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狐传（生子）》深泊孤舟

100、第一百章

　　我能不能说，每年冬天都是臭狼一年里最快活的日子呢？天冷了，我们很喜欢脱了衣裳，躲进被窝里抱着彼此取暖。有时候抱得太热了，我手上的冰凉便能褪去一点彼此皮肉上的温度，然后静下来，听外头的蝈蝈、老鼠、公鸡的声音，天下万物之声繁多，我说不清。

　　有时候偷偷掀开被褥看天窗上黑沉沉的夜，躺在臭狼怀里同他说我看到了什么星宿，夜很静谧，臭狼的声音也低低的，比平日里的要像个人，手足无措的，小心啃咬着我的耳朵，手指，指甲。

　　玉儿第四月时我和臭狼都觉得他该补，那会儿巽风泽深冬了，我们总是三天两头就开荤，要么烤这个，要么炖那个，还有万重山拿来的吃食，我们也制成糜放进了玉儿的吃食里。可是玉儿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个电话的原因，胃口一直不好，夜晚睡觉时又说胸闷，说肺里好像漏气了似地。我不懂其中缘由，只能让他不要胡思乱想，免得身子又难受，其他我能做的，也只是让臭狼给他看看罢了。

　　快月末，玉儿开始吃药了。是臭狼制的药丸，味道很是苦涩。我自己是常吃药的人，我怕玉儿嫌苦，便每回都亲自喂他吃。药丸味道太大，我只好放着补汤进去碾碎，然后一两勺喂给玉儿吃。玉儿吃了几天药，胃口很差。

　　人吃的少了，也就没什么精神。我总陪他在房里躺着，坐着。有时候拿进来一晚粥喂他，他也只是吃了几口，然后摇摇头递给我，话也不想说了。

　　看着自己的崽子不到一个月就瘦得只剩肚子，我每每见到想到都生不如死。可是想想，我还是舍不得死。

　　玉儿他那么难养，又揣着崽子，我只好每餐都变着法子给玉儿做单独的吃食，我也很想谢谢自己这副肉身，敢在冬日里早起来碰水吹风，只为了给我的崽子做一点他能吃得下去的东西。

　　这一天，我起得比臭狼还早。一打开门外头还是雾雾的，门边几株车前草上都还挂着露珠，我提着煤灯看了会儿后忙去煮粥了。

　　虽然很冷很冷，不过我还能在灶台边烤火，这算不算是一种捡到的福气？

　　比太阳还要火红的柴火，我在边上烤着脚，看着脚慢慢的从苍白变成肉红的，我要高兴坏了，想着臭狼醒了，便也让他穿戴好过来一起烤会儿火。

　　我都有些难受了，想着里屋的床若是火炕就好了，玉儿肯定不会那么冷，不过这儿是巽风泽，不是冰天雪地的岐山。

　　等了有一会儿，臭狼终于揉着眼来了。

　　他好似还没睡醒，坐在我身后抱过我说：

　　“岐儿”

　　他只唤了声我的名儿，随后才认真道：“岐儿，我让你辛苦了，等玉儿好些，你不用再这样辛苦”我回了些话，听起来有些客套。

　　“是我的崽子，都是我应该辛苦的，我既然不明白自己对臭狼的情，那臭狼就先让我好好学着怎么做好一个爹爹”那时候，我虽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个好爹爹，可是我每一日我绞尽脑汁，我尽力地去疼爱玉儿，也不觉得这就足够，屹今为止，我仍觉怎么都不够，哪怕现在玉儿一看到我对他笑就忘却烦恼，哪怕我抱抱他他就能疏解许多心结。可是玉儿，爹爹总想给你无尽的好。

　　我们抱着烤了会儿火，等粥熟了，我想盛一些起来，放一些甜百合下去。

　　柴火前，我觉得我要被烤化了，便从臭狼怀里出来，小心掀开锅盖看了看，粥还要一会儿才能熟，臭狼忽说道：“岐儿，咱们烤几个地瓜吧，老是水煮着也没味儿”臭狼是笑着看我的，我不知怎么地竟也跟着他笑。

　　臭狼忽然过来了，说我是笑得傻傻地，边说边拉着我去隔间里挑地瓜。

　　“我要给玉儿挑两个红心的，拌了粥吃”说着，我挨着他挑，一边的煤油灯把我们的影子映了出来，我看着臭狼冻得泛红的面颊，觉得他很冷，我就润了润舌头往他哈了口热气，随后将他泛红的那块脸舔了会儿，可是越舔越哄。

　　“干什么”臭狼说着，将我手上的地瓜和他自己手上的都放到了篮子里，随后便起身出去了。

　　我跟在他背后走着，忽觉腰很酸疼。

　　回到灶棚下，我和臭狼都蹲在地上，差点没把脑袋伸进去灶里。
　　臭狼早上能吃三个地瓜，就着粥吃，他很喜欢，我也喜欢，不过我喜欢吃红心的，所以也给玉儿挑了红心的，不过玉儿说他不能吃火烤的东西，虽然不知道缘由，不过我还是给洗了洗，放在笼屉上蒸了。

　　天亮时，我们一家子的吃食都差不多好了，我又用剩下的米汤给玉儿裹了碗酱鸡蛋花，臭狼在外头吃着，我是在地瓜烤熟了后就吃了的，不算太饿，便先端着一碗粥和一碗吃食进屋了。

　　用脑袋别开门帘，玉儿就那样静静地靠着床架，见我来，轻声地打了声招呼，

　　“爹爹”

　　原本我是要喂玉儿的，可是玉儿不愿意，我也没办法，只好先把吃食放到桌上晾晾，这间隙，我也边碾着碗蛋花地瓜糊给玉儿吃。他说胸闷，我不敢让他吃大块的，只好用勺子碾得跟面粉糊似地细给他吃。

　　小心端了过去，坐在了玉儿面前，我正要喂他，忽听这孩子哽咽道：

　　“爹爹和狼爹把玉儿丢在这里，不要玉儿了吗”我一听，哪里还受得了，便喂了一口给他吃，随后忙把桌上的水拿给了他喝。大早上的，胸口的旧伤有些发作，我听不得他哭。

　　玉儿喝了水，不再说话了，一手死死地抓着我外衣衣角。

　　“这几日下来，爹爹也不完全是在外头睡，总是在你睡着后出来，同你狼爹说说话，过后又要进来看你睡得安不安稳，就算爹爹睡着了，厅堂与里屋不过一墙之隔，玉儿是不是做噩梦了”我边说着话，边给玉儿吹凉勺上冒着热气的红心地瓜，玉儿很爱吃这个，说很香甜。

　　我的话，玉儿听了也很难过，抓得我的外衣都皱了。我看他既不点头也不摇头，说不定是做了个混沌梦，分不清梦里梦外了。

　　“肯定是做噩梦了，爹爹要是不要你，怎么还会这么早起来给你做东西吃？玉儿”当爹的无奈，我也爱这样敷衍安慰。别的倒也没什么，只是怕玉儿会觉得我是在骗他。

　　左右臭狼已经去地街了，我一个人再想躺下来休息也阖不住眼，干脆一勺一勺地挖着地瓜糊喂玉儿，当作消磨时间。

　　玉儿吃完了后我便让他出来了，看他洗了脸，梳了头发，我便想带他走走。谁知一走到门口我就停住了脚，

　　“太冷了，咱们还是别去了”

　　玉儿听了，如释重负一般在厅堂上打圈儿地走，等着消食。

　　他的肚子已经有一只公鸡那么大了，走起路来有些不习惯，总是小心地托着肚子。等再大些，肚子就会跟胃一起突出来，孩子往下坠，我打算让他六月时便绑上带子，否则他这样轻手轻脚的，怕是十个月不到便要躺在床上起不来了。

　　我要是没记差，玉儿是快十二月末生的，玉儿当时抱出来那么瘦小我的肚皮都要裂开，我不敢想玉儿揣着宝儿的肚皮。

　　玉儿在厅堂上走了小半个时辰便坐下来了，不一会儿又出去消了食才回来，我让他多喝了点水。爷俩又小坐片刻，最后还是回了房。

　　玉儿是冷的，我是困的，回到里屋便让玉儿坐进了里头，我二话不说就躺在臭狼的位置上，抱着他的新枕头（他旧的那个已经扁了，这个新的还是我缠着他买的他才换），别提睡得有多香。

　　我睡的时候，背后的玉儿好像时而安静，时而来碰我的背，我太困了，也许这一睡会睡到明日卯时，不知道玉儿会不会叫我一声，让我醒过来陪他。我想醒过来告诉他，“别看爹爹睡着了，其实爹爹还知道玉儿在身边”想着，我伸过手牵住了玉儿的。

　　（因为太困了，所以可能会断更，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