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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7、第三百三十八章 ...

  •   没那么多闲工夫哄她吃饭,她太挑食了,夜子郎又闷了她爱吃的胡萝卜瘦肉碎她才把粥吃完。我气自己,没有夜子郎这样的耐心。
      天气冷了,去年那个爱咳嗽的孩子今年还来抓药,很多人受了风寒,不是来买药,是来买补药,回去了炖药膳吃。我手忙脚乱的差点儿忙不过来了,还好臭狼把溯儿抓到屋子里关起来了,跟她说在玩一个时间很长的躲猫猫游戏,她相信了,一二三,反反复复地数,还没数完就爬到窗户边看我们在外头忙,呵呵呵地笑。
      “爹爹,狼亲大笨蛋。”
      我一下子不知道她说的谁,也没功夫管,等我们忙完时她已经在桌子上睡着了。她爬上小窗特别容易,地上爬到小榻,小榻爬到桌面。夜子郎买了一张厚地毯,根本不怕她摔疼了。
      但是她睡着的时候我们都不知道,我摸了摸她的小手都冰凉了,忙抱着睡,想捂热了。我想让她继续睡来着,好去把隔间的药材搬出来填上,可是夜子郎一进来就把她叫醒了。
      “溯儿,醒来了,大白天的睡觉,你是小猪吗?”
      语罢,夜子郎又去捏她的脸,我很是不解:
      “还没忙完,醒了你照顾。”
      话音未落,溯儿已经渐渐醒了,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后又闭上了,往我怀里躲。她没有睡过去,只是醒了粘人,再加上这几天陪她陪的少了,她更不肯下地,一个劲儿地喊着:
      “抱抱,爹爹抱抱。”
      “算了你去搬吧。”
      我说,夜子郎点了点头,又把我牵起来:
      “抱去晒晒太阳走走,屋里有些冷。”
      狐狸到冬天会长肉一点,御寒来的,溯儿吃了很多肉,脸蛋圆了,也长高了些,我不能再像她还是小婴儿那时候那样抱她,她会难受,我也累,只能竖着抱起来。她的下巴抵在我肩头,我听到她磨牙的声音了。她的牙齿只剩两颗还没长出来,其他的都很漂亮,每天我们都给她刷一次牙,她习惯后会自己刷,就是容易把牙膏吐得到处都是,所以,我们还是帮她刷。
      我的溯儿,颧骨下挂着两团婴儿肥,一对葡萄大的眼睛像夜子郎,小翘鼻子,我都很满意,但是嘴唇像我,有些弯弧,所以看起来总是不开心的样子,只有笑起来才好看一些。但是话说回来,她是我自己的女儿,除了像我还能像谁,夜子郎吗?我仔细想,仔细怀疑,可有溯儿时我去了岐山,根本没和夜子郎接触,我只记得臭狼不在身边,我任性喝了很多酒。浅尝辄止都是骗人的,爱喝酒的人装一天两天也就算了,不喝不喝都是骗人的,夜子郎酿的那些酒,有一大半我半夜偷偷起来喝的。虽然是果酒居多,但也能解解馋了。
      想到这些,我就忍不住感叹:
      “溯儿啊,你狼亲真坏,你今天不要理他了。是今天,以后还是要理理他的,要不你没饭吃,多可怜啊是不是”
      我就开玩笑,也怪我开玩笑,溯儿听进去了,一个劲儿地拍着我的脑袋:
      “爹爹,嗯,爹爹好”
      我知道她马上就要付出行动了,虽然这样有点不太好,好像在教坏小孩子,可是我真的很想知道夜子郎会是什么表情,忙把她放到地上了。
      我跟在她后头,装作抓不住她,夜子郎正背对着厅堂装药,只见溯儿跑去摇他腿,乐哈哈地说道:
      “爹爹,你狼亲坏,小宝不和狼亲玩…”
      话音未落,夜子郎就被逗得发笑,只问她:
      “谁坏了?谁教你的?我打不死他。”
      语罢,这人拿竹篾子吓人,我想抱溯儿出来,可是夜子郎对我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又问溯儿:
      “谁说的呀?”
      溯儿立刻指向我,我忙解释:
      “是赌气的话。”
      夜子郎听了之暗笑,又低头教唆溯儿,不一会儿溯儿就大笑:
      “爹爹坏,大笨蛋。”
      我尴尬了,理了理香囊坠子,跑进屋里拱被子,有些犯恶心。忙了一早上,又累又困,有些饿,但又不敢吃东西,怕恶心吐完了。
      臭狼头上有64根辫子。吃完饭,我帮他把64根辫子一根根编好,一根根都不一样,对我来说,有的辫子代表想念,有的辫子代表过去,有的是故事,有的是下雪天,有的是草原的风,有的是失去,有的是舍得,都不一样。
      臭狼说,神要有怜悯世间所有情感的能力,他把每一缕头发都编织好,有人求他时合了愿,他的头发便长一寸,如果不能满足,他就会修剪头发。他已经很久没有修头发了,我除了溯儿,只拥有他了。玉儿不是我的了,有血缘关系的长辈,都差不多离开了,我有种被挟持的感觉,这不是我的本意,但就是这样造就了岐儿,疯狐狸。
      溯儿在雪地里,像一团暖和和的太阳,我废了很大劲才把她抱起来。她真白,像雪地的孩子,很干净,像是上神赐予我的,洗涤我的灵魂。
      初一,我们抱着她去古疆,初九,带她去岐山祭祖,十一,她蹦蹦跳跳去棪子家看鱼儿,十三,我们用胡萝卜为她发明新菜。
      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玻璃球里的夜子郎和岐儿,抱着溯儿,迎着毛毛雪走进心脏会被冷冻起来的冬天。
      夜子郎和我说,冬天到了,所有的爱恨都会消散。我问他,恨停滞便罢了,为何爱意也要跟着走呢?
      臭狼没有回答,坐在床边守了我一夜。我不懂,也不想懂,擒着喉把眼泪吞进肚子里,打了两个嗝,说自己吃得太饱了。
      白天来开西药的多,我多了一位腰酸的病人叫夜子郎。
      我一边帮他推背,一边捂着鼻子恶心想吐。药油的味道重,夜子郎知道,却摸我的肚子,溯儿在一旁也不忌讳,直笑道:
      “溯儿,你喜欢小妹妹吗?你爹爹给你变一个。”
      我的女儿,真被他一句话唬住了,直跑来钻我的肚子,喊道:
      “小妹妹!”
      看着她那张糊了鼻涕的脸,我没功夫拿热水给她擦擦,像只小花猫,我一看就累,直把她轰到门外,怒道:
      “去,自己拿椅子垫着擦擦脸。”
      她能听明白,知道我生气就乖乖地跑去屋里拿毛巾来给我。夜子郎歇得差不多了,我便把水壶的热水都给溯儿擦手擦脸了。她早上不吃,我匀了些给她泡奶喝。
      有溯儿后,每天都忙里忙外的。每日睁开眼是阳春白雪,心里头是阴雨连绵。我好想玉儿,不过我有很多年都没梦到过他了,自从找到他后,我再也没梦到过他。不过我梦到过这两个孩子出世的情景,因为太深刻,太疼了,血淋淋的床,孩子从肚皮里剖出来,哪怕是夜子郎主刀我也感到害怕。
      我梦到过溯儿很多次,都是因为这娃子她不吃饭,挑食,白天喂饭就烦,晚上还梦到,我干脆不担心她吃不吃了,后来也就很少梦到过。
      心无一物时,我常梦到儿时。十分不愉快的,我不懂得,为何我从儿时就活得像一根时刻都紧绷着的弦。哥说,跟我去古疆玩儿吧,他爹有马车,拽上我,到古疆喝奶茶,烤羊肉,有篝火,有很多人。
      哥没骗我,我和他去古疆,喊了不知道多久的哥,哥娘。我在岐山待不下去的时候,夜子郎伸出一只手他阿爸伸出一只手,把小小的我拉上马车。我们现在住巽风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回去古疆,我想他那间小屋子,虽然很多东西都搬走了,门和窗都拆了,但是我们每回回去就在那儿炊饭,给溯儿洗澡换衣裳,切水果吃,和这边一样,简简单单的,我们的日子,和小时候的我们一样简单。
      溯儿,是健全的孩子,是女孩儿。我也不是我娘,短短几十年,夜子郎叫我学会爱人。很疼,很疼,可是我学会了爱溯儿。夜子郎给了我,哪怕有一天我,又或是溯儿离开了他,我们三个无论谁都能带着这份爱活下去。
      不过以后的事谁说得准,我只想,天一亮抱着夜子郎,从山坡顶跑到山坡脚下,我只想,憋着我满心的欢喜,撕扯他的耳朵,用我的獠牙,吃掉他,吃掉它,占有它。拿狼耳朵,换我的狐耳给他,我们都残缺,我们都拥有。爱是草原上肆意生长的青草,世人我们当成泛滥的躲在洞里的老鼠,其实,只是两股风恰好聚在一起,然后扭成一股掀不起一丝波澜的柔风,躺在草地里,这样,对不起了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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