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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绝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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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抱着她,每走一步都似用尽了全力,他的身体晃得很厉害,如果说他一开始还维持着几分清醒,那么现在,他几乎是在一种极度失衡的状态下,几乎是机械的,头脑一片空白的沿着在他看来正显得越来越模糊的出路前进,她不再反抗了,他有一丝欣慰,却不敢看她,怕在她眼中看到冰冷,看到决绝,看到,死灰,他现在已经摇摇欲坠,他没有把握自己能够受得了她眼神中那样决绝到不顾一切的死灰之色。
他费尽力气,几乎是脱着腿一步步向外挪,要救她,要救她,不能让她带着这样的身心入了地府,
他不许,不许,不许。
一阵剧烈的痛楚碾过心脏,他眼前一黑,又咯出一口鲜血,下一秒,他力不从心的跪倒下来。
四周是呛人且灼热无比的空气,他知道自己一定要站起来,他的时间不多了,他一秒也不能浪费,努力强忍着胸口剧烈的绞痛和一阵阵让他几乎连睁开眼都显得如此困难的晕眩,他拼命想站起来,拼命想抱着怀里的人再向出口靠近一步,他拼命向前倾,却被一阵天翻地覆的晕眩逼得天旋地转,失去了方向感。“大哥”忽然他接触到温暖的支撑,耳朵里是轰隆隆的怒鸣,他想张开口,却发现他除了呕吐根本说不了一个字,而且,任凭他如何努力,他都睁不开眼。
“大哥...”好像有很多的声音在他的周围,他不能倒下的啊,不能在这个时候到下去,他要亲手把她救出去,一定要亲手把她救出去的,他下意识的要收紧自己的手臂好抱紧怀里的人,却由于一阵陡生的剧烈痛楚而不得已完全沦进了黑暗,他,不甘心,不甘心,真的不甘心啊,“埙”在最后完全落进黑暗前,他拼尽全力的叫着她的名字,如同杜鹃最后啼血的长嘶,将一生的生命都凝结在这最后的一声呼唤里,然后,黑暗卷来,他再也没有了自己的意识。
她并没有被摔到,他倒下来的时候,也许是无意识的,但他却是用自己的身体缓冲了可能伤到她的力道,他倒下前,还不忘用自己的身子为垫,不伤着她,不压着她,一个人冲过来截住了他和她,接着,更多的人冲了过来,他忽然出声唤了她一下,声音很轻,很弱,可她却听到了,那么轻的声音,她听来却是他声嘶力竭的一声唤,更多的人影纷至沓来,她看到很多人七手八脚试图抬起他,最后被一个狂风般的男子扫荡的全部退了后,而那个男子轻易的抱起了他,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他的怀里到了担架上,四周的火似乎都已经离得很远了,不仅是火,也许,所有的一切都离得很远了,很远了,她一低头,看到自己的身侧晕开了一朵暗红色的花,开的很艳,她呆滞的看着那朵花,又一个白衣服的人跳过来,在她脸上戴上了一个冰凉的套子,她却只是茫然的睁大眼,然后,她看到又一朵暗红色的花在那新来的套子上炸了开来,她笑了一下,几乎令人打了个机灵灵的冷颤,她的眼睛一直没有闭起来,一直睁得很大很大很大。
“搞什么”粗暴的声音几乎将屋顶掀去一个角,人人自危的小心翼翼躲着那团风暴,没有人敢惹狮子,还是一头暴怒的,发狂了的狮子,“两个人都吐血,一个昏了,一个痴了,我,真是他妈的”一声暴吼夹杂着木头碎裂的声音听来真是让人心惊胆战,更没有人敢靠近了,只希望他身边能够顺手砸到的东西越多越好,而且越大型越安全——那代表他不会生生撕了人,而大的东西不太容易就这样飞到各人的脑袋上。
“大夫,大夫死到哪里去了?”被点到职称的差点没立刻昏死过去,但,他们无意当烈士,宁可当乌龟,“我在叫大夫,给我死出来啊!”风暴的中心似乎扩大了,人人的脸上带着极度的恐惧——对自然灾害所可能引发的危及生命的死亡的恐惧。“啪”一声清脆的声音,然后是一群倒抽了一口冷气的声音,那是,院长公子,他他他,居然打了一头狂怒中的狮子,“发够了疯没有,”好有魄力好清冷的声音,看来院长公子到底是院长公子,众人更是连大气也不敢出,屏息看着风暴的变化,那可是龙卷风。不,众人再倒抽一口凉气后开始面色苍白的在心中拟订遗嘱,现在已经不是风暴了,转向火山爆发,熔岩就快喷出来了。
“别瞪我,发疯有什么用,进来”一个转头,清冷的领导人物果然和电影中的一样沉着潇洒,然后,然后...
所有人劫后余生的看着那头狮子进了笼子,不,是进了院长公子的办公室,无不瘫软了下来,久久喘息不定。
“他,怎么样?”关旭难掩口气中的不安与暴躁,几乎没扯起素峰的领子来咆哮,“你问谁?”这家伙的脾气真要好好调教一下,素峰径自穿起淡绿色的防菌服,顺便扔了一套给关旭,关旭一愣,立刻七手八脚的穿起来,“废话,谁是我们的兄弟”,手上忙,口里忙,神经更忙得死紧,素峰穿好防菌服,看也没看关旭一眼,径自打开了办公室另一边的门,关旭连忙拉上胸前的链子,急急跟上,没办法,对这个阴阳怪气的人,他有再多脾气也发不出来,素峰知道关旭就跟在后面,也没有转头理睬他半咆哮的唠叨,风抉的病房就在他办公室的后面,为了他可以及时掌握他的情况。风,为什么,会搞成这样呢,向来维持冷静的面庞上不禁多了一道凄凉,情债,是什么样的债,情恨,又是什么样的恨呢。
推开特护病房的门,就看见床上的人居然正挣扎着要拔下点滴液的针头,他一把上前按住造事者不安分的手,这个人,不醒让人提心吊胆,醒了却是叫人咬牙切齿。
“她在...哪..”风抉挣扎不过素峰的力气,他要知道她没有离开他,他想看她,但他实在是,力不从心。“老大”尾随素峰身后的关旭看他醒来倒是一阵激动,但却又觉得这样的风抉让人...心痛。
风抉咬牙忍着胸口一波波剧烈的痛楚,血丝又从他嘴里毫不留情的漫出来,吓得关旭立刻也煞白了一张脸,素峰咬牙按着他挣扎的身体,实在很恼怒:“你真得那么急着死。”他的心脏还不够强到能替他做再一次急救,“埙...你们..不懂...”风抉苦涩的闭了一闭眼,一滴泪划出了他的眼眶。“我...欠她...”“欠她,欠的也早就还清了,风抉,你不是钻牛角尖的人,睁开眼睛看清楚,过去的永远都回不来了。”素峰忍不住对他咆哮,他再怎样自苦都没有意义,风抉风抉,你不是笨蛋,你怎么会不明白呢,他的话让风抉狠狠的一震,回不来了,永远都回不来了,心口猛然一阵剧痛,他“噗”的呕出一大口鲜血,“风”素峰惊怒交加,他这是,何苦。
“回..不..来了...我知道...回不来...可是...我...要还给她...我甘愿....”风抉断断续续的声音听起来充满苦涩不堪,那种,在他们听来,充满绝望和无法解脱的悲苦。
“风抉”素峰和关旭不忍之极的看着他们最好的朋友,最好的兄弟,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他那么执著。
“埙.....恨..我...我..知道..她...恨....”风抉双手按住胸膛,痛得在床上翻滚,素峰立刻骇然的上前抱住他,但风抉在极度的痛苦中却显得挣扎的力气出奇的大,该死,他需要立刻给他注射针剂,而此刻他的两只手都紧紧压着风抉防止他做出更伤害自己的行为,不能自由的情况下,他只能大声呼喝守院护士前来帮忙,然后才发现身后的关旭早已沉不住气得冲出去抓人了。
风抉风抉,素峰心痛的看着病床上已经痛得面无人色的男子,曾经那样卓绝英挺的人物,怎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风抉,你要我们,怎么帮你呢。
关旭几乎是抓着小护士破门而入,小姑娘几乎已经被他吓晕了,好不容易才把止痛剂交到素峰手里,立刻要夺门而逃,偏又不敢正面对着凶神恶煞的关旭夺门而逃,饱含惊吓的哭音和关旭不耐烦的咆哮惹成一堆乱七八糟的热闹。
素峰并不理会这一团乱七八糟的热闹,他静静的望着注射了镇静剂和止痛剂后再次昏昏入睡的风抉,明明白白的在脸上写上了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