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狐传（生子）》深泊孤舟

261、第二百五十四章

　　玉鹅在家，我与臭狼不想起什么争执，仍旧继续分摊事务的日子，一同照顾女儿，也算相安无事。
　　秋日这缠绵离别的季节，院子里的两颗果树提前枯黄了叶子，满地满枝的小黄梨无人捡食。太多了，山里的果树也是这般，不需要施肥，不需要打虫，它自己便长得亭亭玉立，枝繁叶茂。
　　玉儿在他的房间里整理床褥，不一会儿便整理起了背包。最早他回家都要带一个大行李箱，如今住久了，便放了衣服和生活用品在家里。他愿意常回来，也不嫌弃没水电，我同臭狼欣慰又亏欠。
　　临行时霞光铺满了家门，玉儿回头忘了一眼药柜，淡笑：
　　“爹爹，狼爹送我出去就行了，溯儿还在睡，你留在家里吧。”
　　我摇摇头，伸手将他牵住了。臭狼退回了门边，笑道：
　　“你回去了我高兴，你爹爹不高兴。”
　　我不明白，臭狼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提起一袋吃食便陪玉儿出去了。其实他自己也敢走山路出去，只是我们不放心，天也有晚了，我担心他会被夜雾迷倒。群狼也会拥护狼王的孩子，可是玉儿害怕也不常与他们接触，便生疏了。
　　送到路口，一壶水已经被玉儿喝完了，等了好一会儿车才过来，玉儿连那点鸭肉和粮食都搬不动，要我帮着提上后备箱。两个年轻人实在体力差，玉儿缺少锻炼，总是常坐在电脑前，万重山也不清闲了，靠节脂维持身材。
　　“大笨蛋，和爹爹抱一个。”
　　我道，拿哄溯儿那套来哄他。效果惊人，玉儿上前拥紧了我，又驳道：
　　“笨爹爹，记得和狼爹来看我。”
　　“当然了。”
　　我说，放开他仔细看了看，怕舍不得，忙推上了车。万重山摘下墨镜，只对我笑说：
　　“叔，你放心吧，轻舟会给你打视频电话。”
　　我点点头，换上了车门。玉儿回头看了我一眼，心情有点惆怅，我又示意他们快走，随后这辆黑色轿车便飞驰而去了，慢慢地小成一点我看不到的黑点，消失在公路转角。
　　回去的路上，霞光不在，阴沉沉地天照着山野小路。一切好像又回到许多年前的傍晚，狐岐寻着崽儿，走了好大一圈山林，崽儿还是没回来。此刻送走玉儿，岐儿又在想什么呢？一个恨自己的人，也拖累了别人。
　　玉儿回去那几日，我不知昼夜，食不下咽。臭狼愈发觉得自己无能，每夜偷偷地抱着药书到小床研读。白日照顾家中琐事和女儿已经疲倦不堪，我笑他是不要命了，他偏偏揉揉眼扯起一把笑。
　　“不困，我就爱看这些。”他道，抬手捏了一把狐狸耳尖，又开玩笑：
　　“这炒耳朵长得真好，别跑出去，万一让人捉去吃了怎么办？”
　　我心疼他，大概和我一样要疯了。临近中秋气温有所下降，我便抱着女儿到处寻找还没开败的野花野草，好看的，放在旧家偷偷晒干了，用红绳和宣纸将花儿都包成一束送给他。
　　只是随手一递，臭狼却一副罕见的惊喜，又抱着那小束干花闻了闻，直道：
　　“岐儿…你还摘了野菊花凑数给我。”
　　我听得好感动。
　　“什么意思？”
　　我说，一把将溯儿牵到了厅上喝茶，不大想理他了。
　　“岐儿，我说我喜欢，你看到了？我把这个放在窗台好不好？你快看我！”
　　臭狼花样百出，不一会儿便清理了窗台上的杂物，拿下来个小泥人，将花束放了上去。溯儿看见那泥人儿便自己走了过去，抓了一把在他面前晃，直道：
　　“吃，狼爹，吃。”
　　臭狼忙将她抓到了茶桌上，又笑：
　　“快，拿给岐儿吃。”
　　这人坏得很啊，偏偏教溯儿这些，溯儿还真的听懂了，举起泥人一把手过来要给我吃，我忙给将泥人放到她鼻子前，笑她：
　　“你自己闻闻，这能吃吗？爹爹谢谢你了。”
　　果不其然，臭狼在一旁憋得难受。溯儿又一把递给他，终于破功。
　　“哈！溯儿真好骗，是不是？”
　　臭狼扶着她，她乖乖坐着，走路稳了后可比学走那会儿安静多了，我也忍不住伏在她身边，正感慨可以不喂夜奶好好睡一觉时直被溯儿抓住了发带。双股红绳编的，我少用。溯儿也难得不抓我的头发，臭狼忙从自己手腕上解下来红绳给她玩儿了。
　　“行了，这条给你玩，一会儿得还我。”
　　说着，臭狼又担心起他那条手绳会不会被溯儿扯坏。我定睛一看，哦？这不是我老早买的那对单珠绳，戴在脚腕上没多久就丢了一只，难道剩下这只？
　　“臭狼，你偷我的脚绳！这我拿来绊邪气的。”
　　我惊道，臭狼听了也不客气，嬉皮笑脸地呛我：
　　“怎么就偷了？你的就是我的，怎么就偷了？你买了两条，怎么也要一条分给我。这么多年，你也没送过我戒指，小不小气？溯儿你说，我真是不值得啊，这么多年…为了这个家…”
　　臭狼一时起兴，假哭起来。虽是玩笑话我也被他噎住了，臭狼说得没错，在他心里，作礼数的那些首饰根本不算，他只要真心的相送，只要真心，破铜烂铁他都当做宝贝。可我做不到，我给不了这样贵重的，也不想承诺什么，只要过好眼下，多愁无益。
　　见我闭口不谈，臭狼也明白了，拧巴着将溯儿抱到了地上，只道：
　　“中秋了，我想吃蛋花汤。”
　　我一听，忙起身准备去了。一大一小跟在屁股后，这个溯儿小小只地走得慢，像只刚下水的鸭子。她一定是知道有东西吃！每回一到灶房她就知道去掀食柜的门，我们不大管她，有回她就自己坐在食柜边翻东找西，殊不知最底下都是她打不开的罐头，我只放了两个果子在里面，等着她拿。
　　月饼是一早被臭狼拿去供奉过的，家里一般是供奉日神，土地。在那边，臭狼见过他们，臭狼算是日神下属，只是不由他直令。土地不说了，原本泽里会供的。
　　这些多半臭狼来操持，我只负责做饭。臭狼说要蛋花汤，我便做了，又切碎了苦瓜放进去。臭狼喝着清热解毒，给溯儿喂了点儿，随后才敢拿月饼吃。
　　今年的月饼是芝麻冬瓜和山楂红枣的，我也吃了两个，特意叮嘱那个师傅别多放糖，我自己沾蛋花汤吃。
　　晚饭简简单单吃了，还有中午剩的凉拌千张。三个人好做饭，做什么都快，一天也过得快。节日是好的，一有节日，大家都能为了好好过节而心平气和，冰释前嫌，不计过往。
　　臭狼后知后觉的，收拾了碗筷后默默地在盆里泡着热水。从前他一定叫我一起，再放些硫磺、香药。可这次他却一个人在灶房里待了很久，等天黑了，我哄女儿吃饱了再来看他，他的眼睛已经湿透了，我一踏进灶房他便将脑袋埋进水里。
　　我心里怎么能不堵得慌？洗干净奶瓶忙出来了，怕它因为我憋死。
　　就是这样，一直到午夜了臭狼还在院子里浆洗衣裳。期间我抱溯儿去街上溜了一圈，见到一对贝母玉压襟很好看，想买来送他。只是转念一想，这回哄了他，他不是更舍不得了吗？如果有一天要分开，还留这么多东西在身边，这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吗？
　　谁知道空着手回来那只狼还在檐下一脸不快，我偷偷地看他，想开口叫他休息却哑口无言。溯儿也奇了怪，平日睡前都闹着要人陪她玩儿一会儿，要抱着摇摇，要哄着睡，今日倒抓紧了我的领口乖乖睡了，两只小手扒得牢实，好像在怕我不要她。
　　写归写，谁丢得下这么小的孩子。况且是女儿，真正疼爱的也只有生身人了。
　　八月屋内还是有些燥热底子，我忙开了窗通风。原本都躺在床上了，突然想起来今儿是十五，怎么能不赏月！也好，这就给溯儿包上了风被，推门出去，抬头巧见轮桂花颜色的月娘，好大一轮挂在半空，像在望着我，温柔如娘亲。
　　“岐儿，别吹风了，我有事和你商量。”
　　这声音忽然从背后来，我回头一望，也没别人，除了臭狼还有谁会叫我岐儿。
　　“什么事儿？我要看月亮，在这里说吧，不冷。”
　　我道，退回去坐在了门槛上，只听身后臭狼长叹了口气，又忍住了像是哽咽一样的声音，轻声说道：
　　“岐儿，我想过了，不如我自己搬出去住，好让你修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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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特，记，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