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狐传（生子）》深泊孤舟

189、第一百八十一章

　　“回去休息吧，宝儿明天醒了见不着你会吓到的。”我将玉儿的双手捉住了，想要拉他起来，可他直抱我，不大听话了。
　　“我再待一会儿，等爹爹回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爹爹下一回再来让狼爹也来吧，他在的话我会放心一些。”玉儿的手慢慢抚上了我的后颈，也不知道他话里是什么意思。我一向不知道拒绝，就这样被他缠了好一会儿这崽子才回去。翌日见万重山和他如胶似漆的，陪宝儿写了会儿字便早早地回去了。这事儿放到从前我肯定要恶心死万重山的，可是这么多年来他也一直等着，玉儿也不那么倔了。两个人都等到了那个时候，也有了宝儿，玉儿若是傻一些兴许又会揣上崽。可惜不能了，他不会答应，也不想。看着他们两个在厨房里抢着切菜，我这个做长辈的真是心绪复杂万千。好在万重山有了女儿后脾气更软了些，许多事儿玉儿现在也能做主了。
　　这事儿总算是翻篇了，回泽后总觉得这里比东城清净许多。人少地方大，我的小狐狸也愿意臭狼照顾，家中还算干净，崽子的小衣裳也洗了晾在露台了。
　　“可算回来了，你女儿让人哄了好久才睡的，饿不饿？我去煮些面，玉儿那里都还好吧？”臭狼一看我进屋就过来了，问这个问那个。他总是很客气小心，我也不愿意让他伤心。
　　“都好都好，去吧，臭狼也得吃，我要陪她待一会儿。”话落，径直朝女儿走去了。她好小，我摸了摸她的肚子，鼓鼓的。原来臭狼好好喂她还是能吃饱的，她也不讨厌臭狼。我仔细一看她手里还抓着团毛球，全是狼骚味儿。不知道臭狼是不是又不洗澡了，掉毛掉得很厉害，我那面被窝全是碎碎的毛。赶上天气晴好，忙把两件褥子拿去杆上晒了，回来的时候女儿小声哭了，是梦中受惊了，我忙将她抱起来四处走走拍拍背才又睡着…
　　当她睡着了，我自己又舍不得把她放到床上去。我一定是个很不好的爹爹，从前舍不得玉儿，找不着他就疯了。现在有了女儿，光是把她放到床板上睡都舍不得。我太怕了，我真是舍不得放下她，臭狼盛起面我都不敢过去，害怕怀里的她会被热汤溅到。我怎么这样，这样的自己让我害怕，让我很不安生。女儿就像一颗明亮的种子那般在我的五脏六腑里发芽，她只要睡好我就高兴得能多吃两碗饭，她吃好了我能高兴得追着自己的尾巴打转。
　　可她在我怀里睡得不是很安稳，我忽然觉得自己很不好，可又不知道她怎么了，不喜欢我被我抱睡了，忙朝臭狼小声地让他过来。
　　“这几天是怎么抱的…现在也不让抱着睡了。”我问。
　　臭狼边笑边去整理摇篮里的小被褥，将女儿抱过去了，轻声说了起来：
　　“这两日忙的时候就这样了，她要长身子，也不好一直抱着。吃面吧，岐儿你在外头也吃不进什么吧？我放了些葱丸子，你爱吃的。”话落，我同他都提起筷子了，两双眼睛的目光都落在摇篮里。不知为何，总觉得这会儿比玉儿小时候还细心许多。臭狼是，我也是。玉儿那会儿还给喝凉的狗奶，现在这个小崽子是不让喝了，什么东西都煮熟了弄烂了才给吃。给宝儿做起来的栅栏往后也用得上，锁一扣上不怕她跑出去。
　　我正想着这些便利，没想到臭狼却忽然说起来：
　　“这两天岐儿不在可头疼了，这小崽子…半夜总在床上爬来爬去的…撞着胳膊小腿儿…青了两块儿…”他越说越内疚，崽子是半夜起来的，我不好说他粗心大意，只是多少有些气的，好半天都看着崽子的胳膊和小腿，心疼得整个人都不太好了。我只能怪自己，竟然把不足半岁的幼崽留给臭狼照顾。他白天总要忙活药铺、浇菜，烧饭，夜里难免困乏。
　　“是我不好…该把她也带去的，玉儿那里也不是什么大事…”
　　我有些混沌得看不清女儿了，不一会儿臭狼便过来抱住了我的胳膊，语气如常无奈又亲和：
　　“这怎么能怪你？哪有孩子没摔过的，磕着碰着就大了，她这回知道疼了就不敢爬起来了，吃面，咱们先吃面，尝尝还是不是那个味儿，油是换了的，换成猪油了。”
　　饭后忙着捡药，女儿就趴在他背上时不时的咬咬安抚奶嘴。臭狼腰疼的毛病断断续续地也快好了，我不想他一直站着，给拿了棉花垫子放在椅上。他坐在茶桌边给药草挑干净，挑好了我就拿到门边碾碎了，满地的药格子。相伴这么多年，每一格药格子我都知道该装什么，那些个药名怎么念。和臭狼比起来我是个半吊子，只能看看风寒与普通炎症，真有别的疑难杂症还得臭狼出诊。好在搬来花街了，和乡民们离得近，人家有什么事儿过来一趟也快得很。棪子出师也快十年了，如此泽西也有了药铺，给乡民方便了不少。时节交换也不必都来花街这儿领药粥了，棪子那里也可煮上一锅。
　　忙了一下午，都做好时臭狼直摸那些换下来的衣裳，都湿了。崽子现在也能下水了，我又在大澡盆里放了个小的盆子，将她放在里头。两个大人也能边洗边给她擦擦身子，她偏闹腾，我只好将她抱了出来，箍在怀里让她踢踢腿，动动胳膊。抱她的时候臭狼也贴过来帮忙拖着，我们支着手让她在水里躺着玩，玩了会儿就将她抱到外头擦干了。我的崽子胎毛还没掉干净，棉布一擦那一层又白又绒的狐狸毛便显了出来，眼睛转来转去的，她又一次咬住了我的胸口，随后便叫了声：
　　“爹…爹爹…亲”
　　臭狼听了后和我一样高兴得说不出话，虽然说得只有七八分标准，可她也才五个月…比玉儿那时要早许多。
　　“她喊我呢，臭狼…她喊我爹爹”
　　我好像找到了理由，泪水决堤后便只剩满心疲倦和不知所措，她仍在我怀里，臭狼仍看着她，看着我。呆呆的，好像我自己。
　　回屋后我们才算缓过来，开始闹着女儿要再说说话。臭狼先是教她阿阿地说，又逗她吐吐舌头，又是自己说了几十声‘狼亲’女儿才开口：
　　‘阿，爹，阿阿…’之后臭狼便又被她咬了，我们都被咬怕了，给她安抚奶嘴也不吃了，逮着谁的胸口便咬。折腾了大半夜她才稍有困意，阿阿地找些什么，眼珠子转来转去的见了我们都在才睡了。我原本都会将她箍在怀里睡的，可她也不愿意了，非要再拍拍背摸摸手心才睡。这一觉也没睡得多久，夜里果真又醒了，抓着我吞。可我又不能这么给她吃什么，只好给她冲奶。一起身带动了毯子臭狼也醒了，揉了揉眼便下床了。烧水，等温，一打开奶粉罐子崽子就哭了，我再将她抱起来走走哄哄她便又困又饿，哄也不是不哄也不是，索性让她睡了，奶凉一些再用勺子喂进去。她也真调皮，勺子一离嘴便睁着眼睛看人，总觉得她在说：‘甜甜的，给甜甜的再吃一些’。
　　第二天早上起来我便将她抱起来问：
　　“甜甜、溯溯、小溯儿、小狐狸、溯意、宝宝…，这么多名字，以后我该叫哪一个？你喜欢哪一个？”于是又重复了一边给她听，没想到臭狼抢答了：
　　“都行，都好听，岐儿取的比我取的顺口。”我不住地好奇起来：
　　“你给人家取了什么小名儿？”臭狼又开始摸了摸头：
　　“小臭崽子、爬爬虫、狐狸蛋儿、囡儿…”我也不计较了，白眼回了他一句：
　　“都成都成，反正我不那么叫，我就叫她宝宝，小溯意，什么爬爬虫儿，人家是小狐狸，长大了爹爹带你回去雪地里…爹爹教你挖洞…捉老鼠…不是不是，爹爹教你认字，你不能往地里钻着玩儿，巽风泽没有雪地，让臭狼给你做风筝，咱们一块打花灯，好不好阿宝宝？”
　　崽子听了又哼哼起来，臭狼又逗她：
　　“崽子听到了，大狐狸喜欢我做的花灯和风筝。”
　　谁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