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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9.月光拂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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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恋是一个人的兵荒马乱。
前一刻还难受的要死,他只是随便的一句话,就能让她一秒间扭转心情,开心的像个孩子。
熄灯以后,季秋无法入眠,左思右想辗转反侧,一面满心欢喜,一面又满含疑虑:为什么路时予要把卷子拿给她做,那本习题卷很新,看上去像是新买的。
她绝不自恋到认为这是路时予主动的行为,联想到他之前从徐老师办公室回来,会不会是老师交代的呢?
这也不可能,语文老师虽然喜欢她,但不会管这个。
实在想不出来还有别的原因。
室友都睡着了,传来轻微的呼吸声,桌上的闹钟走针声在夜晚异常清晰。
微凉的夜色下,季秋借着月光看了眼手表,快十二点了,再不睡明天又得打瞌睡了,她可不想在数学课上挨批了。
开心归开心,但真正让季秋坐下来做数学题还是很发愁。知道她基础不好,路时予特意挑了几道最基础的题型给她练习。一共二十题,选择填空大题目都有,题量不大,手速快的一节课不到就能做完。
季秋做的很认真,下课除了上厕所之外,其他时间都在座位里解题。丁月白以为她闷头写作文,跑过去发现她正在认认真真做数学题,大惊:“你受了什么刺激,竟然主动做数学!”
季秋余光朝后面扫了扫,确定路时予不在,轻道:“路时予让我做的。”
丁月白这才注意到题号前打着的勾,惊愕无言,哑然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你……跟他……关系什么时候这么要好了?”
季秋盯着最后那两道大题目默了片刻,也觉得这事和数学题一样费解,“我也不知道,我们都没说过话。”
丁月白摸着下巴打量了她片刻,忽然坏笑出声,“该不会是……他暗恋你吧。”
季秋一口口水没咽完,呛到剧烈咳嗽起来,引得周围目光都投射而来,脸瞬间涨红,心也跳的猛烈。
脸红心跳并不因为身边因她剧烈咳嗽引来的注目,而是有一种莫名的做贼心虚感,仿佛被捉奸在床的尴尬,担忧痴心妄想泄露了出去才会被丁月白打趣。
季秋努力无视这种情绪,压下喉咙口的那片酸胀,装得镇定自若打了一下丁月白,气恼道:“别人拿我取笑就算了,你还来笑话我。”
丁月白边躲边笑,“这也不是不可能的呀,其实啊……”
她凑上来仔细认真看着季秋,“除了胖一点,你长得蛮好看的,还白,一白遮三丑,如果把眼镜摘掉,人再瘦点,肯定好看。”
丁月白信誓旦旦的,不像在开玩笑。
季秋被她说的又是一阵脸红心跳,丢了一句:“你这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转回头垂着眼继续看题目,可注意力却始终聚集不了,好在上课铃打响了,丁月白对她挥挥手,“我走了哈,中午在食堂吃饭。”
“好。”季秋目送丁月白回到座位,发着呆,在草稿纸上无意识的写下了“路时予”和“季秋”这两个名字。
反应过来之后,她慌忙把名字用笔划掉,一直到看不见为止。
原来,在别人眼里,她的名字也是有可能和她爱的少年放在一起的。
纵使说出了这种荒唐可能性的是自己的好友。
季秋仍旧觉得,好像有一片天地被撕裂开一道口子,一束光从黑暗之中静静投射下来。
她要再努力一点,足以配得上那么优秀的他。
转眼一上午过去了。
最后一节课打完下课铃,老师后脚刚走出教室,教室里瞬间一哄而散,只剩下做值日的同学留下来。
丁月白拿着没做完的作业走过来,搬了把椅子坐季秋旁边,“我们晚点去吃饭吧,这会儿人肯定很多。”
正好季秋也有不少作业要做,两人头挨着头做了会儿。
走廊上很静,偶尔风吹窗帘动,老远听到简初叶拖沓的脚步声,到了教室后门,移开季秋这边的窗户托着头望着她俩。
丁月白看着她有气无力的样子:“又和陈星落吵架了?”
简初叶眼睛亮了亮,“你怎么知道?”
丁月白悠闲地转了两下笔,“不猜也知道。”
除了陈星落之外,没有人会让简大小姐如此烦恼了。
简初叶叹了口气,眼里的光暗淡下去,恨恨骂道:“死陈星落,烂陈星落,让他烂掉好了,气死我,再理会他我就是小狗。”
丁月白和季秋颇有默契的相视一笑,每次简初叶发完毒誓之后不到第二天就又马上和好如初,这两人吵架跟小孩子过家家一样。
“你们两个这是什么表情,我这次认真的!”简大小姐愤愤道。
丁月白做完了作业,闲着无聊也是无聊,托着下巴逗她,“那你给我们说说,这次你俩又是因为什么事情吵架的?”
一说起这个,简初叶气的眉毛都挑高了,抱着手一副哄不好的模样,“我不就是在课上吃零食吗,他竟然说我不遵守纪律,还说下次要是再看见我吃零食就把我零食全部没收,他以为他是谁啊,我偏要吃,我不仅要吃,还要买很多很多气死他,哼。”
丁月白和季秋对眼望了望彼此,有点想笑,顾及到简大小姐的情绪,只好忍着,丁月白安慰道:“陈星落确实挺过分,下次他再说你就当他放屁。”
季秋也放下了笔,从课桌里拿出一颗棒棒糖放进简初叶手心,“别气了,吃颗糖开心一点。”
简初叶心情好多了,剥开糖纸塞进嘴里,甜的眯起了眼睛。
她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看到季秋摊开在桌上的卷子,想起来,“秋秋,这是路时予让你做的吧?”
季秋楞了下,点了点头,丁月白快她一步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简初叶吃着棒棒糖,“我说的呀。”
对上两位好友困惑的目光,简初叶简单解释了一句,“秋秋数学不好嘛,那就让路时予教一下呗,为了求他答应,我欠了陈星落一个大人情。”
虽然季秋猜也知道不会是路时予主动帮她的,但当她亲耳听到的时候还是避免不了一阵失落。
但想到这是简初叶一片心意,她心里感激,尤其是得知初叶为此欠了陈星落人情,更是过意不去。
简初叶看出她的心思,大方摆了摆手,“没啥事,就我一句话的事情,不过——”
她话锋一折,捏着棒棒糖,侧头对着季秋弯眸笑,“路时予可是奥数竞赛冠军,全国珠心算比赛第一名,响当当的燕京市中考状元,可别给他丢脸。”
季秋心脏一缩,用力掐紧手指,郑重点了点头:“我会好好学的。”
不能砸他的牌子。
——
二十道题目没等晚自修,季秋就做好拿给路时予看。
那会儿刚好课间,周边喧闹,唯独他们之间寂静。
季秋紧张不安,像等待一场审讯,不敢抬头看他的表情,他稍一皱眉她便心跳加快,耳根连着脖子红了一片。
路时予看的很快,没会儿看完,把卷子搁季秋面前,指尖轻轻点了点卷面,抬头轻淡扫过她,“改正了拿给我看。”
季秋垂着视线,避开了路时予的目光,红着脸点了点头。
快速抽过试卷转身回到座位上一看,果然错了好多,哎,好丢脸。她把脸埋下去,脸颊和脖子都滚烫滚烫的。
路时予视线一瞥而过,看见前排的女生埋着头,像一只鸵鸟一样,脖子上白皙的皮肤不知道是被太阳晒的还是因为什么原因,红了一块,刚刚看她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挺容易害羞的女生。
路时予没有太在意,勾了勾唇角,收回了视线。
月考再过三天就到了,很难通过这三天让成绩有质的飞跃,也许是因为路时予,亦可能是自己也想争一口气,总之季秋花上了百倍努力学习数学。
路时予话很少,再加上她的性格,两人并没有因此变得热络多少。
每天路时予都会勾二十题让季秋做,第二天给他。
答错的题目他圈出来让她改,改完第二遍还是错,他就直接在题目旁边写公式和简单思路,让她回去自己看。
看不懂再问他。
知道路时予耐心不好,季秋改完第一遍还是错就紧张难安了。
有时候盯着一道题能看一整节课束手无策,真的不行她就问丁月白,很少问路时予,怕浪费他的精力和时间,以及,不想让他知道她实际上这么笨。
那天路时予等了她两节课,看着她咬了两节课的笔头,突然就觉得这人挺有韧性,就想看看她能耗到什么时候。
那几道题目对她来说有一定难度,解不出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也不知道脑子怎么想的。
眼看着快要放学了,路时予长腿勾过去踢了踢她的椅子腿。
女生吓了一跳,缩了缩肩膀,整个人轻微的在座位上一震,像是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如一只惊弓之鸟一般坐直起身子。
看出来了,刚才是在打瞌睡。路时予心里感到好笑,见她还是没有反应,没了耐心,懒懒叫了声:“喂。”
季秋被吓的不轻,她死都想不到路时予会亲自催她。
这题目实在太难解了,做不出又不敢问他,只能死扛着。
扛着扛着,困极了打了会儿瞌睡,谁知路时予会踢她椅子。
季秋扭过头,努力睁大一双还带着惺忪睡意的眼睛,雾蒙蒙地看向身后的男生,对上他视线的一刻,大脑一片空白,结结巴巴道:“快好了……再等等。”
女生摘掉了眼镜,仔细看,眼睛很大,像两颗葡萄镶嵌在奶油般的肤色上,平时戴着眼镜挡住了眼里的光芒,其实她的眼睛挺亮的。
一刹那的惊艳一闪而过。
他对女生长得漂亮与否向来不过多关注。单纯觉得搞笑,他从来没碰到过她这样的,明明不会还要逞强装作我还能坚持的样子。
要不是被简初叶缠的没办法,他懒得管这种闲事。
但既然接手了就没有半途而废的说法。
“再等等?”路时予失笑,“我等你两节课了,不会做就说,长着嘴巴干嘛用?”
被看透了,季秋感到无地自容。
这种时候顾不得那么多,她转回身戴好眼镜,拿过试卷放路时予桌子上,指给他看,“这题……还有这题……不会……”
路时予扫了眼题目,在空白处刷刷写下几笔,还给她:“看不懂问。”
“哦。”季秋揉了揉滚烫的耳朵,缩回座位去看解题思路。看了没会儿,她又硬着头皮转过身来,“还是没看懂。”
“……”
路时予沉默,像是努力压着脾气。
半晌,低声问:“哪儿不懂。”
感觉到周围下降的气压,季秋颤抖着一颗摇摇欲坠的心,尽力保持着镇定,伸手点了点上面的步骤:“这步到这步是怎么变的?”
快速说完,季秋抿紧嘴,露出一脸好学的样子,实际上心里怕的要死,不停给自己打着鼓:只要能求到真理,被骂几句没事的。
路时予却什么也没说,更没有骂她笨,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笔,一步一步把思路详细的写出来,并每一个过程都做了解释。
他的嗓音低沉,思路清晰,怕她不会,用最简单的方法。季秋听的很认真,不敢开小差,暗暗把每一个知识点都牢记在心里。
感觉,他来班里这么久,都从来没有说过这么多话。
但季秋真的喜欢他认真讲题的样子,那种对知识的探求欲和冷静的推证,非常令人着迷。
也是她向往的样子。
讲完了,路时予:“懂了没?”
季秋点了点头:“应该懂了。”
“应该?”他放下笔,歪头看她。
她连忙改口,“懂了懂了,我现在就去改。”拎着试卷落荒而逃。
下课铃声打响,季秋正拿着尺子做辅助线,没多久,一道阴影落在试卷上。
抬起头看见陈星落站在过道,拿着一个袋子放她桌上,“一会儿给初叶。”
季秋楞了楞,点了点头,“好。”
“谢谢。”说完,陈星落就走了。
季秋看着陈星落离开的方向发了会儿呆,低头看向袋子里精美的礼品盒,反应过来:初叶和陈星落还没和好吗?
虽然和简初叶关系好,但自开学以来,季秋和陈星落那圈子的人没有任何接触,很疑惑为什么他会来找她转交东西。
一般陈星落都会找丁月白。
视线自然扫到了丁月白座位上,发现空着。丁月白是生物课代表,估计是交作业去了。
怪不得陈星落会来找她。
季秋把错题改正,正好是晚自修上课时间,纠结了很久要不要拿给路时予看。
反复检查了好几遍,才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半转过身子,厚着脸皮把卷子放到他桌上。
余光扫到路时予拿过卷子,过了几秒,听到他轻轻叩了叩桌子,低而沉的声音传来:“好了。”
季秋终于松了一口气,仿佛古时候押上刑场的犯人得到特赦一样,全身轻松,莫名其妙的喜悦和满足感充盈心间。
取回卷子以后,季秋花了大半节课把错题和解题思路挪到错题本上,最后又全部把题目重新做了一遍。
一节课也就这么过去了。
下课铃声准时打响。
季秋拎着礼盒向丁月白说明了情况,两个女孩到十七班教室门口。
简初叶蹦蹦跳跳跑出来。
丁月白把东西给她:“陈星落托我们转交给你的。”
简初叶笑容凝了下,“什么东西?”
丁月白耸了耸肩,“不知道,自己回去拆吧。”
简初叶接过袋子,想起来另外一件事要确认一下,“秋秋,路时予教你数学了吗?”
季秋点了点头。
简初叶叮嘱道:“他这人就是耐心不好,小时候去他家,我都跟他水火不容,每次都打架,打的天昏地暗,他一个大男生也不懂得让让小姑娘,一点都不绅士。”
一说起这个简初叶就来气,补充了一句:“我还是喜欢温柔的男生。”
丁月白在旁边嘻嘻笑道:“最好像陈星落那样的。”
简初叶翻了个白眼,振振有词:“陈星落他温柔个鬼!你们真的不要被他的表面迷惑了,根本不是你们看到的那样子。”
“你看看,一说到陈星落,咱们简大小姐炸了,这不是爱的表现是什么?”丁月白坏笑道。
简初叶平息了一下心情,假装没听到丁月白的话,继续绕回去,“反正,秋秋,你就忍忍路时予吧,他肯教你,对你成绩提高帮助会很大。”
“初叶,”季秋抿了抿唇,犹豫着开口,“月考结束之后,我想攒个局邀请大家去玩一下。”
简初叶知道季秋家里的情况,也是真心想帮助她,并不是图她的什么,路时予那个人就更不会在意这些有的没的,刚想说“多大点事,真的没必要”,注意到丁月白给了她一个眼神暗示,陡然间回过味来,如果她拒绝了,才是真的看不起季秋吧。
这么一想,她乐呵呵的表示:“行,没问题,到时候我跟路时予说一声。”
季秋吊着的一颗心,在听到这句话时轻松了下来。
三个女生靠着走廊栏杆聊着天,简初叶着手拆起来了礼品盒,丁月白连忙阻止她的行为,“等一下,万一这里面要有我们看不得的东西怎么办,秋秋和我什么都没看到。”
丁月白双手捂住季秋的眼睛。
简初叶反应过来,踢向丁月白,“好你个臭丁丁,敢取笑我!”
丁月白边笑边跑,还不忘拉着季秋一起跑,“不要讲脏话!淑女!淑女!陈星落看着呢!”
这么一路跑到了十八班,丁月白拉着季秋火速跑进教室,简初叶追了进去,却在门口撞到了一个人,抬起头看见陈星落站在面前,正垂着眼平静无波地望着她。
两人站在门口说了两句,然后一前一后走出了教室。
丁月白靠着窗户探头往外看,拉了拉季秋,“你快看。”
季秋看过去,简初叶和陈星落站在走廊上说着话,看情形像是和好了。
也松了口气。
回到座位。
季秋说不上来哪里闷。
喧闹躁动的青春,不知是不是每个人都和她一样,心里都住着一个不可能的人。
看着草稿纸上那团被她擦掉的名字,想到初叶说路时予脾气不好,耐心差的时候,她想说,路时予很好很好。
会主动提醒她把订正好的题目给他看。
也会反复教她,即使她那么笨,也还是那么耐心。
给她讲题一点也不急燥,时不时看她一下,注意她的反应,发现她迟钝的样子,跟着放缓速度。
她在路时予身上看到的是对学习的求知和尊重,一丝不苟的严苛和认真。
以及,不被人发现的温柔和细心。
路时予远比大家看到的,还要夺目闪耀。
这个秋天,季秋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那道光。
追逐月亮的路途遥远而漫长,且未必追得上。
有幸遇见,也被他温柔的光芒照拂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