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华》帅翰

17、第十七章：晴天霹雳

　　在林燕和彭宇达成协议一个多星期后，郭一竹回家了。他离家出走后，越想越觉得憋屈，他为了娶个老婆，四处借钱买房，老婆竟然还给他戴绿帽，绿的像果树，还开花结果了。房子可是他付的首付，每月也是他自己供房，林燕每月工资都不够她自己花，凭什么让她住在他的房子里？他觉得应该是林燕和她的儿子搬走才对。
　　郭一竹要和林燕离婚，把她和她跟别人生的孩子扫地出门。燕林说房产证上也有她名字，这房子她也有份。郭一竹感觉自己像是中计了，很恼怒，他说林燕出轨生了孩子，涉嫌重婚罪。林燕说那倒未必。双方闹得不可开交，都打算请律师，对簿公堂，但还一起住，像两军对峙一样谁都不撤退。
　　李梓南和苏茜懒得掺和这种破事，连问都不问，因为他们的儿子李佑发烧不退，都住院两天了，他们愁死了。
　　到了第三天，李佑不但没退烧，还出现了鼻腔出血，这让李梓南和苏茜更着急了。
　　“这都三天了怎么还没退烧？”李梓南拍了一下医生的桌子，“你们用的什么药？有没有用对？”
　　医生吓了一跳。
　　李梓南意识到自己失礼了，缓了缓语气：“对不起啊医生，我一时着急。现在该怎么办呢？”
　　医生想了想：“先查个血常规看看吧，不用排队，我给你们备注了加急。”
　　“谢谢医生了！”
　　李梓南匆匆回到病房。
　　儿子在病房里昏睡不醒，苏茜抚摸着儿子的脑袋，掉着眼泪。
　　“茜儿，别担心，没事的。”李梓南强颜一笑，给苏茜擦眼泪，“哪个小孩没个感冒发烧的？”李梓南抱起儿子，“走，我们带儿子去做个血常规。”
　　“嗯。”
　　医生给儿子扎手取血的时候，儿子醒了，哭了起来。这哭声让李梓南和苏茜格外揪心。取好血，他们把儿子抱回病房。苏茜要给儿子喂奶，可儿子都不张嘴，嘴巴闭得紧紧的，眼睛也闭着，又昏睡过去了。儿子的脸贴在她胸口上，她感觉儿子的脸好烫，像烧红的铁块烫着她的心，吱啦吱啦响，心都快碎了。她的眼泪滴落在儿子脸上。
　　“没事的，茜儿。”李梓南擦掉苏茜脸上的眼泪，“你生儿子的时候，那么艰难那么危险都挺过来了，儿子命很硬的，不然怎么叫李佑呢。”
　　“可我还是担心害怕。”
　　“别怕啊，我妈说，我小时候也经常发烧，一烧就是好几天，估计儿子也遗传了我的基因了。”李梓南笑了笑，在苏茜额头上亲了一口，“你在病房里照顾儿子，我去拿检查报告。”
　　“嗯。”
　　李梓南取了血常规报告，自己看了看，没看懂，赶快拿去给医生看。
　　医生拿着检查报告看了又看，想了又想，没说话，眉头紧锁。
　　李梓南感觉不妙，他第一次见医生这样认真看检查报告，看了那么久还不肯下结论。平时他去医院做检查，医生都是拿过报告瞥一眼就下结论，比扫描仪还快。
　　“医生，这报告怎么说？”
　　医生站了起来，说：“走，我们去找主任给看看。”
　　李梓南跟在医生身后，心跳得厉害，眼皮也在跳。
　　主任看得也很仔细，看了又看，想了又想。李梓南迫不及待想问，又怕打扰主任思考，没敢问，心里又急又怕，像犯人在接受庭审。
　　“像是……”主任说话了，“像是白血病，但还不能确诊。”
　　李梓南像坐九十度垂直过山车一样，突然往下掉，瞬间到底又往上爬，人在前面飞，魂在后面追，不知接下来还会有什么惊险。
　　“怎样才能确诊？”李梓南问。
　　“做个骨髓穿刺检查才能确诊。我这就开单，早做早出结果。”
　　李梓南拖着腿回到病房门口，看见苏茜在喂儿子吃奶，儿子吃得挺香。李梓南顿感慰藉，快步走进病房。
　　“茜儿，儿子吃奶了呀，真好！”
　　“嗯。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还要再做个检查，问题应该不大。”
　　“还要做什么检查？刚做的血常规还不能确诊吗？”
　　“还得做个骨髓穿刺检查。”
　　“骨髓穿刺？”苏茜的脸上泛起一层愁云，“医生的初步诊断是什么？”
　　“没给初步诊断，只说问题不大，再做个检查能才确诊。”
　　“这个检查要多久才能出结果？”
　　“最快也要三天。”
　　李梓南摸了一下儿子的额头，又看了一下温度计，体温比前两天降了一点，接近正常了。
　　“儿子体温降一点了，茜儿。”
　　“真的吗？我的儿啊，你快快好起来吧。”
　　苏茜喜出望外，用嘴角蹭着儿子的脑袋。
　　在等待检查结果的这三天，李梓南和苏茜心急如焚。儿子已经住院五天了，这期间李梓南有时会离开医院出去买饭，或者回家做饭。可是苏茜一步都没离开过医院，几乎时时刻刻陪在儿子身边，随时准备给儿子喂奶、换尿片、洗裤子。他们都瘦了很多，他们每天晚上轮流在病房的一个可折叠的小床上躺着睡，每晚只睡两三个小时。有时候李梓南看着儿子，让苏茜多睡些，可苏茜哪里睡得着啊。
　　李梓南没把儿子生病住院的事告诉家里人，怕他们着急，也没跟其他人说，说了别人也忙不了忙。
　　儿子做骨髓穿刺已经四天了，此时已是第四天的下午，眼看这一天就要过去了，可检查报告还没出来。这几天李梓南总是时不时去化验科问情况，现在他再也坐不住了，去医院办公室投诉反馈。院长说确实是最快三天能出结果，但大部分是四天或五天后才能出结果，这时间快慢与做该项检查的患者的人数有关系。
　　李梓南没办法，只能继续等。医院里人来人往，神色匆匆，谁没事愿来这地方？谁来了不着急？有的人生病后像个哲学家一样感叹健康是福，但病好后还得为了谋生而作践自己。
　　第五天上午，检查报告终于出来了。李梓南拿报告去给医生，几个医生来到病房查看李梓南儿子的情况，然后叫李梓南一起到会议室参加会诊。医生们经过讨论，最终确诊李梓南儿子得了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李梓南犹如一个杀人犯听到终审死刑判决，脑子里一片空白，脸像一张白纸，没有惊慌，也没有悲伤，呆滞的目光像一汪死水，满是绝望。
　　他忘了自己是怎么回到病房门前的，好像刚才他大脑暂停了运行。他看见苏茜在病房里看着儿子发呆。他空白的大脑划过一道闪电，身体一颤，隐约听到有人在跟他说话，问他要不要告诉苏茜实情？他没有回答，在思考着。
　　他像被人撞了一下，身体摇摇晃晃，他忙扶着墙壁，隐约听到有人对他说：你不能倒下！
　　对，他不能倒下！不就是儿子得了白血病吗？这病又不是治不好。不管花多少钱，付多少代价，他都要把儿子治好！他不但要把实情告诉苏茜，还要面带微笑，挺直腰杆，像一棵大树一样站稳，不然苏茜还能依靠谁？
　　苏茜听了他带回来的诊断结果，反应和他一样。他仿佛看见了刚才的自己。他笑了笑，把苏茜搂进怀里。
　　“茜儿，别怕！这病没那么可怕。有我在，就算天塌下来我也要把儿子治好的。”
　　“儿子好可怜，这才几天他就瘦了好多，往后他怎么受得了。”
　　“我们要挺住，儿子才能挺住！”
　　就在确诊当天，儿子似乎快挺不住了，住进了ICU病房。每天只能探视一次，但李梓南和苏茜还是每天大部分时间呆在医院里，觉得离儿子近点能让儿子感应到父母就在身边。
　　李梓南和苏茜每天都盼着看儿子一眼，盼着医生能有好消息告诉他们。儿子住进ICU病房才半个月，他们既觉得度日如年，又觉得日月如梭，日子难捱是因为他们时时刻刻都想着儿子，感觉日子飞快是因为他们的积蓄快要花光了，他们的模样也一下子老了许多。李梓南本以为日子是一天一天过的，其实可以一下子过完，跟花钱一样。
　　李梓南迫不得已给家里打电话，第二天父母就来到枫市，送来五万元，这是他们所有的积蓄和借来的钱。父母探望孙子后，父亲撸起袖子马上回老家，说要回去砸锅卖铁。母亲留下，说要照顾孙子，其实是要照顾儿子和儿媳，她见他们俩已不成人样了。
　　父亲回老家一个多星期后，寄来三万元，他知道之前送来的五万元挺不了多久。李梓南打电话问他哥才知道父亲买了老家的耕牛和宅基地，真的就差锅没砸了。李梓南告诉哥哥，千万不能让父亲再卖家里的任何东西了，不然一家老小还怎么过日子。也不让父亲再给他寄钱了，再寄来他也不要了。
　　李梓南和苏茜打算卖掉新买的房子，搬到苏茜原先租的房子去住，正好那个房子还没退掉。枫市的房价这两年涨得很快，他们当时四十万全款买的房子，现在四十几万卖出去没问题。李梓南把卖房的消息放出去，还委托房地产中介帮忙卖房。有几个人来看过房，有的嫌房子贵，有的嫌房子不好，竟然还有人想分期付款。
　　李梓南给郭一竹打电话，叫他还那三万元。郭一竹说没钱，李梓南叫他拆东墙补西墙也得还，郭一竹竟然撂了电话。李梓南晚上到他家里找他，他不在，只见林燕在家吃饭，林燕儿子躺在摇篮车里。郭一竹还在跟林燕闹离婚，但依然同住。李梓南正要离开，恰好郭一竹回来了。
　　“你怎么来了？”郭一竹有点不耐烦。
　　“我说了，我需要钱救我儿子，你今天必须还我钱！”
　　“我工作丢了，我现在真没钱。。”
　　“没钱也得还！找人借！”李梓南喊道。
　　“借不到，没人愿意借我钱!”
　　“你当初说最多两个月就能还，现在都两年了还没还！我好心借钱给你，你竟然这样对我！”
　　李梓南一拳打在郭一竹脸上，郭一竹脑袋撞到墙壁上，咚一声响。
　　“你他妈敢打我！”
　　郭一竹跑进厨房拿出一把亮铮铮的菜刀，要砍李梓南。
　　“郭一竹！你别乱来！”林燕喊道。
　　林燕的儿子突然哇哇大哭。
　　李梓南拿起一把椅子，用椅子腿抵住郭一竹。这椅子比钢叉还好用，四条腿像四叶轮，猛一旋转便把郭一竹摔倒在地，菜刀飞甩出去掉在地上。李梓南扔掉椅子，对郭一竹拳打脚踢。郭一竹跑着脑袋，无还手之力。
　　“梓南，别打了！别打了！”
　　林燕哀求着拉开李梓南。
　　李梓南甩掉林燕的手，捡起地上的菜刀。
　　“梓南，别冲动！不要啊！不要！”李燕吓得浑身颤抖。
　　“梓南。”郭一竹爬了起来，跪着求饶：“别，别杀我！别杀我！”
　　“我是很想宰了你这个畜生，但我怕脏了我的手！”
　　李梓南拿着菜刀，慢慢退到门口。他怕他出门后郭一竹拿刀追杀他，所以他要把刀带走。他把刀藏在腋下，到了楼下的垃圾桶旁，拿出刀往石头上砍了好几下，把刀刃砍卷了再扔进垃圾桶里，然后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