔间传来“砰”的一声,是唐宁重重砸了下键盘。

      “怎么了?有情绪?”老孟调门一下子就高了。

      “咱们这批键盘进的好像有点问题,usb链接不大好,有时候得摔摔才好用。”王思年打起了圆场,“是吧,小唐?”

      唐宁原本不想回答,但是王思年温柔的笑让他无法拒绝。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权当是应承她的说法。

      老孟在面子上大获全胜,吸溜了两口茶水,又絮叨了几句“年轻人太冲动,是要吃大亏的”,才施施然走了。

      过后,王思年隔着工位的隔断,悄声对唐宁说:“谢谢。”

      隔壁没有动静,可能是伤心了。

      初生牛犊总是不怕虎,唐宁敢砸键盘,但王思年不敢。不会断续的社保、足额缴纳的公积金、朝九晚五的工作,是她洗心革面的承诺。

      她举起握在手里的杯子,小心翼翼的喝了一口枸杞水,还是忍不住“嘶”了一声。

      水晾了那么久,原本早该凉了,然而不知为何还是滚烫的。

      ***

      因为徐建今天难得不在家吃晚饭,临下班的时候,王思年突然觉得自己无所事事起来。

      她心里记挂着高琳琳,发微信询问她的情况,却迟迟没有收到回复。就在王思年想着随便去街边吃点什么的时候,手机响了。

      打回电话的却是肖爽,听声音已经有点喝高了:“琳琳和我在一块呢。徐总管今天在不在,不在的话咱们浪去啊!”

      徐建因为昨天的突然出现搅局,喜提“徐总管”称号。

      肖爽连珠炮一样说完这一串,又大声的喊了起来,震得王思年手机都嗡嗡直响:“昨天可是你放鸽子的,今天你请客!”

      客是必须要请的,所以她当仁不让的打车来了三里屯。出租车师傅开的好像火箭炮,到的比约定时间早了不少。

      王思年走了几步,最后立在了Village光彩夺目的大广告牌底下。不远处优衣库店里的冷气冲出门外,吹得她身上的真丝衬衫一鼓一鼓,好像要远航的帆。

      她借着夜色打量着来来往往的衣着时尚的男女,好像在打量和自己不相干的风景。

      你站着看风景,风景中的人也看你。

      背后有来回走动的脚步声,悉悉索索的。接着一个声音有些犹豫的响起来:“王思年?”

      王思年回头的一瞬间,留着长发的男人忽的笑了起来:“哎,还真是你!”

      王思年一愣,半天才认出眼前的人:“……田亚志?”

      田亚志是徐建的发小儿,两个人恨不得穿一条裤子长大,地理所家属大院儿的数一数二的刺儿头二人组。

      说起田亚志这人,也有点儿意思。

      他高中那会儿的偶像是小田切让,为此还专门留了头发不肯剪,说什么都要把名字改成“田切让”。他爸出差几个月回来,看儿子胡子拉碴长发飘逸,连亲爹给起的名字都不要了,拿起扫帚追着就打。

      田亚志在大院里一边跑一边大喊:“头可断,血可留,发型不可丢!”

      老子跑不过儿子,累的气喘吁吁。最后还是徐建帮着田叔叔把田亚志捉拿归案,让他结结实实挨了一顿胖揍。

      上大学的时候,徐建每次跟王思年学起这一幕,都笑的要抽过去:“要不是我出手,那小子都不能被揍得那么狠。”

      ……

      “你变化太大了,我刚刚在后面一下子都没认出来。”田亚志上下打量着王思年,笑的露出一口白牙。

      还没等对方说话,男人又说:“你头发都比我长了,可太淑女了。”

      王思年刚要感谢,就听见田亚志继续嘚嘚上了:“你之前留短发那会儿,多像个糙老爷们啊,我还怀疑过徐建是不是gay。”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能和当年的徐建成为多年好友的,都是一样的碎嘴子,田老爷子还是打的轻了。

      王思年的好脾气是半路出家,一见老朋友,很容易就露了馅:“您可闭嘴吧,不说话没人当您是哑巴。”

      “你等人呢?有空的话咱们星巴克走一个?”

      王思年看了看手机。高琳琳他们住在望京,离着远,应该还有时间。

      于是她说:“走一个。”

      ***

      星巴克。

      田亚志端着double espresso上桌,王思年把杯子往他眼前一推:“不喝。”

      田亚志跟活见鬼一样:“怎么的,嫌淡啊?”

      王思年扭头看了看窗户上倒映出的影子,把微乱的刘海拨弄的一丝不苟:“徐建不让我喝。”

      “徐建疯了还是你疯了?”

      王思年笑笑,没吭声。

      田亚志收起吊儿郎当的劲头,突然严肃起来:“说真的,徐建到底怎么回事?他手机号换了,微信也联系不上。要绝交也提前打个招呼啊,我报警的心都有了。”

      王思年有些诧异:“你联系不上徐建?”

      “丫根本就不回!我找不到他,就去找你,你从摄影工作室辞职了,还把我拉黑了。”

      “我是换了一家事业单位,但是我没有拉黑你啊。”王思年感到难以置信,说着掏出了手机。

      那厢田亚志还气的不行:“这都两年多了,合着你俩是打算人间蒸发了?我还跑到徐建他们家一趟,他爸妈早就出国了。”

      王思年划着手机的手一顿,田亚志的微信号还真躺在她的黑名单里,那个吃豆小人头像张着大嘴,看上去傻乎乎的。

      田亚志是聪明人,一看王思年的表情也知道发生了什么:“是徐建拉黑的?”

      他这么一想,更气愤起来:“不行,你现在就给徐建打过去,我tm非得呲他一顿。有这么做兄弟的吗!”

      王思年正要安慰他两句,握在手里的手机却突然震了起来。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按了锁屏键。

      虽然屏幕暗下去了,但机身依旧在自顾自震个不停。

      刚刚还狂的一批的田亚志突然怂了:“艹,是徐健吗?不会这么巧吧,刚提到他,就打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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