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绕》执子

12、红花·忆（上）

　　当卓圣骑着马回到京城的时候已经深秋了。

　　这天晚上比往常冷一点，可街上的人流还是非常的多。这就是大城市与乡下所不同的繁华吧……
　　秋风带着叶吹落在卓圣的脸上。好久没这么吹过这种风了……

　　一直认为自己比较喜欢四季常春，地广人稀的红花城，没想到当自己重回旧地时，自己的心底竟是如此的热爱这个四季变化无常，人多地少的地方。

　　这毕竟是他从小长大的故乡。

　　况且，她还在这里……回到这个地方，比在红花城的时候更加思念那一个人了。

　　本以为时间可以冲淡一切，可是我们忘了，有种感情会像酒一样在时间里越酿越醇，时间越久，想念的感觉就会约强烈。

　　只是这种感觉是要提醒的，你不去提醒自己，就会真的以为自己忘了，人最爱自欺欺人，犹爱欺骗自己不敢承认的感情。

　　卓圣没有选择以旧日“京城第一策神”的身份堂堂正正地从宫正门进宫，而是选择悄悄潜入宫中。

　　他回来只是想看看她，并不是执着于旧日的名利。

　　宫中

　　深秋的荷花池早已空无一物，红颜打发走了所有的侍女，在荷花亭里寂寞地喝着闷酒，卓戈像往日一样沉默的守在其左右。

　　花都谢了……

　　红颜想想，自己都几个春秋没离开过宫了……她的未来难道就只能和这些凋谢的荷花一样，在这深宫宫独自枯萎吗？愁结越缠越乱，她皱紧了眉毛，颤抖地举起手中的酒杯……

　　“别喝那么多了……”卓戈挡下她手中的酒杯。“伤身。”

　　“哼。”红颜冷哼了一声，慢慢放下手中的酒杯。

　　“咕噜噜……”朱雀站在亭梁上，低声叫了几声。

　　红颜拿着云草站起来，走到梁下。

　　朱雀飞下来啄红颜手上的云草。

　　他走了那么多年了，什么都带走了，就只剩下这只朱雀和我……

　　秋风拂过暗绿色的湖面，卓戈看着红颜颤抖的背影，拿着短披风想为她披上。红颜用手挡下他的披风，慢慢地蹲下来，在秋风中哭成泪人……

　　深夜。

　　红颜和往常一样因为失眠的关系，所以到深夜还在书房里批阅奏章。蜡烛随着奏折的减少越烧越矮，今晚红颜的运气还算不错，当奏折批完的时候，她居然有点睡意了，她困倦地趴在书桌上睡着了……

　　那是个荷花开得很美的夏季，卓圣和卓戈第一次来到皇宫。那时的卓圣和卓戈已是相貌堂堂，长得一表人才。那时的红颜长得亭亭玉立，美丽动人。

　　红颜和卓圣的相爱，大概是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产生的。只是太年幼，那时的他们并没有发现。

　　有一次，红颜和卓圣蹲在荷花池旁赏荷花。

　　“你在你们王府的荷花有我们皇宫的开得这么大，这么漂亮吗？”红颜一脸骄傲的对卓圣说。
　　年少的时候总喜欢做无谓的攀比。

　　“你可不可以借你的佩玉给我？”卓圣不慌不忙地说。

　　“佩玉？”红颜带着一脸疑问把佩玉交给卓圣。

　　卓圣接过佩玉后，把系在佩玉上做装饰用的红绳取下来。把它放到荷花池里，荷花池里的荷花一下子变成了鲜艳的大红色。

　　红颜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为什么会这样子？红颜心里想着却碍于面子问题没问出来。

　　“你们荷花池里的荷花虽然漂亮，可是这都是因为法术的关系。”卓圣说着把佩玉还给红颜。自信地笑了笑。

　　红颜看着卓圣那坏笑的样子竟有点痴迷……

　　“你怎么每天都穿着红色？”卓圣拿着莲蓬敲了敲她的头。

　　红颜害羞地摸摸头发。

　　“我爱怎么穿就怎么穿，关你什么事？！”话一出口，红颜就后悔了，她本来不是想这样子回答的。正当红颜懊恼着，旁边的卓圣却笑了出来。

　　“我知道有个地方，叫‘红花城’。那里的四季常春，开着满山的红花，比你这里的荷花还要漂亮！”他看着眼前的荷花池讲的很雀跃，红颜听得很激动，但不知道他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跟她说话。突然他返过头来，看着红颜。

　　“长大了，我带你去！”

　　当红颜刚听到他这么说的时候，她愣在那里，她一直觉得她在他面前一点也不可爱，还以为他会很讨厌她，没想到……

　　卓圣再次用莲蓬敲她的头。她这时才反应过来，一个劲的点头，他们相视而笑……

　　后来，在一次无意之中，红颜听到，先帝正和皇后正在讨论，她的婚姻大事。原来，早在卓圣的父亲——威武将军，在世时，她便和他们家的儿子定下了婚约。

　　只是，和她定下婚约的不是卓圣，而是卓戈。

　　石山边，有在刻苦练剑的卓戈。

　　红颜在这里找到了卓戈。

　　“我跟你有婚约，你知道这件事吗？”红颜略带点愤怒的说，她不希望他说，知道。

　　卓戈停下手中挥刀的动作，看着红颜点了点头。

　　“是的，我知道。”他的表情这么写着。

　　红颜跨着大步的步子走到卓戈面前，她把“晶石”放到他面前。“难道你就没有任何主见吗？”

　　晶石在法界是用来相互交换的定情信物，当双方都两情相悦的时候，晶石就会相互吸引，从原来的铁色，变成晶莹透亮莹白色。

　　卓戈看着红颜，沉默着。喜欢红颜的，又何止卓圣一个，只是她的心被卓圣装满了，看不到他而已。

　　红颜看着卓戈的眼神，突然领悟过来，原来还想着双方都不投意，可以一起去说清楚，好让婚约解除，没想到……她尴尬的收回晶石。她把晶石握在手心里。

　　“我想解除婚约。”红颜虽然不讨厌他，可是她还是不想嫁给眼前人。

　　“理由？”

　　“我……”红颜刚开口就被打断了。

　　“晶石。如果你有了投意的人，那有没有收到对方的晶石呢？”

　　红颜一时语塞，是的，虽然卓圣说过带她走，可是却从来没说过喜欢她……

　　“如果今天之内能拿到晶石来，我会答应你，去取消婚约。可是如果……”

　　“我知道怎么做了。”红颜握紧拳头离开。

　　卓戈默默看着红颜离开的背影。这算是公平竞争吗？还是一开始就被取消资格？现在只是在拼命的挣扎……

　　树林的浅溪边。

　　红颜找遍了所有卓圣会去的地方，可是就是没见到他的踪影。太阳快下山了！怎么办？倔强的红颜突然有了一种想哭的冲动，她心里焦急得连站都站不住。

　　最后她靠着溪边蹲下来，手握紧晶石，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这时红颜平下心来想，卓圣素是全国有名的神童，还有“第一策神”的美称，他的前途无可限量，他有志向有抱负，向来不怎么放心思在儿女之情上。如果一直都是自己自作多情的话，那该怎么办？

　　红颜无可抑制地哭了出来，胡乱地用刻刀在晶石上刻上“傻瓜”两个字。

　　“谁是‘傻瓜’啊？”卓圣不知道几时出现在红颜的背后的，红颜吓了一大跳，还不小心失足跌入水中。

　　还好溪水很浅，红颜狼狈地坐在溪水里。卓圣忍不住“噗”一声笑了出来。

　　“还笑！”红颜愤怒地说。她刚才可是很悲伤地在刻字。
　　“哈哈……”卓圣笑得更欢了。

　　“不准笑！”
　　“好、好。”卓圣停下来，蹲下来平视红颜。“谁是‘傻瓜’？”

　　红颜被那这么一问，又是羞又是恼。

　　“现在我最像‘傻瓜’了是吧？！”
　　卓圣微微地笑着，站起来。“起得来吗？我过去拉你起来吧。”

　　“不用啊！‘傻瓜’是你啊！”红颜看着嬉皮笑脸的卓圣，一下子就哭了出来，把晶石扔给他。

　　“我是‘傻瓜’？”卓圣嘴角弯的幅度更大了，全国可能就只有她会这么说他。他拿出他那用红绳串好的晶石，趟过溪水，走到红颜面前，把晶石套在红颜的颈上。红颜吃惊的看着他，他咬着写着“傻瓜”的晶石，傻傻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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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此之前。

　　当卓戈和红颜做了约定之后，卓圣来到石山边，见到练剑的卓戈。

　　“哥，你知道晶石的含义吗？”卓戈停下来，问卓圣。
　　“嗯，知道，怎么问这问题？”

　　“如果红颜把晶石送给你，请你千万要收下。”
　　“好吧……”

　　卓戈突然梦回以前他和卓戈说过的话，一下子在梦中惊醒过来。

　　他突然很想见红颜，于是决定去看看她。他绕过红颜的寝室，直接到了书房去看她。快到门口的时候，他停了下来。透过烛影，他见到两个影子，趴在桌子上休息的肯定是红颜，而另一个……能在这么近距离的情况下也不被红颜察觉的人，就只有他了……

　　他怎么会在这里？为了更好地了解实情，卓戈决定先躲在门边。

　　原来早在红颜睡着之前，卓圣便一直躲在门侧，待红颜睡下后，卓圣才从门后走出来。

　　他注视着戴着面纱的红颜。

　　你为什么还戴着面纱呢？

　　桌圣叹了口气，眼眶竟发起烫来，一个曾经那么深爱的女人，我们为什么会沦落成现在这个样子？他轻轻拨开她的面纱。

　　她变得比以前更美了，在浓妆下显得艳丽非常。浓妆艳抹固然美丽，只是不太适合她，她微微一笑就很美了。

　　他怜惜地抚摸她的脸，突然，他发现，她竟然在笑！而且笑得非常稚气，如当年一般。他不知道，她梦回了从前……

　　这一笑让卓圣明白，原来他近百年的隐居生活都白费了，他不但没有忘记她，反而比以前更爱她……

　　无论当年她怎么谋朝篡位，绝情绝义地赶他离开也好，他都决定原谅她。如果，她还爱他的话。

　　他拿出晶石放在红颜的上空，如果她还戴着他的晶石，两块晶石一定会相吸，只要她还戴着，无论她再怎么赶他走，他都决定留下来！

　　只是——

　　晶石在微弱的烛光中显得异常单薄，静静地悬在那里。

　　原来——她没戴着……

　　卓圣苦笑，转身离开。久爱多年，这让卓圣情何以堪？就在转身那一刹那，卓圣心一揪痛，血就无可抑制地吐了出来。他拖着乏力的身子经过门边时，视线正好对上了卓戈。

　　卓戈微微地一笑。这一笑让卓圣警惕了起来，是他让她变心的吗？

　　呵呵……

　　他抹了抹嘴角的血迹，绝望的转身离开。

　　在卓圣离开后，卓戈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他清楚的知道，他什么也不是，刚刚那一笑，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鄙陋。

　　只是，红颜没把晶石戴在身上了，是代表她忘记卓圣了吗？卓戈暗暗地想，我不能再错过这次的机会了！

　　这时，红颜醒来，卓戈赶紧躲好。

　　居然梦回从前了……红颜为刚才的好梦暗喜了一番。这么多年来，她与他之间就像被下了诅咒般，连梦也见不到他。没想到今晚竟梦到了他，而且还是那段她那么珍惜的往事……她从她的衣领里翻出一条红绳，红绳上还系着晶石！

　　这！卓戈大惊！他突然想起，红颜衣着的是护法的宫衣，晶石的法力自然比不上，所以当卓圣拿出晶石时，因为宫衣的影响，所以两块晶石自然不能相吸！

　　卓圣在红颜封王之后就离开了，自然不知道宫衣是怎么一回事，更何况是宫衣的能力。卓戈愤恨自己，卓圣不知道就算了，怎么自己也这么糊涂！！

　　完全不知情的红颜，根本不知道，刚才她和她的幸福刚擦肩而过！她小心翼翼地把晶石放回衣领里，微微地笑。

　　卓戈见状，心如刀绞，立马出宫想追回卓圣。

　　只可惜，卓圣已离开了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