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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6、第二百五十八章 ...

  •   “月临花,月临花,他的果子来找你了,你在哪…”
      午后,臭狼抱着才哭完的溯儿哄睡,口中不知名的歌谣吸引着我。他在荒漠与草原之界长大,唱的歌谣也带着一股古疆味儿。
      “月临花,月临花,果子落下,好年华,好年华。”
      臭狼依旧唱着,溯儿听得开心,跟着张嘴咿咿呀呀地哼着。不知为何,看着这一幕,我总有些嫉妒心肠,我想起来小时候别人的崽儿和别人的阿爹阿娘,他们那么要好。缺憾,心酸,不甘,我好一番劝了劝自己才鼓起勇气走去将父女两个抱住。今年暑气大,臭狼瘦了一圈,背板儿硬邦邦的,抱着女儿像只被嫌弃的家犬。
      “岐儿,你别来,你一来她就不困了,你看…”话音未落,臭狼果然被抓了一把领口,随后溯儿就挣扎着往我肩上扑了过来。我的确是不怎么午睡的,可是臭狼需要,这么一精神臭狼也跟着睡不着觉,兴奋起来找了一堆小破烂来和溯儿玩儿。
      我们把这个叫做钓鹅小游戏。
      杂物间别的没有,孩子玩儿的大人赏的不舍得扔的东西最多,旧衣服旧碗碟更是随手一抓就有。只见臭狼笑着拿了一团毛线两只小竹竿来,又爬上路边的树摘了几颗酸果儿,先是一头系上杆子,另一头给酸果儿打孔绑上毛线,这般就成了简易版的钓鹅杆子。
      第一步完美完成,第二步大聪明只道:
      “岐儿,你把溯儿放到地上。”话间,他已经在地上铺好了垫子,我也已经猜到怎么玩儿了,忙将溯儿放到地上解放双手。一人一枝杆子坐高堂钓鹅,实在轻松不少。
      这只鹅识趣,坐着双手拼了命地举高来抓果子,不知道臭狼有多坏,拿着杆子左甩甩右甩甩害得她晕头转向抓不到果子,一下儿就急哭了。我忙将酸果儿放到了她怀里,骗她高兴。至于怎么不叫钓狐而是叫钓鹅,源于某一次臭狼的犬音大放送。
      “玉儿!吃饭了,玉鹅!”
      事情的经过就是如此,我也被带偏了,发不出来玉儿的正确发音,现在管玉儿叫‘玉鹅’,管溯儿叫‘溯鹅’,有时候,甚至会发出来打嗝的声音‘呃~呃~’
      说回正题,这简单玩意儿让我们三个玩了半天,从一根线一颗果子增加到四支杆子十六颗果子。我发现这能拿来训练崽儿的反应力,正准备再加几颗黑色的果子让她边抓边分辨颜色,不想她一甩过来臭狼那边可就遭殃了,脸上硬是被果子打出来一个红印。想他平日总说孩子得趁早教,我忙折了支杆子往溯儿伸去,她哪里知道我是要打她,嘻嘻哈哈地看着臭狼吃疼的模样直笑,不一会儿就吃起了果子,啃的一嘴果浆。
      我没舍得真打,拿走了她的果子对她嬉皮笑脸,她不高兴了,转而张着手臂要往臭狼怀里扑,哪知道臭狼记仇,轻声骂道:
      “我不抱,你把我的脸打肿了,你爹爹说很难看!”
      这溯儿也是个小机灵,看臭狼捂着脸就往他脸上亲了亲,又嘟嘴学着大人呼呼气儿,任谁看了都舍不得和她计较,见臭狼笑了,她忙又往我右肩趴着,不让他抱了。
      “臭狼,你抱她吧,她就是想和你玩儿。”
      我说,小心将溯儿抱给他了。溯儿很好哄睡着,臭狼边走边颠着颠着她就起了困意,看我吃了果子也不在乎,窝在臭狼臂弯里半阖着眼。太阳正大,我忙用井水给摇篮上的竹席擦了擦,孩子睡着不容易流汗,也怪我们怕她着凉,总是穿着长衫。那个玉儿,又怕冷又怕热,臭狼好歹只是怕冷,玉儿若是气温不适宜,能大哭一场。儿时如此,大了后也是,泽里没电,他总是发脾气,气自己气得睡不着,整个暑天我同臭狼也是时不时地给他擦拭床铺,他却常常黏在我屋头不走。
      我记得有天晚上,玉儿喝着水井里捞出来的易拉罐橙汁,一边靠在我身边发牢骚。他说,爹爹,我好羡慕溯儿,可是我已经长大了,已经三十多岁了,我不能和一岁的溯儿生气,不能吃她的醋,她这么小,比我的女儿都还要小,我只能什么都让着她。你和狼爹都这么喜欢她,我在这个家里好像只是客人。
      我也记得,我很现实地告诉他,是的,事实就是如此,不管怎么去爱你都会和溯儿不太一样。可是宝儿不一样,宝儿是我看着长大的,爹爹失去你太多年了,你回来了,我们怕招待不周,怕你心里有什么说不出口的。宝儿不听话了我好歹敢教训,你呢,哪怕你来打骂爹爹,爹爹都觉得自己是活该的,就算你不想认溯儿这个妹妹爹爹也不会说你什么,只要你明白,爹爹把你放在身边就很安心的道理。
      玉儿说他自己对宝儿也是这样,总有一天我会回来陪你的,爹爹在我心里和狼爹也不一样。我问他哪里不一样,他说不出来,只把饮料举到我嘴边,笑道:
      “有东西我会先给你吃,再给狼爹吃。”我只推开,明明那饮料十分的伤牙。
      人性自私冷血寡淡,狐狸也是,看着摇篮里的,想着那只大的。本以为再要一个能让自己重生了,能治好自己了,能分散注意力了,事实往往就是心力全到了小的身上,看着她要吃奶,恨不得剪了自己的肉,挤出血给她,恨不得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一辈子,恨不得她的所有烦恼都往自己身上跑,大人操心操心着就老了,孩子笑着笑着就长大了。溯儿一岁,我还是舍不得她长大。
      这其中多少有几分自私在的。第一个,她会跑了,往后去山上收药得背着,得用绳子牵着。第二个,我同臭狼必定会有一个人多照顾她一些,一个多照顾药铺以及泽里的事务。第三个,等她能自己吃饭了,臭狼必定不满于整日追着崽子跑的这点乐趣,他一直都想着再抱只小女儿,和溯儿一起活蹦乱跳,哪怕院子里鸡飞狗跳他也不嫌累。虽然不是什么火烧眉毛的事,可我也被带着跑,想了想,姐妹俩若是在一起是很好的,还有君儿,她们仨能一块儿读书。第四个,现在时兴把孩子送去学堂里,然后一放就是七天半个月的,我实在很舍不得,最晚八岁得送去,怎么舍得。但其实我明白,孩子放到学校里不知道轻松多少,不用追着收拾。
      但玉鹅和溯鹅两只醋鹅应该是不会同意的。我已经对不起玉儿,不想溯儿再和他一样。这是十分愚蠢的生育者才会想出来的,在怀上溯儿那刻,我注定是失去理智的。我总是想着把玉儿带在身边,可孩子终归成家立业,想想原本他和万重山在自己家里可以只穿袍子,我在他们只能收拾得利落干净,而我自己,大多在家里也是不怎么好好穿衣裳的,薄纱衣一条足矣,有人看病拿药就多穿一件。
      哄完女儿,臭狼也跟着小憩。我在床边思绪千万,臭狼也不问,牛劲儿地将我扯到床中间,偷笑:
      “别嚼那野果子了,晚点我用蜂蜜腌李子给你吃,现在有溯儿,咱们也少喝一点,孩子闻了酒气不好。”
      我笑他这话像是说给自己听的,直被他捂紧了嘴,又神叨叨指了指门外:
      “你听,是不是酒缸盖子飞过来了,有桂花香。”
      我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直问他:
      “想喝疯了,前几个月哪有桂花,我喝都得往别人家里买!”
      桂花酿吃不醉,甜滋滋香飘飘越喝越清醒,我很爱这酒种,臭狼也知道,忽然一句:
      “那以后岐儿找我买,我在后院埋了五坛。”
      我正高兴,想马上捎铲子去挖,不想臭狼又添了句:
      “只不过放了点儿蝎子、蜈蚣、乌梢蛇,哦,还有绿色的当归。
      我一时作呕,直问他:
      “好好的,你怎么会作践药材,死臭狼,你存心的。”
      一巴掌到狼尾巴上,臭狼终于求饶:
      “我错了错了,医家怎会如此,说来逗岐儿,桂花酿是花酿,怎么会和药酒一起。”
      “这东西,就和拿豆酱腌芭蕉一样让人难受。”我说。
      臭狼已经受不了了,起身便往嘴里灌了口茶,只求饶:
      “岐儿,我相信,你一定吃过。”
      “和发酵了三百天的猪粪一个味道。”
      臭狼摆了摆手,直往外走了,留下一句:
      “半个时辰,我这半个时辰都不和岐儿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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