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系不可说》烟千

8、第 8 章

　　顾季时带他回了家。
　　准确来说，是简平书开车带着顾季时回了顾季时的家。
　　“我车怎么办？”顾季时手肘撑在车框上，偏过头看着简平书。
　　“明天我让于清寇给你开回去。”简平书熟练地打着方向盘，“你那破车真的不换吗？”
　　“换什么，五菱宏光挺好开的，比我之前那辆奥迪好开。”
　　“也就你能说出这样的话，老总出门在外开五菱宏光，也不怕人笑话。有的人就是肤浅，看一眼你的车，就知道你会不会是他的下一个合作对象。”简平书知道和顾季时说这些也没多大用，干脆笑了两声，换了个话题，“你爸妈是不是都在家？咱们现在回去不会影响到他们吗？”
　　“没事，他们都睡的晚，我估摸着我得把他们的饭也一起做了。”

　　他们到家的时候房间里的灯都暗着，顾季时反应了半天才想起来今天父母应该都在单位值夜班。
　　“吃什么？”顾季时一边把围裙围在腰间，一边从厨房里探头问道。
　　“你做什么我吃什么，”简平书指了指茶几上的蜂蜜罐子，“需要给你冲蜂蜜水吗？解解酒。”
　　“我不爱喝那个，”顾季时的声音从厨房里传来，“茶几下的抽屉里应该有解酒药，抠两颗给我就行。”

　　等顾季时端着两碗蛋花汤出来的时候，简平书已经摆好温水和药，坐在餐桌前等他。
　　他只打开了餐桌旁的落地灯，除了这一小片地方，其他都是黑的。
　　那一片的光亮，活像破晓的黎明。
　　顾季时端着碗站在不远处看得出神。
　　以前他看不上简平书，以为这个人就是空有皮囊的富二代。后来发现他个人能力很强，公司大大小小的账都是他一个人在处理，任劳任怨地帮顾季时干活打杂。
　　简平书在他这里确实不一样了。
　　或者说，他好像习惯了一个陪在他身边而且能帮他的人

　　“你先尝尝咸淡，”顾季时把碗摆在简平书面前，自己端起温水把药喝了，“我晚上不喜欢太咸的食物，所以自己做饭的话盐会放的很少。”
　　简平书把嘴唇挨在碗边，尝了一口。
　　“正好。”
　　“喝完锅里还有。”顾季时看着对面的人，顿时觉得浑身轻松。
　　“明天跟新工厂的谈判你去吧，带上范久枝和法务，市场部经理刚辞职，你重新挑个人，组个谈判小组。作为CFO，可别给我掉链子，”顾季时轻轻叹了口气，“我去那个商务酒会，听说去的都是下星期和咱们一起竞标的对手，我去探探口风。”
　　说到这个顾季时就头疼，他一个搞技术的，实在不想和那些久经商场的市侩商人打交道，但比起去酒会阿谀奉承，他更不愿意上谈判桌。
　　谈判需要技巧，他去帮不了忙，说不定还捣乱。
　　简平书点点头，“市场部确实缺人手，人事部也在招，你要不要顺手招个秘书？”
　　“我？”顾季时摇了摇头，“不用，端茶倒水这些伺候人的活我自己做就行，公司现在还供不起那么多员工。倒是你，找个助理吧，都累瘦了。”
　　“你这个老总都不要秘书，那我更不好意思要了，”简平书顺手把两个人的空碗收进厨房，“我晚上睡哪？”
　　“客房，我收拾出来了，”顾季时一边揉着眉心一边指了指南面的一间房，“你洗漱完就睡吧，我明天早上起来叫你。”
　　简平书微微颔首，等顾季时把手放下来的时候，他走到顾季时面前，踮起脚尖，在对方额头落下一吻。
　　顾季时顿时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你好好休息，”简平书笑道，“晚安。”
　　顾季时心里泛上一阵酸。
　　简平书好像是真心喜欢他的。

　　顾季时这一觉睡的很好，难得六点起来还神清气爽的。
　　他跑了两条街去买早饭，回来的时候简平书已经起了，正坐在餐桌上鼓捣手机。
　　“自己起床不叫我。”简平书扫过他手里拎着的食品袋，“买了什么？好香。”
　　“手抓饼，水煎包还有馄饨。”
　　顾季时把食物一一摆上桌，又从冰箱里拿了颗苹果出来，削好皮切了块，摆在简平书面前。
　　简平书嘴里嚼着的食物被推到一边，把一侧的脸撑得鼓起来，含糊不清道：“时哥，你真好。”
　　语气温柔，摄魂夺魄。
　　摄的顾季时的魂，夺的顾季时的魄。
　　想了一整个晚上，顾季时也不想再继续处处提防简平书。既然已经答应了要谈恋爱，那就大大方方谈，小气和多疑不是顾季时的性格。
　　他不想再把感情藏着掖着不敢拿出来了。

　　顾季时换好西装才出门，从电梯里出来就和自己母亲打了个照面。
　　阚云值完夜班回来就看见了停在自家车库的保时捷，不用说都知道是谁来了。
　　她对两人现在没拉手的行为感到疑惑。
　　为什么谈恋爱连手都不牵呢？
　　这就是年轻人的恋爱方式？
　　顾季时也注意到了阚云脸上的不快，但没多想，只是以为她太累了。
　　“妈，爸没和你一起？”
　　“你爸的事务所八点才放他们回来。”
　　“那您先上去睡觉，我带简平书走了。”
　　看看，连叫个人都叫的是全名。
　　“走吧你。”阚云愤愤地走进电梯，瞬间换了笑脸对简平书说：“下次再来玩的时候告诉阿姨一声，我给你买零食吃。”
　　“好。”简平书也满脸笑容，等电梯门缓缓关上，才晃着车钥匙往车库走。
　　顾季时越想越觉得莫名其妙。
　　大早上的，他怎么惹到自己亲妈了。

　　顾季时到酒会的时候，会场外停着一排又一排的豪车，他这时候才觉得自己是真的寒掺。
　　来参加这次酒会的大部分都是企业老总，像顾季时这样初出茅庐的还真不多，一眼扫过去，大部分都是他无法企及，至少现在还不够资格去攀关系的人。
　　顾季时扯了扯西装下摆，端着酒杯走到离他最近的一堆人附近。
　　他不去攀关系难道还等着关系来攀他吗？
　　“王总，张总，晚上好。”顾季时扯着笑脸，跟那两个人碰了一杯。
　　“啊，我记得你，是……”张总看着顾季时，手指点了半天也没想起来了他是哪号人物。
　　“我是折华科技的顾季时，能和两位喝一杯酒，真是我的荣幸。”顾季时从小脸皮厚，此时更是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尴尬，“如果以后有机会，真心想和您二位合作。”
　　“原来是折华科技的顾总，”王总也笑着和他碰杯，“真是年轻有为。”
　　顾季时还想继续聊下去，这两个人却被其他人叫开。
　　他一个人站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就在顾季时左右犯难的时候，身后有人叫了他一声。
　　叫他的男人顾季时认识，是庞冉集团的项目经理唐河。
　　折华科技的新产品意在打通人工智能市场，难免会对原本就在这个市场里的老牌企业产生冲击。
　　庞冉集团就是其中之一。
　　之前顾季时想和庞冉合作，找了不少人才勉强和唐河见过一面。
　　但也仅仅是一面。
　　没想到唐河竟然记住他了。

　　“唐总，幸会。”顾季时笑道。
　　“顾总，贵公司的新产品我们可都听说了，着实不错。”
　　“唐总谬赞，”顾季时眼睛闪过一丝精光，“和庞冉最近要推出的产品比不了。”
　　“听说顾总也在积极准备下周孟氏集团的招标，”唐河熟稔地揽过顾季时肩膀，好像两个人是认识多年的朋友一样，“有信心夺标吗？”
　　“唐总说笑，”顾季时不舒服地抻了下肩膀，依旧没能甩开搭在上面的手，“如果能和孟氏合作，那自然是最好的，我对这次招标项目很感兴趣，自然会全力以赴。”
　　唐河爽朗地笑了两声，“顾总可真是实在人，不知道能不能和顾总单独喝一杯，这酒会里的酒实在酸的不行。”
　　“任凭唐总安排。”

　　顾季时自己也想通了，继续在这酸了吧唧的酒会上待着，也不见得能扩大自己的人脉。但要是能搭上唐河这根线，以后有的是机会能找庞冉集团合作。
　　唐河带着顾季时上了他的车，司机把他们带到了一家高级会所。
　　一下车，顾季时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唐河领着他去了一间包厢，直接点了十几个男男女女。
　　顾季时警惕地直起腰，眼神落在了旁边的唐河身上，“唐总这是什么意思？”
　　“带顾总体验一下天堂，”唐河笑道，“怎么样？顾总给个面子？”
　　这话说出来，明明是问句，却丝毫不给顾季时拒绝的余地。
　　他知道自己上套了。
　　最后没办法，顾季时挑走了其中最顺眼的一个男孩子。
　　带着那男孩儿走的时候，顾季时还能看到唐河眼里那副精明狡猾的意味。

　　坐在酒店的床上，顾季时掏出手机想询问简平书谈判进度。
　　他刚按下指纹解开锁，手机就被旁边的人抽走。
　　顾季时拧着眉，心里涌起一丝不快。
　　“顾总，春宵一刻值千金。”
　　顾季时轻叹一口气，“你不用这样，是唐总安排好的对吗？让你来套我话？想让我泄露标书？”
　　“这……”
　　确实被顾季时猜中了。
　　“我不会让私生活影响我的工作，”顾季时把刚脱下来的西装外套搭在臂弯里，一副要走的样子，“就算从我这里套到标书内容又能怎么样？两家公司标书相似可能会被视为串通投标，最后落个双双废标甚至行政处罚。如果今天让你们成功盗取商业机密，明天咱们就法庭上见。”
　　“你的私生活没影响工作吗？”那男孩冷笑了两声，“顾总，您身边那个小男友，叫简平书吧？竟然做到了CFO的位置，啧啧。”
　　“调查我？”
　　男孩不置可否。
　　“那我和你更没什么好说的了。”

　　顾季时刚出酒店大门，就深呼吸了几口。应付这种情况让他头疼。
　　简平书在他这里，已经是例外。
　　他心甘情愿让自己的一切和那个人扯上关系。
　　但别人不行。
　　除了简平书，任何人都不行。
　　就这么双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