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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2、第三百三十三章 ...

  •   小的时候,大家都会说让我快快长大,想着长大后能拼命做出一番丰功伟绩。后来我才知道,那是穷人家的孩子,富贵人家的孩子都在慢慢长,他们的家人舍不得他们长大。
      后来我在巽风泽成了家,家里也不缺那口吃的了,女儿年幼,我看到玉儿,好怕她和宝儿一样,长大后离我越来越远。我再也没在她面前说过长大的话,长大后会心疼。心疼自己,心疼别人。夜子郎说了,她再过两年也和泽里的孩子一样,去山那边上学堂去,不能因为他是狼王就搞特殊,跑去东城念。
      ‘学堂放月假,到时候咱们一个月只能看到她两次,送她上学一面,接她回家一面。真把她送去东城,给玉儿添麻烦,泽里肯定有人也想让孩子去,咱们能帮几个呢?”
      夜子郎的原话,我记得他还说了一句,东城更远,想去接她前还要找玉儿,没有证明,人家不让接。
      我说无所谓,她长大后想种田就种田,想卖地瓜就卖地瓜,当然,想好好学医最好,泽里有两个行脚医,不怕教不好。
      有时候手里还抱着小不点儿,脑子里已经在想很多年后的事情。
      玉儿出泽了,家里少了个人,少了点活泼。他回来耽误了夜子郎本该送出去的药材,家里多了两台人肉机器的喘气声,夜子郎碾着八种药材,我在一旁拿小袋子装着。十袋一包,桌上那叠半人高的牛皮纸渐渐变低,我们就包好了快一箱。
      夜子郎很讨厌不相关的人来碰药材,溯儿也不敢来捣乱,她听我的,帮我去小仓房里拿布袋,小小的人拖着一个比她还大的纸皮箱,可爱极了。
      我不想她懂事,因为她每回懂事都是因为没人陪她玩儿,我只能一边哄着,一边把她关在厅上,她在家里磕了碰了我还能看到,跑去院子里,跑去大门外,磕了碰了就怕被什么叼走了,又或者哭着跑回来,然后像某家的小孩一样,两三岁就把门牙磕没了,磕坏了。
      包药不用费很大力气,但是赶量要速度,一天下来,我的手酸的不行,夜子郎切药材,老茧都被手握磨掉了一层。晚上我们没有力气准备精致可口的饭菜,吃中午的热汤,再加两块咸馍馍。
      第二天一早我得送药材出去,想着要早点休息,洗了把脸,给溯儿擦了擦手脚就带回屋里了,陪她看了会儿绘本。夜子郎也随意收拾了下饭桌,喂了鸡鸭回屋,站在一旁叠衣服。
      “薄衣服我可都收了啊,入冬了,得穿厚实的。”
      他漫道,床上一堆衣服,不知道他这样仔细叠要叠多久,溯儿也睡着了,我便起身帮他。
      好像一入冬人就会变得迟钝,话也少了许多。不说话,没东西可写了,只能写写衣服。
      我揽了一堆夏天的衣服来,边上夜子郎拿了只大塑料箱,是玉儿买的,我们一家人的衣服都可以收起来。玉儿自己柜子里的衣服不多,有的也不常穿,两三件万重山的,还有一边全是宝儿的衣服,小时候的,穿不了的,特别厚的,特意放在老家过冬穿。玉儿回来换洗的衣裳大都是夜子郎收拾,洗好了,折好了我就给他拿到自己屋里,他现在大了,夜子郎有些介意他总是来自己屋里拿换洗衣裳。
      “玉儿的衣裳金贵着呢,人家不和你这粗布放一柜子里。”
      我说,但其实,玉儿的衣服有的已经穿了很多年了,没坏,他自己能把衣服打理保养好,所以穿了很多年我们都觉得是新的。
      再来说说溯儿吧,她现在穿幺零零码有些宽大,为了能多穿两年,给她买衣服做衣服都买大一码,鞋子也是。溯儿不喜欢穿裙子,她喜欢跑来跑去的,穿着裙子,特别是纱裙她就左挠右挠,所以她最多的衣服还是休闲的套装,淡黄色,紫色,藕粉色,浅蓝色居多,她没有格子的衣裳,夜子郎想给她和玉儿都织一件格子款的羊毛背心。夜子郎给她买了两条灯芯绒的裤子,里头还有羊羔绒,很暖和,冬天不怕蹬被子。
      但其实我最不喜欢冬天了,冬天抱孩子很累,孩子穿得很笨重,没空给她收拾的时候小嘴两边都皱巴巴红彤彤的,有时候皲裂了还会结痂。她现在穿着一件藤紫色的针织开衫,穿着灯笼裤,睡得很香。
      夜子郎边叠着衣服边看她,很是感慨。
      ”我都有些羡慕溯儿了,可以睡得这么香,每天早上把她抱起来都是一枕头的口水,像一只小猪。”
      他说笑,我也说笑:
      “臭狼何故睡得不香?”
      他指了指桌上那几十团羊毛,叹道:
      “最近夜里睡不踏实,打打毛衣度日。”
      “我躺在你怀里吧,这样才能看清楚,你那个花样是怎么织的。”
      话落,夜子郎把最后一件薄衣放到箱子里了,把溯儿抱到被窝里后就开始陪花色。我这几日累得很,夜子郎不让午睡,怕熬鹰,到了这会儿,我半躺在他身上,累极了,可就是睡不着。
      我想臭狼也是一样的吧?我对织毛衣没兴趣,织毛衣是打发时间用的,睡觉的时间是最宝贵的,只有睡不着的人才会深更半夜打毛衣。
      “臭狼,一会儿你若是要出去解手记得说一声,别害我半夜惊醒,找不到你。”
      我道,说这话是真心的,夜子郎在,我睡的踏实,可是他还有精神说笑:
      “怎么,现在又不是那个整日想着游山玩水的狐岐了?”
      “那么多山川花木,十年八年也看不完,不如等溯儿长大了再去。”
      话落,我嗅了嗅他的脸,一股狼味儿。不是臭狗味儿,是一种很难描述的味道。夜子郎不怎么吃生肉的,但是身上还是有一股腥味儿,还有一股很重的类似于麝香的味道,或许是被药材腌久了吧。
      “那…岐儿会带我去吗?”
      夜子郎突然问道,手上的针也停了。
      我不想骗他。
      “不怕跟着我日子流浪?”
      我不想骗他,开口却又是一句试探。
      夜子郎不回答了,憋着一肚子气,织好了一排针才质问起来:
      “那年结拜,说好了有彼此在的地方就是家。岐儿,你忘的好干净。”
      “那时我只觉得在扮家家酒,没想到,整个巽风泽都去堂里为我们贺喜了。我还记得很清楚。狼狐二族的族长很实在,红袋子里包了银子和红线…”
      “是啊,没结拜前咱们还是崽子,两位族长一直都很担心,狐族也是大大小小都来了,生怕你不在故乡心里苦。人族与我们向来不慕,两族又有族亲与之通婚,闲言碎语,多半是它们,好在这么多年也过了,不内讧的,我都当他是自己人。”
      我和夜子郎的想法是一样的,夜深人静,我不想再提及往事了,静静地靠在他身前看他打毛衣。
      这些羊毛线的颜色有些浓了,我只喜欢浅绿色,翠青色,玉白色,看夜子郎整理花花绿绿的线看得眼睛有点儿难受,我就闭一会儿眼睛,等他织得差不多了,开始织白色我就睁开眼睛。
      外头有风吹,从窗缝吹进来一股香味。
      “臭狼,你闻到了吗?有一股花香,还有一股青草想!”
      我道,有些激动,爬到窗边来了一点儿小缝闻了起来。夜子郎说:
      “是夜色的味道。此时不知哪朵秋花在悄悄绽放。可惜夜深,还有女儿要照看,不能与你一同夜踏巽风泽了。”
      …
      听他叹气,我愣了愣,扭头就说道:
      “不可惜!又不是七月半,房门一关,大门一锁,你我携壶梅酒,逛到天亮再回来!”
      语罢,我忙把寝服换成了便装,又拿上了斗篷。夜子郎还不动弹,靠在床头看着我笑,竟说:
      “太冷了,岐儿会冻着。”
      我呵呵笑着,直往门外走,夜子郎忙放下毛衣针来擒我,又咬牙切齿:
      “总要等我把这袍子换下来,还有,玉儿买的护膝你得穿着,要不冻着了会疼的。”
      话落,他又小心给溯儿加了件毛毯,不知道要多久,我只好先去打酒。打酒的时候,我和自己打赌,要是我打完酒夜子郎也穿戴好了,我就奖励自己明早吃两根正宗的大冰糖葫芦,和一瓶水井里的一瓶很好喝的有气泡的水。要是打完酒夜子郎还在拖拖拉拉,我就罚自己吃了夜子郎!
      果然,夜子郎担心溯儿,又在房门踟蹰不前。
      “臭狼,我们不走太远,就在房子周围走走。”
      我拎着酒过去,夜子郎这才安心些,可还是把房门锁了。
      “我忘了,这个时候看不到花,有也是在山上。”
      夜子郎说道,但他还是捎着我走到了门口,用自己的手心暖着我的手。他就这样带着我走,不知道要走去哪里。我跟着他慢慢走,什么多余的话也没说。夜子郎的话倒是很多,不到十步路,他就问了三遍:‘岐儿,冷不冷’
      我使劲儿地摇头,现在没什么花儿可看了,我只好去看地上的草。红色的,很漂亮,比枫叶还多一点儿玫调。
      “臭狼,地锦草红了,很漂亮。”
      我摇了摇他的裙尾,他也跟着我蹲下来,看了眼周围的野花野草,都枯的差不多了,只有地锦草是红色的,看起来那样鲜艳。
      “深秋里无人在意的流派,被岐儿捧在手心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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