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绕》执子

19、红花·忆（中）

　　皇宫。

　　还是漫长的严寒的冬季。

　　“卉十去哪里了？”红颜披着红色斗篷赤裸着双脚在雪地上行走着，她的脚裸冻得暗紫红肿，但她还是像毫无知觉般若无其事地问卓戈卉十的事。

　　“去了寺庙求佛罢。”他淡淡地说。

　　卓戈打起油纸伞为红颜遮雪，不忍看着红颜脚裸冻紫，于是悄悄施法融化红颜脚下的雪。

　　“原来如此……”红颜看着脚下的雪。“卓戈，不必为我溶开脚下的路，我想感受雪的感觉……”在没有外人的时候，红颜是不会在卓戈面前称自己为“本宫”的。

　　“是。”

　　红颜垂下眼帘，扶起裙摆一步步向前走了许远。

　　“别再走了，再走就要出宫界了……”卓戈停下来提醒她。
　　“出宫界也罢了。”红颜走出伞外，继续前行了几步，黑色的眼珠看着远方茫茫的大雪，宫界外真是好远，好远……

　　“卓戈……我最近总是想起他，好想出宫去找他。我、我快要支撑不下去了。”她想着，眼眶开始发热。

　　卓戈撑着伞，沉默着。那晚，他回来找过她。可他已经离开了……该告诉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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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那么少，不怕冷吗？”卓圣撑着油纸伞站在一旁，微笑地看着喜欢雪的红颜，雀跃地在雪地里赤脚大步地行走。

　　“我讨厌像木偶一样站在那。”她冲他做了个鬼脸。
　　突然一股寒风吹来，冷得红颜哆嗦了一阵。

　　“哈哈……”看着红颜哆嗦的样子，卓圣忍不住笑出声来。
　　“哼！”红颜生气地别过脸去。

　　“过来。”卓圣向红颜招招手。
　　“不要！”

　　“好了，别气，我不笑就是了，过来。”卓圣收敛了一下笑容。

　　红颜冷得身体都快僵了。既然你给了我台阶下，那我也不妨下去。红颜走到卓圣的身边。

　　卓圣把身上穿的黑色斗篷打开把红颜裹了进来。

　　“还冷吗？”
　　红颜害羞地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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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红颜回过头看卓戈。

　　还是一样的雪，一样斗篷，一样的油纸伞，只可惜物是人非，他已经不是那个他了……

　　纵使眼前人和他有几分相似，可还是不是他啊……红颜轻轻叹息。

　　“有件事，我想你帮我。”
　　即使她的脸被面纱挡住了，可她的语气掩盖不了她的忧伤。卓戈猜到了个大概，想拒绝，可他舍不得她难过，于是点点头。

　　“我想离宫，你可以帮我管理一下朝政吗？”

　　“你可有想好，出宫可是会受到诅咒——可能减去十分之一的功力，亦可能马上变老六百岁！”卓戈不想红颜离宫，万一她这次离开后和卓圣冰释前嫌，那么她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回到他的身边了。

　　卓戈不懂得怎么去挽留一个人，他一直沉默寡言，说出这样的劝解已经是他全部的勇气。

　　“我已经决定了要走。”红颜看着身上这套刺眼的宫衣。“我已经花了六年的时间来回忆了，我不想在这么下去，不然我会后悔一辈子……”

　　“好……我答应你罢。”卓戈抿了抿唇。
　　“谢谢你。”红颜微微地弯起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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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外。

　　卉十跪在雪林中一个黑暗的地方，天空中下着花花的白雪，几只乌鸦拍拍翅膀，落在一个墓碑上。

　　她带着沉重的心情撒着冥纸，白色冥纸在漫天的雪花间孤独地飘飞着……

　　“我终于把他带回这个地方了，你也改瞑目了罢。”

　　几天后。

　　卓戈送红颜来到宫界。

　　“如果宫界选中了‘老化六百岁’的诅咒，你怎么办？”
　　“那皇帝就让你做罢。”红颜心情奇好，随口和卓戈开了个玩笑。

　　卓戈严肃地站在那里。

　　红颜走近他，为他整理了一下衣服。他低头看着眼前这个带着几丝柔情的女子。

　　“好了！”红颜拍拍他的肩膀。“我走了。”
　　“保重。”卓戈向她鞠躬。

　　“你也是。”红颜也向卓戈鞠了鞠躬。

　　她转过身去，走向宫界。正当她要跨出去的那一刹那，她停了下来。

　　卓戈稍有期待地看着红颜走过来。

　　红颜走过来，看着卓戈，她把手伸到卓戈的腰间，把头埋在他的怀里。

　　“你这人怎么就不能坦率一点？”

　　卓戈还是不知道怎么说什么，他轻轻把手放志红颜的头部，抚摸她的长发。

　　“保重。”红颜抬起头，离开卓戈。

　　卓戈尝试一下微笑，可还是失败了，红颜顿时觉得这严肃的卓戈竟然也有像孩童般可爱的表情。她掩嘴而笑。

　　卓戈看红颜久违地笑了，安慰地微笑了个很僵的笑容。

　　“谢谢你，真的走了，再回。”红颜收敛了一下笑容，正经地说。

　　随即拂袖而去。
　　卓戈失落地目送红颜。

　　在红颜踏出宫界的那一刻，宫界发出一道刺眼的红光，卓戈随即担心地快步上前！

　　强光渐渐减弱。

　　面纱飞扬，在空中辗转几回后停落在地上。
　　卓戈看着地上的面纱，担心地抬头看红颜。

　　脱落面纱后的红颜，转过头来，卓戈激动地看着那个六年没见的面容。她甜甜地微笑，摆手向他道别。

　　宫界选中的是——功力减去十分之一。

　　真是太好了……吗？
　　卓戈拾起面纱，看着消失在雪海里的红颜，慢慢蹲了下来，沉痛地抱着头。
　　她走了……真的……走了……

　　夜市街上。

　　红颜乔装成普通男子的样子，走在喧哗的街上。根据事先让朱雀调查过的地址，就是这里了。

　　红颜四处参观着这个较皇宫温暖的城市。这就是她手下管辖的城市吗？红颜开始有点沾沾自喜起来，这就是她的功绩啊……

　　她看了一下城门，这里是……莲塘城……原来这里就是莲塘城！一直在奏折中见过这个城镇，却从未亲身到过。

　　红颜和所有初入城的女子一样，对身边的事物充满了好奇。

　　她记得朱雀所说的地方应该是这里附近了……她走过一家华丽的建筑前停下了脚步，就是这里了！她抬头看了一眼眼前这个地方，便快速转过身子。

　　她一向自负记忆力过人，可如今她怀疑是自己记错了，她连忙从腰间拿出地址一看，没错……

　　可是，她回头看看眼前这所青楼。

　　话说，莲塘城的经济发达，青楼是多是众所周知的事，而这也成了莲塘城不可或缺的经济来源。红颜所处的青楼便是莲塘城最大的青楼——“云烟院”。

　　卓戈怎么会在这种地方？

　　当她还在思量着这个问题的时候，就被两位风尘女子缠了进去。

　　红颜刚一进门，便引来了众人的目光，天地间竟有人出落地如此标志？

　　“放开本……我！”红颜原本想说本宫的，可意识到自己现在是男子便立刻改了口。
　　“呵呵……”两位女子倒也大胆，毫不顾忌地红颜的手放到自己的腰间。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这些人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就是她手下管辖的地方吗？！

　　“公子不必拘束，来，奴婢为你斟杯酒。”女子的声音温柔，娇媚。红颜打量着眼前这位娇柔妩媚的女子，她一举手，一投足都风情万种，难怪男人都爱往青楼跑，原来如此……

　　“我想问，你认识一位叫‘卓圣’的男子吗？”
　　女子“格格”地掩嘴笑起来。

　　“原来跟卓圣公子是认识的……”难怪也长得如此清秀，眉间还带着几丝妩媚，真是个难得的美人胚子。大概是卓圣公子的哪个情人罢。

　　风尘女子见惯世面，懂得太多人情世故，一见红颜的样子便猜到个大概，红颜一提问，她便全部了然于心。

　　女子妖媚入骨，曾是青楼楼柱，可如今上了年纪，迫于生计，只得上街拉客。

　　她可惜一个眼前大美人竟被如此多情的男子糟蹋了，便想留她在这，好生照顾照顾她，把她育为她的接班人。

　　“他在二楼，你跟我上去罢。”

　　其实红颜每日在宫中见惯文武百官的明争暗斗，怎会不懂得存有戒心。可是红颜想了想，她法力高强，懂得百般武艺，如出个什么事故也难不倒她，于是便跟女子上楼。

　　女子引她上楼后，便被带进了一个小房，房门被关上的时候门后随即冒出十名小厮。

　　“你这是做什么？”红颜冷笑，就凭这几名小厮就想对付她？
　　“你是个女子罢。”

　　红颜冷笑，走到桌旁坐下。

　　“是又如何？”

　　“妹妹出落地如此标致，何必被卓圣这般多情的男子玩弄？你何不来个釜底抽薪，反把男子玩弄于手掌之中，让他们为你堕落？”

　　卓圣是个多情的男子？红颜怎么都不相信，她冷哼一声，站起来。

　　红颜一拂袖，众小厮立即昏迷过去。

　　“我没时间和你磨下去，快说出卓圣的下落！不然你的下场就不只是昏迷这么简单。”

　　女子不知自己惹上的竟是个如此可怕的人物，立刻战战栗栗地指了指门外。

　　红颜立刻冲去门外，正当她不知所措地张望事，楼下突然传来老鸨的叫唤声。

　　“卓圣公子到！”

　　楼下管弦呕压，繁花落流水三千，小厮为一翩翩男子脱去裘衣，男子手执摺扇，步入厅内，在座所有人都站起来与他举杯寒暄，男子面带笑容地走上二楼。

　　“是他……”红颜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加速。

　　想不到深深的思念中的人，竟可在有生之年，再次与现实交错，成为眼前人出现！

　　他慢慢在众人的拥护下向她走来。

　　红颜木然站在那里，多年没见，突然让红颜跟他交谈，红颜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现在她是男子身份，应该跟他说明先，好吧，就这么定了！

　　红颜紧张地看着卓圣走近自己……

　　“我……”红颜还没来得及出口，卓圣就如同她从不相识一般，连正眼都没看她一眼就和她擦肩而过！

　　“卓、卓圣！”红颜返过身去叫住他。

　　卓圣站定，回过头来。

　　“你是？”
　　“我、我是颜儿！”红颜担心卓圣认不出，还特意把发带解下。

　　众人哗然，原来竟是个如此动人的女子！妓女们立刻俺面而走，试问在如此女子面前，她们又如何好意思出来献丑？

　　“哼……颜儿，颜儿是谁？”卓圣冷哼一声，毫不在意的说。
　　怎么可能？红颜怔在了原地。

　　“来人啊，快把此人赶出去，本大爷不喜欢有人在我面前大吼大叫的！”

　　赶出去？红颜没想到，她千里迢迢来到这里，竟是为了让他赶出去的！

　　红颜无力地被小厮们拖了出去，她站在门外，抬头看着卓圣左拥右抱地进入包厢内……

　　这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