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绕》执子

34、术后·醒

　　夜晚

　　此夜无月，无星，乌云团团地堆积在上空，整个世界好像一下子暗淡了下来一样。

　　红颜披上厚斗篷，重新来到像冰窖一样的密室当中。

　　她看着那用冰封印着的半颗心脏，头皮就开始发麻。那心脏比之前更加黯黑和阴森了，它就像一个张开着大口的黑洞，正要把你吞噬一样！

　　好不容易下定了决心要用这半颗心脏，可是当这个时刻来临的时候，她又犹豫了，她伸向心脏的手停止了。

　　“这是先朝统治者——状王的心脏，先帝消灭了状王之后，便把此脏留在了这个地方。当年荆棘也正是窃食了这半个心脏之后才起死回生，功力大增的。可是你别忘了，荆棘现在会变成这副丧心病狂的模样也是因为这个心脏造成的！”

　　她回想起卓戈说过的话，即使身处这么寒冷的冰窖当中，她的全身都吓出了一身的冷汗来。

　　不行……这么做，太危险了……
　　红颜转身想走，可是站在密室门口的时候又停止了，她回想起至今还在昏迷中的道迹。

　　她回过头去看了心脏一眼，长叹了一口气。她走到心脏面前，把那半颗心脏从冰中取了出来。

　　东厢庭院。

　　白天的时候，卓戈突然来向红颜申请外出，说是为了寻找“隐者”的下落，红颜当时心烦，随口就答应了。

　　当卓戈走后，红颜一个人突然觉得寂寞了起来，睡也睡不安心，就这样一直折腾到了深夜。实在受不了了，红颜便披上斗篷出外走走。

　　这几天的夜晚有点凉意，整个皇宫的人都早早休息了。只有冷得直哆嗦，一边抱怨，一边挑着灯值夜班的太监和值夜班的小宫女。

　　红颜看了一眼他们脸上的表情，那皱着眉头，缩着肩膀的样子。心里突然动了恻隐之心，想上前嘘寒问暖几句。可当红颜走近他们的时候，他们却好像有点吃惊的样子，立即稍稍把脚步往后挪了挪，扯着脸皮在微笑，向红颜拜礼问好。

　　原本心情还不错的红颜，心情立即就糟糕了起来，皱起眉头，冷哼了一声之后，转身离开。
　　背后的太监见红颜走远了，便开始小小声地跟小宫女抱怨起来。

　　“怎么办啊！怎么办！刚才女皇娘娘笑着跟我说话，我那个吓得胆子都快破了！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啊，女皇娘娘刚才皱眉头的样子，看是要取我的小命了。真是笑里藏刀，笑里藏刀啊！！！”太监边说边落泪。

　　红颜走在庭院的小道上，听到他们这么说，心里突然剧烈地难过起来，居然突然有回刚开始当女皇时，痛心的感觉，眼泪一直控制不住地落下来，红颜愤怒地抹去眼泪，可眼泪却一直掉下来……

　　这时突然有点点的雪絮落到她的肩上，初雪。原来已经冬天了……
　　她抬起头来看远方即将天亮的天边，这时远方正吐着白光，整个皇宫都飘飞着像发光似的雪花，初雪落到院中的小池中，池水好像把雪融化了，但又好像是雪正在改变着池水……

　　路不怕长，不怕走错，只怕你走错后的那份后悔。即使重来一次，我选择的结果还是一样，所以不要难过了。

　　红颜的心突然平静了下来，她解下斗篷，身上仅仅穿着单调素衣，赤着脚站在雪地上闭着眼感受着这一切。感觉好梦幻，真想像雪一样的纯白，一切都很美好。

　　那个在冬天出世的孩子……那拥有像雪一样发色的孩子……我绝对会把你带回那个纯白无暇的世界……

　　第二天。

　　红颜回到大殿，召集了所有的顶级的御医前往道迹休息的寝室。这场手术一直持续到了深夜。
　　深夜时分。夜空风云变色，出现青云从天边席卷而来，青云幻化，狂风作乱，池中之鱼躁动不安，空中之鸟集群远飞。

　　天有异像，势不寻常。

　　宫中的人望着这晚这夜空，竟落起了冰雹！都吓破了胆子，恐慌地聚在一起，议论纷纷。
　　手术终于结束。

　　在宫女最后一次为红颜拭去额头上的汗水时，红颜终于成功替垂危的道迹植入了状王的半颗心脏。当道迹那因失血过多而变得有点苍白的心脏和那阴森的黑色心脏结合在一起的时候，那种诡异的感觉使全寝室的人都感到毛骨悚然。

　　见窗外风云变色，与当年荆棘窃走状王心脏时情形一样。红颜不禁想，此次换心乃有违常理，必有祸患，为了防范未然，她也顾不得自己的身体是不是还承受得住，现在要立即行动了！

　　“来人，立即为本宫拿来‘天网金锁链’！”红颜对着近身的老侍女——西茜说。
　　“是！”西茜立即退下去传命。

　　天网金锁链，乃宫中第一降魔之物。此宝物缠绕在人的身上时，无论此人的法力多高，都无法动弹！此宝物的作用通常用于在高级术士走火入魔的时候，镇控住他们能量的宝物。

　　红颜命人把天网金锁链严严实实地缠绕在道迹的身上。这使红颜稍稍放下心来，可这还不能完全放心，还有一个步骤。

　　“传八大法师！”红颜下令。
　　八大法师立即弓着腰，双手提着长褂，从门外走进来。

　　“叩见女皇！”
　　“八大法师，布‘固’法阵！”红颜转身对法师说。

　　“是！”八大法师立即绕着道迹布起阵来。他们发功把能量注入天网金锁链内，最后红颜再亲自上场，进行最后一次加固。

　　“终于完成了……他应该会在三天之后才会再次醒来……”红颜松了一口气。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所有人都高兴地激动的祝贺着。

　　红颜点点头，突然觉得眼前的事物变得异常模糊起来，她还没来得及说任何一句话，就眼前一黑，此后便毫无知觉了……

　　“女皇！女皇！……”

　　两天后。

　　红颜缓缓睁开眼睛……
　　“女皇，你终于醒啦！”西茜激动地说。
　　“本宫睡了几天了？”红颜紧张地问西茜她扶着前额，艰难地在宫女们的搀扶之下，坐起身子来。她看着窗外的风景，很平静，依旧飘着大雪。

　　“今天是第二天。”西茜回答。
　　“第二天了！”红颜吓出一身汗来，道迹明天就要醒来了！要尽快处理才行！“传本宫口谕，今日之内，宫中的所有人都要撤离皇宫！如有违令者，斩立决！”红颜说完，整个人累得倒在床边。

　　“陛下……奴婢惶恐，陛下的身体抱恙，恳请陛下让奴婢留下来照顾陛下！”西茜双膝跪地，泪雨聚下。

　　红颜想不到此老宫女竟如此忠心耿耿，实在是难得的奴才，她也很想答应老宫女的要求，可是竟然老宫女是如此好人，红颜就更不能拖累她了。

　　“不得违令，违令者，斩立决……”说到“决”字的时候，红颜都气虚了。
　　“是。”西茜没办法只得离开。

　　次日，皇宫变得史无前例的空荡，几乎连落雪的声音都能听得见了。
　　好在红颜内力深厚，经过一天的修养，身体总算恢复了许多。该做的事情都做完了，现在就等道迹醒来了！

　　……
　　手术中。

　　道迹的意识开始随着麻醉药的作用变得模糊起来。

　　那一年，他跟着侍卫从人界的石棺重新回到术界。回到宫时，他抬头看了看天空。皇宫的天空好像永远都是灰蒙蒙的，此时还下着细雨，他冷得全身哆嗦了一下。

　　在道迹意料之中的，他再次被关在那个地下隧道的天牢当中。自从从人界回来之后，道迹比以前勤奋了许多，每日都比往常勤奋十倍地去修炼在天牢当狱卒的左翼右法将军传授给他的法术。

　　左翼右法将军见道迹的法术突飞猛进，不禁喜上眉梢。只道，道迹长大了，比之前懂事了。他们不知道，其实在这背后藏着一个孩子的野心。

　　从人界回来后的道迹，厌倦了皇位之争，人们钩心斗角的样子。他怀念在人界那种无忧无虑的生活，心里是多么渴望想要回去。而回去的唯一一个方法就是打败女皇，虽然这条路很远，可是他意志坚定，不怕路途遥远。他坚信只要勤勤勉勉的，终有一天可以成功，与由希重逢。

　　可这份耐心在他法术进步后的那点骄傲中完全消磨殆尽了。他的法力和内力已经比左翼右法将军都强，两位将军都早已不是他的对手。左翼将军还把“冰灵刀”赠给了道迹，以此鼓励他。

　　可年幼的道迹可不是这么想，他觉得这就是对他能力的一种肯定了！他也知道自己天资过人，即使是很高级别的法术对于他而言易如反掌。这使道迹心里有了一种嚣张和自傲。

　　那份原来朴实又浓烈的情感开始在道迹的内心燃烧开来，他是那么地想念人界的生活，已经到了迫不及待的程度了！好像对什么都无所畏惧了！似乎连一秒钟都等不下去了，他冲出了天牢的隧道！

　　这夜无月，血光冲天。

　　他手持冰灵刀，在前往大殿的道路中杀出了一条血路！当他来到大殿的时候，女皇红颜正背对着他。道迹很想就这样一刀捅过去，这样子，他就自由了……

　　可是这个穿着红衣的背影是那么得可怕，犹如居高临下般俯视着道迹，此时道迹刚才的热情已经燃烧殆尽，他觉得自己像在天牢里睡了一觉，一睡醒就在这里似的，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就冲来了大殿！

　　道迹看着自己满手的鲜血，顿时惊慌地全身开始颤抖了起来！

　　女皇带着诡异的微笑转过身子来。

　　“你有本事，就杀了本宫。”女皇直直逼视着道迹，脸上依然挂着自信的微笑。
　　道迹被那个自信的微笑逼得再次冲昏了头脑！他举起“冰灵刀”用力刺向眼前的女皇红颜。

　　红颜轻蔑地一笑，在刀飞至半空中的时候，一眨眼间就把“冰灵刀”打落在了地上。

　　道迹怔在了原地，到他醒来的时候，他已经是在天牢里面了。
　　后来道迹才知道因自己一时的疯狂，杀害了宫中近五百名侍卫！此后，他的事迹透过人们夸大的陈词传开了，人们都称那个夜晚的皇宫为——鬼夜，称呼他为——鬼人。

　　“他就是那个鬼人吧！”宫女们对着道迹指指点点地说。
　　“他是个疯子！！”公公们七嘴八舌地开始胡说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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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真的是人见人怕的鬼人吗……我真是是疯子吗……”道迹在梦中重复地问自己。
　　这时，他感觉到他的心脏剧烈地疼痛起来！

　　有一把低沉的声音从他的心底响起……

　　“没错……你就是人见人怕的鬼人……”
　　“我是……鬼人！”道迹猛地睁开了眼睛！

　　深夜。

　　这晚，依旧飘絮的着小雪。

　　今夜宫中显得异常安静，红颜独自一人呆在空旷寂静的大殿，大殿安静地连她走路的声音都能听清楚，她的鼻尖突然涌起一阵酸楚。这冬夜真的太冷了……

　　突然！风云变幻，雪越下越大同时还转了风向，向皇宫吹袭，宫中刮起了暴风雪！狂风呼啸，气温急降！大雪就像要吞噬整个皇宫似的，向大殿的方向席卷而来。

　　红颜立即施法把大殿的大门镇住！可风势很强劲，红颜一共加大了三次力量才把门给堵住了。

　　看来，他已经苏醒了……

　　期待的时刻终于伴随着一声巨大的爆破声来临了！御医房那边传来了建筑物轰塌的声音！御医房那边的房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冲开，瓦砾立即向四处飞散。伴随着瓦砾和墙土的还有断开一截截的金锁链！

　　由希从梦中惊醒，看到此夜风云变幻，就如世界末日一般，肯定事有蹊跷！于是立即往爆破声出探看。

　　“叭！叭！！叭！！！”那巨大的噪杂越来越大，不断地扩大！“啊——！”一声巨大如怪物一般的吼声竟然震塌了宫中两座观星的高塔！

　　爆炸般的声响在一瞬间消失了。可整个皇宫还没来得及安静一刻，下一秒，大殿的高门已经被“轰隆！”一声炸开来！

　　一股强流冲击着红颜！硝烟顿时弥漫了整个大殿！红颜平静地呆在原位，等待下一秒出现在她面前的怪物。

　　硝烟散去，眼前的事物渐渐清晰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