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狐传（生子）》深泊孤舟

371、第三百六十一章

　　以前觉得，人活着难得糊涂，现在觉得，人活着，难得清醒。糊涂要比清醒来得简单多了。醒过来是很疼的，糊涂吗？我只要闭上眼睛装作不知道就好了。可就算是这样，咱们也不能糊涂，糊涂是有隐性代价的。这话，同样想给我的两个孩子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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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溯儿长了湿疹，我咳嗽还没好全，去东城的事就这么耽搁了下来。
　　没办法，我们都不想麻烦别人，正好也让溯儿断奶试试。但是，奶粉罐空了的那刻我还是有些慌张。没有奶粉其实也可以喝鲜羊奶，但是巽风泽的鲜羊奶溯儿还没吃过，不知道吃不吃得惯。
　　她脸上痛，闹着不吃饭，午饭我们喂了半碗米糊，吃完我带她到门外晒了会儿太阳，夜子郎则拿着水壶出门去打羊奶。我在门口等他，等了有一会儿，他空着壶回来了，无奈道：
　　“应该早点去的，都卖完了。”
　　“算了，别惯着她，你休息去吧。”
　　我道，今天的天气很适合午睡，午睡是很重要的一件事，夜子郎这几天操心多了，我不想他为了芝麻点事儿烦躁。
　　他还不进屋，看着蔫蔫儿的溯儿好心疼，直将她抱了起来，又轻声问我：
　　“岐儿，咱们现在就去东城吧，也不下雨了，别让孩子饿着。”
　　他心急，我也心软，带上水壶钥匙包袱就出门了。天气很好，走到半路我就出汗了。
　　“你女儿很高兴。”
　　我说，指了指跑在我前面的溯儿，她背着蜜蜂小包包，里面装她的水壶，湿纸巾，湿疹膏。
　　“就当春游吧，岐儿，你也是该锻炼锻炼了，不然怎么护着女儿？”
　　夜子郎将手搭在我肩上，然后用一股很巧妙的力道压了上来，被我拿开了。
　　“我就是觉得累，吃不下，也不想动。”
　　话落，夜子郎忽然压到了我背上，还有好几里路，我说：
　　“夜子郎，你该不会要我背你吧？”
　　他点头：
　　“嗯，背我…”
　　我叹了口气，俯下身将他背起来了。说实话夜子郎很好背，就是重了点，都是骨头和肌肉，身上的衣服和行囊重，配饰重，把本来就人高马大的他妆点得更重。
　　“夜子郎，你带刀，咱们过不了安检，得坐公交去商圈了。”
　　我道，夜子郎没有回答，脑袋贴在我肩上，好像是睡着了。
　　“哥，你命真好…”
　　我轻笑道，唤了声溯儿，让她不要跑得太快，狼亲睡着了。溯儿抠了抠夜子郎靴上镶嵌的一块黑色石头，问道：
　　“爹爹，小宝也要背背”
　　我摇了摇头：
　　“不行，你狼亲困了，等你长大了背狼亲好不好？”
　　她点了点头：
　　“嗯！背狼亲，背爹爹，背馒头，馒头好吃”
　　“对，馒头是好吃的。”
　　我看着女儿的背影，明明她也是个小馒头呢。
　　天气很热，我能感受到太阳光一直照着我的头顶，夜子郎伏在我背上，我胳膊有点酸，心里却一点也不觉得累。以前我疯疯癫癫的时候，每天为了找玉儿在山里乱跑，夜子郎追出来，带上水和食物，陪我一起找，天快黑的时候他就会像现在这样背着我回去。他明白崽子不见了可能这辈子都找不回来了，但是我不信，他得陪我装下去，因为人活着不能没有一点光亮。
　　那时候我们也和现在一样，脚下这条路本来杂草重生，现在已经是一条很干净的小路了。每次玉儿回家我们都会走这条路出来接他，或者我们去东城找他的时候都会走这条路。这条路不好走，走着走着，好像也好走了。我背着夜子郎，他在我耳后是不是地唤我，很模糊的叫声，是梦中的呢喃。女儿抬头看我，她说：
　　“爹爹，狼亲是不是爹爹的宝宝？”
　　我说是，她皱起眉头，吃醋了。我第一次感受到，原来人活着是可以很幸福的。夜子郎不是非要在大热天出门的，他只是想让我再感受一遍曾经走过的路，不管他是不是真的睡着了，他的目的都已经达到。甚至溯儿也是，走完这趟，溯儿估计不会再恋奶了，因为她知道除了奶瓶还有很多事情，很多地方可以让她更充实，更快乐。
　　山里有很多植物，溯儿平时都被我们关在家里，不知道一些花草的名字。她喜欢花，也喜欢苔藓，大概夜子郎教过她，一路上我们看到很多很漂亮的话，比如山牡丹，金桃娘等，她都没有去摘。
　　我说：
　　“溯儿是狐狸，长在山里，我们要好好爱这些花花草草才能活下去，知道不？”
　　她点了点头，指了指我背上的人，笑道：
　　“以前，狼亲说的”
　　甲辰二月，我的女儿好像懂得了不少道理。
　　我看了看手机，大约下午两点，我们走到公路了。夜子郎醒了有一会儿，但还是趴在我背上将近半个小时，到了路边他终于不好意思了。
　　“休息一下吧？”
　　他问道，看了看一边的女儿好像有些鄙视的眼神，他只好往我身边靠了靠，小声问道：
　　“岐儿，你抱着吧，我抱着人家会以为我偷孩子。”
　　“我看起来就这么慈眉善目吗？”
　　我反问道，摸了摸自己的眉毛，好像也不是鲶鱼眉吧。
　　“主要是，溯儿长得像你，你抱着不奇怪。”
　　夜子郎说道，帮我把包袱背上了，又把溯儿抓到我背上。再怎么样我也是山里长大的，背这么点路真不算什么，就是天气热，人都快发晕了。
　　公路也算好走吧，我们仨走边上，夜子郎乐呵呵地在路上逗女儿，不过她也困了，夜子郎打扰她睡眠直被那只小靴子踢了一脚，估计真疼着了，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多么话痨的一个人！真可惜了，溯儿怎么没多踢两脚？
　　“诶，你快看，前面有肉饼！里面是…烤馕！该有干果！”
　　夜子郎指了指前面，前面还是公路，我们快走到转角了。
　　“臭狼，你饿了吗？”
　　我问道，直觉他饿晕了，像孩子一样想象着前面有好多好吃的。
　　“不，我真的闻到了。”
　　我还是很怀疑他的脑子被踢了，不过我因为背着溯儿不敢大口呼吸，停下脚步歇了歇，前面还真有香味。
　　“应该是公园外面有人在卖烤馕，再走十分钟就到了，先吃点苏打饼吧。”
　　我道，夜子郎摇了摇头。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也不是第一次来东城了，但我还是十分担心他会走丢。原因不在我身上，是他。夜子郎在现代人的空间里有局促感，要是周围没人也还好，人一多他就心里犯怵…
　　我也这样，所以我真觉得我俩不适合。但牛逼的是，我们俩不住东城，只是偶尔出来。在泽里，夜子郎是老大。
　　太阳很大，东城绿化不太行，到了公交站我们已经一身汗了。刚好离玉儿也不远了，臭狼没说话，我说：
　　“先买点东西吃吧，买完奶粉再给玉儿买些他爱吃的，总不能空手来看玉儿。”
　　夜子郎点了点头：
　　“好。”
　　我牵着他走去公园门口看吃的，这么多年了，夜子郎也没有留恋过这些东西，当他看到的时候特别新奇。小吃比较多，我就不赘述了，玉儿和我说大部分东西都不干净，都是吃着过嘴瘾的。
　　我对于吃十分简单，只要够香，能吃到本味就好。以前吃过一口下去都是香料的味道的东西，如今害怕了。
　　“岐儿，这馕不正宗，我不想吃了，我们去买个包子吃吧。”
　　他用大拇指摩挲着我的手心，我笑道：
　　“嗯，我想吃馒头。”
　　我牵着他走去了附近的一个小区的商铺，看着那些招牌，终于找到一家开在路口的包子铺。东西不贵，馒头两块，包子一块半。我学会了手机支付，用手机扫给人家的。但是一拿到手我发现包子特别小，不是我们平日自己蒸的大包子。夜子郎一口就吃了半个酸菜包，我索性又去买了两个豆沙的，一个肉的，一共九块，我们有带水，就省了一块半。
　　“岐儿，我吃一口你的馒头。”
　　我们坐在公园的石条上，夜子郎就这样有些冒昧地咬了一大口我的白馒头，我香甜的白馒头，就这样少了一大块。
　　“夜子郎，你下次试吃别人的东西，小口一点…”
　　他觉得很有意思，往我嘴里拍了一个豆沙包，要不是在外面我们已经闹起来了。
　　“好吃吗？豆沙包”
　　他问道，看我的嘴被包子塞的鼓鼓的还在笑，还说：
　　“回去了，我熬十斤猪油，天天炒锅包肉，煮棒子面粥喂你，把你喂得圆圆的，多讨喜。”
　　我踢了他一脚，嚼了两口把包子硬是吞下去了。
　　“我就吃清汤面加两片大头菜，别的，我才不吃。”
　　夜子郎看着我的嘴巴，很是无奈，倒了杯水给我，然后趁着没人经过将我嘴边的红豆酱都舔走了。但是刚好，对面有个老人牵着一只阿拉斯加走了过来，我忙将视线转移到溯儿身上，我感觉我整个人都要碎了，分崩离析。夜子郎若无其事地拿手帕帮我擦了擦额头和脖子后的汗，催促道：
　　“岐儿，咱们继续走吧，早点买完了回家，我煮些薏仁瘦肉汤给你喝。”
　　刚好溯儿醒了，他也把背带收了起来，抱着孩子起身了。我觉得整个人都轻了许多，活动了下筋骨，拉着夜子郎疾步走向广场那边。
　　我走在他后面，慢悠悠的，他抱着溯儿好像在商量着什么，我忙也凑上前想听一听，但夜子郎忽然就闭嘴了，指了指一边的蛋糕店问道：
　　“岐儿，那个牛乳蛋糕溯儿可以吃吗？”
　　我摇了摇头：
　　“糖油混合物，别买，回去自己蒸干净多了。”
　　他点了点头，溯儿想下来玩了。步行街人特别多，形形色色的，我甚至能看得出来有些人不怀好意地看着我们，我吓得把溯儿抱了回来，一手牵紧了夜子郎的手。他当然不是不认路的傻子，但我还是觉得我应该牵紧他。人很多，其实我也很害怕我们走散，他没有证件，又不能让别人知道自己的身份…
　　“岐儿，还有多久能到？”
　　夜子郎好像说了些什么，但是周围有广告声，有音乐，还有聚餐的人坐在路边聊天，我听不太清楚，于是问道：
　　“你说什么？”
　　夜子郎摸了摸我的耳朵，凑过来问道：
　　“多久能到？笨狐狸，你是不是又把自己耳朵挖流血了。”
　　夜子郎顿了顿，拉着我往绿化带边靠，青天白日，他居然捏着我的耳朵检查。
　　“你啊，要用棉签沾水清理，本来就挖破了，这血痂又被你挖起来了。
　　“真啰嗦！”
　　我道，拽着他往奶粉店走。上次的奶粉是托人送到泽里的，我们也好久没来了。店里什么都有，奶粉，奶瓶，宝宝霜，衣服，鞋子，玩具，大人吃的保健品和奶粉也有，我就觉得蛮神奇的。我们是走路来的，综合考虑了一下，我们只买了三罐奶粉。现在溯儿已经开始喝三段的了，比一段二段的便宜许多，夜子郎想买一件，但我考虑到这个天气，害怕奶粉受潮，于是只买了三罐。
　　有积分的，我问了下店员能换什么，有小罐奶粉，奶嘴，大人喝的蛋白粉，奶瓶，宝宝湿巾。这不天气又热了，我换了一个奶瓶，给溯儿喝水用，店员人很好，多给了我几个直饮嘴，还送了一个保鲜碗。
　　买完奶粉夜子郎也不知道要往哪里走，我们就把奶粉暂存到了店里。走到商场里用了十分钟吧，我一直都觉得逛街挺累的。
　　我们都属于会去凑热闹，但懒得漫无目的的走来走去的那种。玉儿也是，每次出门都是有准确的目标，否则他宁愿每日都颓废在家中看电影，打游戏，喝吨吨乐（汽水加热红酒），我对他，儿子，你对待你的生命真够严苛，他说这只是一种补偿，学生时代的他只有书本相伴，现在什么都有了他也不会真的沉迷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