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麟扇》陌*溪

3、青裳

　　楚寒玉是因为绿着脸不想说话，陌小溪则是因为楚寒玉绿着脸她不敢说话。
　　耳朵里听着哎呀啊呀的叫唤声，陌小溪和楚寒玉两个人就这么蹲在某间妓院的房顶上却谁都不吭声。
　　起初在听到啊呀哎呀的时候，楚寒玉还脸色大变的搂着那个完全没从震撼里回过神来的小孩吱溜吱溜的在清水镇所有的房顶上面玩跨房子游戏。可是他忘了在这个实质是妓女镇的清水镇里，所有的房子里面传出来的声音都是一个，有区别的只是阴阳顿挫的语调问题。最后楚寒玉也不得不放弃了，挑了一个叫唤声最小的房顶让陌小溪蹲着。
　　陌小溪就这么老实的蹲着，一动也不敢动。如果这个时候两个人的师傅在场，那绝对会称这一景象是天下奇观。他宁可相信自己是被天上掉下来的锅盖砸死的，他都不相信那个每天不砸了他两个药罐子就不爽，不折腾他那把老骨头就不舒坦的古灵精怪的陌小溪居然能老实下来。
　　其实她陌小溪也坐不住，她也想下去，只是怕又被下面那些张妈妈，刘姥姥抓住。真是唯女子……额，不对，是‘唯妓女与小人难养也’。
　　就在陌小溪东张西望百无聊赖的时候，楚寒玉是经过了很长时间的思想挣扎。
　　突然他毫无预兆的突然开口说：“小溪，我必须带你回去。”
　　“啊？”
　　“我不能让你待在这样的地方。我把你送回师傅那里，然后在回来查这件事情。你不用担心会走很长时间的路，师兄保证一天之内背你回去。”
　　语罢，楚寒玉就背对着陌小溪，在房下啊啊的映衬声里对她说：“上来吧，我送你回家。”
　　“其实我不想回去。”陌小溪嘀咕，她还没玩够，她还想要去见天下第一的美女，她还想跟着楚师兄游走江湖。
　　“这里一点也不好玩，师兄只要一离开清水镇就回去接你回来，好不好？”
　　“不好，我想看一看水清幽。”
　　“小溪……”楚寒玉本想在说些什么，就突然感觉肩上一沉，陌小溪毫无预警的一下蹦上他的背，死死的抓住他的胳膊。
　　“楚师兄，有变态！”

　　“你说谁是变态？”
　　回答陌小溪的不是楚寒玉那温柔的声音，而是另一种声线。说不上邪魅，也称不上庸懒，但却如山涧直下的瀑布般清冽，仿佛连声音都是香的。
　　楚寒玉转过身放下陌小溪，一把麒麟扇在胸前扇的左右逢源，春暖花开。他左看看右看看，这才迟疑的开口：“敢问公子是何路高人，倘若小师妹有得罪之处，还望公子海涵。”
　　能待在他身边还未让他发觉的人，绝对是个可怕的高手！
　　陌小溪拉拉楚寒玉的衣袖，有些着急：“师兄，你看哪儿呢？他就蹲在对面房子墙角下面，就是那个暴露狂！”
　　楚寒玉险些踉跄从房子上栽下去。

　　只披了一件外衣的男子最后是被楚寒玉拎出来的。
　　被拎出来的时候，这个男人很没有形象的哎呀啊呀的叫着，那声音比房子里面被蹂躏的女子都凄惨。
　　陌小溪躲在楚寒玉的身后，偷偷的看了一眼。
　　却也是这么一眼，让她的小心脏第一次这么震撼。
　　这男子有着如墨一般漆黑的发丝，没扎，就那样随意的披散着垂落到肩上，顺着那清晰明朗的轮廓，好像上好的丝绸，好像凝脂的墨玉。
　　俊挺的鼻，清如冽泉的眉眼，好似柳枝飘摇，轻雪落地。红唇皓齿柔靡万种。
　　原来男人如果好看起来，是一件这么可怕的事。
　　在这个世界上，果真的有这样的男子。看一眼，遍可忘却世间万物，一回眸，就已为之神魂颠倒。
　　只是这个男人的言行举止所作所为实在是辜负了上天给他的上好皮囊。
　　裹着外衣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绝美男子说：“我叫青裳，是个浪子。要钱没有，要命不给。”然后用那张人神共愤的脸摆出‘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神情。
　　楚寒玉拽着这个没穿衣服还一副要杀要剐息听尊遍样子的青裳公子，嘴角隐忍的抖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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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裳穿着水蓝色刺绣长衫走出来的时候，确实让陌小溪狠狠的花痴了一小把。
　　楚寒玉摇着扇子对青裳说：“衣服送给你，也给了你银子当做盘缠，从什么地方来就回什么地方去吧，别留恋这种风尘场所。”
　　或许感觉自己也身在烟花之地，是在不适合说这些。楚寒玉不在说什么，拉着一边痴呆着抹嘴角的陌小溪说：“别看了，我们走吧。”
　　陌小溪点点头，刚一转身，另一只胳膊就被人抓住。
　　回过头，却是青裳。
　　“我……有件事情想请二位帮忙。”

　　房顶上，青裳和陌小溪两个人兴奋的称赞着楚寒玉那蜻蜓点水的轻功，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就把他们俩从地上带上了三层高的房顶。楚寒玉揉着眉头躺在瓦片上听旁边的两个人聒噪个不停。半个时辰以前他们两个就在‘哇啊，你师兄这么厉害啊！’ ‘我师兄天下第一’这样的话题里面打转，转到现在仍然还在重复着这样的话。
　　就在他无聊的快要睡着了的时候，他听见身边两个人的话题不在环绕他了。
　　“呐，云水阁的天下第一美女水清幽要嫁人了，你知道么？”
　　“知道啊！我和楚师兄就是听说这样才来的。”
　　“你们也是啊？嘿嘿，我也是。听说水姑娘嫁人以后不在接客了，所以我才赶在她出嫁以前见见她。”
　　“那你见到她了吗？是不是真的那么好看啊？”
　　说到这里青裳咬牙切齿的：“要说的就是这个！我刚到清水镇就被这一群女人吓的魂都要没了，我就想啊，快点去云水阁见见水姑娘就走吧。结果还没到云水阁就被一个女人把全身的行头都偷走了！包括我的传家宝！”
　　“啊……然后呢？”
　　“我身无分文可是眼看着都到云水阁的门口了，舍不得走啊！然后我就想先留在这里再说，因为饿的头晕眼花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一个女人抬到了妓院去，一开始还以为遇上了好人，谁知道在我吃饱以后，她们，她们就想把我……”
　　陌小溪眨眨眼睛，聚精会神的听着。她可以理解女人们想把青裳先占为己有在说的心情，不仅仅说这男子有多邪魅勾人，单看早先她下车时候那些女人看着她楚师兄的眼神就全明白了。
　　青裳拽拽宽大的衣衫，笑餍如花：“然后我就逃出来了，虽然身上没剩下几身衣服。好在有小溪姑娘和楚公子这么好的人！不仅给我衣服穿，还愿意帮我的忙。”
　　楚寒玉插嘴道：“别把话说的那么好听，先说说要帮什么忙，我们在决定是不是帮你。”
　　陌小溪白了她师兄一眼：“青裳，没关系，你说你的！”
　　青裳感激的冲陌小溪笑笑，原本就清澈的眼睛这下更是因为闪着希望的光而亮的出奇。
　　青裳说：“青某别无他求，我只是想见见水清幽水姑娘，哪怕是远远的瞧上一眼。所以只希望楚公子和小溪姑娘去云水阁的时候能把我也带进去。我就心满意足了。”
　　只是这样而已？！
　　没等楚寒玉说什么，陌小溪就已经一拍自己的小胸脯，豪气万丈的一直点头。
　　“你放心吧，包在我身上！”

　　夜凉如水，清水小镇某间妓院的房顶上，一个名叫青裳的男子不停的对着陌小溪说谢谢。陌小溪笑盈盈的看向一边的楚寒玉。
　　楚寒玉叹气，道：“把你带进去也不是不行，只是别给我们添麻烦。”他顿了顿又说：“进去以后，你带着小溪一起走，至少…这样比跟我在一起安全。你答应，我就带你进去。”
　　青裳立马点头如捣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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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这就是天下男人梦想的仙境——云水阁！

　　陌小溪，楚寒玉和青裳三人同时感叹——这哪是间妓院啊，这简直可以和皇家的别院相提并论了。同为天下第一，想想那天香门，在看看这云水阁，真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迈进云水阁的大门，直接迎入眼帘的便上一条通经曲幽的长廊，长廊两侧是碧波荡漾的湖水。微风阵阵，湖水轻波，水底的水草与红鲤清晰可见，还有莲花卧开在水面上。

　　陌小溪就像一个好奇宝宝似的，甩着童鞭，连蹦在跳的跑在前面，后面的楚寒玉和青裳两个人无奈的在后面跟着。
　　青裳小声的对楚寒玉说：“楚公子，小溪姑娘真的是您的师妹么？”
　　“你有问题？”
　　“不是，不是。”青裳连连摆手：“我只是好奇，像楚公子这么厉害身手的人，怎么会有这么童真的师妹。”
　　一般武林人士不都是来无影去无踪的吗？尤其是像楚公子这般一看就是武林高手的人即使是有师妹也应该同样是武林高手才对。但是，上看下看左看右看，怎么看这个陌小溪也不像是有绝世武功的样子。这样的两个人要真是师兄妹的话，那不是陌小溪太愚笨，就是他们的师傅太偏心，不然怎么把这两个人教的相差这么多。
　　楚寒玉悠闲的看着前面蹦跳着的人，他不是不明白青裳的疑惑。不过话又说回来，他们家的师傅啊，如果真要就偏心论起来，还真是偏向这个小师妹呢。

　　“楚师兄，青裳。前面没有路了怎么办？”走在前面的陌小溪忽然停下步子转过身询问各自思索的两个人。
　　楚寒玉和青裳两人快走两步看过去，可不是么，他们在不知不觉的时候已经走到长廊的尽头了，在他们的对面是一望无垠的湖面，湖面上散落着不同的岛屿，每个小岛上面都有一个别苑，每个别苑的样式都不一样，各有特点。每个别苑的门前都种着一排鲜花，没有一个别苑跟其他的别苑门前的鲜花是相同品种的。
　　“啊！”青裳拍掌大喊一声，吓得陌小溪险些一下子栽进水里，幸好后面的楚寒玉眼疾手快一把把她捞回来，才避免了她与湖水来个第一次亲密接触。
　　“我听说过，云水阁为了考验来这里的男人，在每个姑娘所住的小岛上种着姑娘喜欢的花，如果那个男人是真的在乎她，那么就会记得她喜欢的花而找到她。看样子这是真的了。”
　　青裳转过身缓缓道：“楚公子知道水姑娘最喜欢什么花吗？”

　　“小溪你喜欢什么花？”楚寒玉没有回答，只是抓过那身青衣耐心的询问。
　　“花？”陌小溪抓抓脑袋，笑的很无邪“牵牛花啊！”
　　青裳闻言撅倒，他听说过有人喜欢玫瑰，喜欢百合，喜欢牡丹菊花的，没听说过有人喜欢牵牛花的。
　　楚寒玉依旧微笑：“我是说，前面小岛上的花有你喜欢的吗？”
　　“…芍药行吗？”
　　“恩，我们就去那里。”楚寒玉落言，就这么定了。
　　青裳默。难道这个武功高强的楚公子真的觉得天下绝色的水姑娘喜欢的东西能和她那个脑袋里缺根弦的师妹一样吗？他现在后悔跟他们两个人一起走了，算晚吗？

　　恩。
　　晚了。
　　在青裳默哀自己今生注定与水清幽无缘了的时候，楚寒玉已经一手抱着陌小溪，一手抓着他踏水而去。

　　江湖中如玉公子楚寒玉的轻功江湖排位第三。
　　第一的是十年前江湖上有名的盗贼千只手，传闻他之所以能够偷到不少宝贝，全依仗着那一身行如飘渺的轻功。
　　和他不同的，楚寒玉施展轻功的时候脚步沉稳，动作行云流水，速度虽然算不上极快，却肢势优美倘若舞蹈一般。仔细想起来，如果不是那么注重动作，楚寒玉的速度应该还可以更快的。

　　一瞬间已经从长廊踏水而到了芍药小岛。陌小溪和青裳的脚尖刚一落地，就纷纷用钦佩的目光看像楚寒玉。
　　陌小溪——果然让师兄抱着在天上飞的感觉太好了！
　　青裳——原来轻功不只可以竖着往上飞，原来还可以横着飞啊！
　　楚寒玉则满头大汗很想一脚把这两个人踢开！

　　起风了。
　　风吹起大片落地的芍药花瓣，空气里满是清清的芍药香。

　　楚寒玉忽然脊背挺直，把完全摸不到头脑的小师妹和青裳扯到身后面。
　　“楚师兄？”陌小溪探出头来却被楚寒玉又按了回去。
　　“嘘”
　　楚寒玉面色凝重：“从现在开始，你要跟着青裳走。你们两个人以前完全不认识我，只是在来云水阁途中遇到我才结伴而行的。”

　　“......我能感觉到，房间里面有个身手绝对不在我之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