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狐传（生子）》深泊孤舟

154、第一百五十四章

　　吃完饭天已经彻底地黑下来了，万重山是头一个往二楼走的，玉儿则一手牵着我一手牵着宝儿十分娴熟地往楼上走去。

　　我问了句才知道他们家里也是这样，吃了饭鲜少在大厅呆着。走完最后一阶台阶的时候我眼前一亮，原来这房子的二楼也是有客厅的。

　　与一楼差不多的配置，转角处摆了些玫瑰花儿。玉儿松开我的手，我停下了仔细看才发现这层的客厅很干净。不是说楼下脏，而是说这里的客厅没什么东西。这儿地上铺的砖颜色清淡，靠墙处唯有一张小沙发。左边的两间房间门口也不像右边的两间有踩脚垫儿。厨房也紧闭着，也不像楼下有个堆杂物的地方。

　　“爹爹，我得叮着宝儿练琴…”话音未落宝儿已经往房间里走了，玉儿看她走得块忙也将我带了进去。

　　宝儿踩着矮凳子才勉强坐上那张亮黑色钢琴椅，她面前是一台崭新的大钢琴。这崽子一坐好便要往谱架上翻曲谱，她小手够不着，玉儿忙走去帮她翻好了。

　　“是小星星吧宝儿？老师打电话来让你好好练呢。”语罢，玉儿带着我坐到了一旁的短沙发上。宝儿也不拖沓，双眼边看着谱子弹边用脚打拍子。玉儿则拿着手机给她录像，应是要给钢琴老师检查的。

　　玉儿把宝儿的房间布置得很暖和，每走两步就是一块防滑地毯。宝儿的床很宽大，床单被罩都是很可爱的，印着好几个胡萝卜好多只兔子。床的一面靠着墙，一面靠着长长的挂壁书桌，书桌上踩着一些粉粉嫩嫩的摆件和干净得发亮的台灯。我见床板底下有网布框架，好奇地问他那是作什么的，玉儿说她夜晚睡觉总是翻来翻去的，让人给做了个能收起来的护栏。

　　宝儿的衣柜很好看，粉粉嫩嫩地带着宫廷式的浮雕。衣柜挨着个矮书架，那是个铁架子，上头放着十几本颜色可爱的童话书。有薄的，有厚的。玉儿见我看着那些书便笑了。笑容有些疲倦，可我知道他是幸福的。

　　“宝儿最开始一个人睡的时候才四岁，我们两个大男人总是把她带在房里也不方便就让她自己睡了。爹爹，晚些我得哄宝儿，你要是困了就先去睡吧，对面右边那间屋子是准备好了的。”

　　我摇摇头表示自己不困，转而指了指那架子上的书，轻声问道：

　　“玉儿，爹爹可以看书吗？”玉儿一听直愣了，好一会儿才笑开了去拿了本书过来。他知道我没上过学，言语愈加小心谨慎了，生怕我不高兴似的。

　　他不知道，我只是想看看他给宝儿读的是什么故事。我在泽里臭狼也常常教我认字儿的，玉儿翻开的那一页我其实都能看懂。我只是为了让他多和我说些话才装出一副眼瞎痴呆的模样，骗他凑近了小小声地和我讲话。
　　宝儿的琴仍旧在弹着，玉儿也一直在同我说着故事。期间宝儿叫了他几次，他也停下来仔细听着。这样几次后玉儿终于点点头，笑着告诉宝儿：

　　“好，宝儿弹得顺了。”话落，玉儿放下书将女儿从椅上抱了起来。

　　“宝儿，再过两年爸比就抱不动你了…乖乖地。”我见宝儿趴在他肩头好似累得不行便想让他将宝儿抱去床上哄着睡了，谁知没一会儿宝儿又睁开眼盯着我发愣，蹙眉问道：

　　“阿爷，你是不是要躲起来了？每次爸比让我睡觉你就不见了，我们走出来好久都找不到你，爸比骗我说你在家里，根本没有欸…”

　　这样一个小小的崽子说出来的话却这般令人心生怜爱。玉儿见我难过了便抚了抚她，一声声哄着：“没事儿，阿爷不回去，现在很晚了，阿爷不会躲起来的。”

　　我擦了泪，随后也站到玉儿身边，向他伸了伸手。玉儿见了也将宝儿抱给我了，随后又去洗了把手来给宝儿擦宝宝霜，顺道也给她按摩了下儿两双小手。

　　“爸比…手好累哦，明天早上可以不弹吗？如果可以那就真的太开心啦，好不好？”玉儿听了仔细考量了会儿才道：

　　“不可以的，就弹一遍吧，想玩儿周末爸比再带你去。”
　　宝儿又问：

　　“为什么是周末呀？我想要你和爸爸都陪我玩儿。爸爸也不来看我弹钢琴…”宝儿越说越难过，也把玉儿说得都愧疚了。玉儿只得吻吻她的额头：

　　“大山爸爸很忙的，现在说不定在收你的衣服呢，爸比也想陪你玩儿一整天，可是你得上学啊，宝儿，等一下我就和大山爸爸说，让他周末都抽时间陪你，好不好？”

　　“真的吗？大山爸爸不会又把我们丢在商场吧？”宝儿在我怀里闷闷说着，仿佛不大在意这事儿了，两颗水灵的眼睛往他那边瞥了下又转了回来。玉儿忙摇头：

　　“不会的，宝儿…要不爸爸现在带你出去玩会儿吧？和阿爷一起。”

　　宝儿只摇头，沉沉地靠在我臂弯里。不一会儿她就揉起了眼睛，两只小手不停地往玉儿肩上抓着，我忙将崽子抱给了玉儿，轻声道：

　　“崽子困了，要找你。”玉儿却没接过去，只一手轻抚着宝儿的背，随后便匆忙地边走边道：

　　“爹你先抱着，我去冲奶。”话落，玉儿已经不见人影。我只得哄着宝儿，同她说说话。否则她睡着了便吃不到奶了，可这崽子奶瘾发起来闹腾得很，趴在我肩头便哭。她哭得像个讨不到奶吃的小婴儿，哭声也太可怜，让人不住地心里一疼。

　　我忙将宝儿抱出了屋，想让宝儿闻闻奶香，解解馋。

　　本以为玉儿在楼下，想要下楼去找他，可没想到宝儿隔壁的屋子有电水壶的响声，我忙抱着崽子找了进去。

　　见到万重山弯着腰在收拾一堆衣裳的时候我才明白过来这原来是玉儿和他的房间，可我却找不到玉儿的身影。正要走近一步找找时万重山却转过身将宝儿抱去了。

　　宝儿一被他抱过去便整个人挂在了他脖子上，边抽哒边问他：

　　“爸比呢？宝儿要爸比。”于是又连连响起宝儿的呜呜声。

　　走进隔间的时候我才发现玉儿在高台上浸着热水，他又拿着奶瓶在手心里试了下温度，觉着不那么热了才打开奶粉罐儿冲奶。玉儿将奶摇匀后又试了下奶的温度，抬起头的时候很不好意思的看了我一眼。我淡淡地摇头，表示这没什么。

　　玉儿再次将宝儿抱回怀里的时候万重山的体桖衫已经沾了一片宝儿的涕泪，肩头那块儿尤为明显。

　　宝儿被玉儿抱回屋、嘴巴咬上奶瓶嘴了哭声才渐渐低下来，我看着这孩子哭得小脸通红也是头疼，不住问道：“玉儿，宝儿每天都得吃这个？”

　　宝儿这个年纪要一直卧抱在怀里于大人来说也很累，玉儿抱得胳膊酸了换了个姿势抱着后才点头答我：

　　“要吃的，她从小我也没法给她吃奶。这个得喝到七岁才能断，没事儿，再长大点儿就没事儿了，再长大点儿她就不闹着喝奶了。”

　　慢慢地，玉儿看崽子的奶瓶快空了便将她抱到了床上去，一边给她脱着袜子一边抬头看她奶喝完了没。心有灵犀似地，万重山正好端着热水进来了，放下水后又拿走宝儿的奶瓶给装了小半瓶水来，怕她半夜起来要水喝。但听玉儿说宝儿也少起夜，上了幼儿园也不尿床了，就是有时候醒了会找奶瓶咬着。

　　见玉儿给崽子擦身子，我忙问他要不要给宝儿拿干净的衣服来。谁知后脚万重山便抱了一沓进来，小心地挑了一身放到玉儿手边，剩下的又给放进了衣柜里。待他出去了，我忙问道：

　　“玉儿，他平日里都会帮着你照顾崽子吗？”玉儿笑笑点头，声音小小的，有些沙哑。

　　“会，之前让他自己带孩子差点儿没哭出来，说是一个人带孩子很累，不让我自己带。宝儿也不太喜欢找他，只能我陪着。”我听了这才稍稍放下心，幸好是这样，幸好不是万重山做做样子在我面前向玉儿献殷勤。

　　夜深了，窗外几棵白桦树影摇摇颤颤，好大的黑影铺在靛蓝色的夜景下十分骇人，我忙起身将窗帘儿拉上了。

　　不一会儿的功夫玉儿已经给宝儿换好了一身保暖衣，盖上了绒绒的被子。宝儿还没彻底睡下，半闭着眼要玉儿给她讲狼外婆。玉儿只得侧躺下来将她护在怀里，边柔声讲着故事边轻抚她的后背，咧着嘴笑得很清亮。

　　玉儿像束柔暖的光一样，稳稳地照着宝儿即将进入梦乡的小道。我也坐在一旁听着故事，好一会儿玉儿才小心地起身。落地后他又弯下腰熟稔地拉上床围，给扣上了安全扣才走开。

　　他牵着我出来的时候有些眷念地看了眼被窝里浅睡的女儿，随后还是伸手摁了把门边的开关，整个房间随即只剩墙壁上一盏铁艺壁灯散出来的暖黄色灯光，像是夕阳余晖洒了一地那般。

　　玉儿有些遗憾地牵着我回到了他给我准备的房间，直到我洗好澡出来的时候他的表情还是复杂的。

　　接过他递给我的一身睡衣，我忙穿上了。只听他淡淡地嗤笑：

　　“爹，我其实挺舍不得宝儿自个儿睡的，可我又怕她一直跟在自己身边不够独立。”理了理衣领，我忙伸手捏了把他的双颊，不住地笑他：

　　“胡思乱想什么，她不是睡着了吗？我问过宝儿了，她就想你们多陪陪她。你也别让她练那么久的琴了，骨头还没长好，练小半个时辰也就是了。不怕，孩子很快就长大了，她会懂事，会听话，会发脾气，会哭会笑，我们做父亲的，没别的，多陪陪就好了。”

　　话落，我不住地往被窝上扑了过去。只听玉儿沉沉地叹了口气，随后又摆摆手，仿佛是觉得我不明白他。我只得将他抱了过来，可他太重了，我一抱他连自己也往床上倒。

　　“爹爹，不闹了，我好困的”。玉儿转而抱住我的胳膊，闭着眼就要睡着，我忙掀开褥子让他躺进去，他也不听，只知道死死抱着我的胳膊要睡。我不住地笑他：

　　“你和宝儿也是一样的，见了爹爹就不让走了。好吧，我就陪陪我的玉儿吧，爹爹真地很想你。”

　　玉儿听了这话才心甘情愿地撒开手往被窝里躺，闷声问道：

　　“狼爹可还好？怎么不跟爹爹来呢？我这屋子什么都给你们准备了，很方便的，不要怕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