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入梅花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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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头，便见莫敛之站在不远处，身穿绛紫衣袍，上面只有用银线绣成的祥云图案，简洁大方，发髻上插了根简单的墨色木簪，显得格外闲适，不过这常服也遮不住他的帝王威严。
皇帝的身后还跟着王奉和其他四五个太监。
众人行礼：“参见皇上。”
“免礼，”莫敛之看向余成淇追问：“小余子，你方才说什么都会好？”
淑妃之事肯定不能提，余成淇含混道：“见花开伤感，便说此话聊以□□。”
“小余子还真不是常人，他人见花开喜乐，你倒伤感。”莫敛眼神凌厉，微笑着。
余成淇总觉得那句“不是常人”是在骂他，也只能陪笑：“是奴才太悲观……”
“月儿怎么了？谁欺负你了？”皇帝发现淑妃神情不对，问道。
莫敛之和姜潇月是表兄妹，从小一块长大，可以说是青梅竹马。
“没事，你怎么来了？”这宫中怕是只有淑妃敢对皇帝直呼“你”了。
莫敛之：“准备去梅花场观刑，路过御花园就进来看看，没想到月儿和静妃都在。”
梅花场是莫敛之特设的一个宫中监禁之地，专门关押犯了错的宫人，刑罚手段百出。场中多为白墙，血溅在上恍若梅花盛开，因此得名。
莫敛之笑道：“可有兴致去观刑？”
素闻那地方血腥暴力，阴气甚重，闹鬼的传说更是常有。平日里都避之不及，没事谁会去那……
静妃婉拒：“臣妾和淑妃妹妹还有事要谈，就不去了。”
“好，”皇帝又看向余成淇，“那就小余子去吧。”
一听这话，余成淇心下一惊，记忆里他从没进过那个鬼地方，这皇帝怕不是又想折腾他。他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莫敛之了，明明救了对方一命，不知感恩就算了，还没事找事。
莫敛之用的是肯定的语气，作为一个奴才不能开口拒绝，若是惹得死皇帝不悦，怕是可以直接送进梅花场了。
余成淇只能看向静妃，用眼神求助。
静妃心领神会，开口解围：“皇上，安然居的事情要余公公忙，他怕是分不开身。”
“哦？是吗？”莫敛之玩味地看着小余子。
余成淇只低着头，表现恭顺。
“既然皇上还有事，那臣妾便告退了。”静妃行礼。
淑妃、小余子、小翠见状也都行礼告退。
与皇帝擦肩而过后，余成淇松了一口气，还好有静妃相助，不然进了那鬼地方，怕不是命都要被吓掉半条。他大病初愈，经不起折腾。
谁料，下一秒他就被两个太监架起，朝着皇帝行去。
靠！看来今天不去，这死皇帝是不会罢休了。
“我去，我去还不行吗！？”余成淇挣脱开，一着急连“奴才”这个自称都忘了。
莫敛之只静静看着他。
余成淇定下心神，几步上前，行礼道：“多谢皇上厚爱，奴才感激不尽。”
去你妈的狗皇帝！大丈夫能屈能伸。
皇上没有说话，转身就走。
余成淇跟在最后，趁着路过静妃的空档，朝她微微点头，用唇语说了声“放心”。
梅花场臭名昭著，在皇后薨逝的风波中建成，已有四年。它位于宫中西北角最偏僻的地方，只是白墙黑瓦，与其他富丽堂皇的建筑形成鲜明的对比。
踏入此处，余成淇就觉得有股莫名的凉意，加上四周荒芜，衬得更阴森可怖。
入内，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影壁，壁面雪白，画着一幅盛大的血梅图，其上还有莫敛之题的三个大字——梅花场。
知道“梅花场”名字的来历，看着影壁上的朵朵红色梅花，诡异之感油然而生，余成淇在心中大骂莫敛之变态。
穿过庭院，是一道铁质大门，侍卫在前开门带路，一连三道。此地戒备森严，守卫众多，被关进来怕是插翅难逃。
三道门一关，室内陷入昏暗，只剩下烛光微凉，两侧都是监牢，泥墙高筑，只给犯人留了个通气的口子。里面看不到外面的情况，所以皇上来了也没有喊冤声。
余成淇随着一行人左拐，前面似乎是行刑的地方，架上绑着个人，一旁有二人分侧而立，应该是行刑者。
太监端来座椅，莫敛之悠闲坐下，像是来参加一场宴会。
余成淇站在最后，默默观察着，那受刑者瘦骨嶙峋，被折磨得不成样子，可他总觉得有几分眼熟。
看清那人下巴上的大痣，才惊觉这人是前任御前太监兼大总管——花平，其为人圆滑，处事精明，但在莫敛之身边也未过三月。
他以为花公公早就死了，没想到还留着一条命，从眼下的情况来看，也许还不如死了。
“小余子。”莫敛之唤道。
纵使千般不愿，余成淇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前：“皇上有何吩咐？”
“此人与前朝官员勾结，祸乱朝纲，你觉得该杀吗？”莫敛之语气懒散，就像在探讨一道菜好不好吃。
这话问得余成淇行礼的手一抖，莫非皇帝知道自己与遇安王的关系了？想到这，他寒毛直竖，若是真知道了，今天怕是走不出梅花场了。
他学着王奉那日的回答， “一切全凭皇上做主，奴才不敢妄下断论。”
“休扯皮推诿，”莫敛之盯着他，先前的懒散消失不见，语气变得强硬： “说，该不该杀。”
强大的气势压得余成淇喘不过气，他慌了，总觉得该也不是，不该也不是。
冷汗已湿透里衣，刚想开口，却被人猛地一推，跪倒在地，他顺势俯身求饶：“奴才……奴才只是一个阉人，不懂这些，还请皇上恕罪！”
看着那原先眼中有愤怒的小太监跪服在脚边，莫敛之突然觉得无趣，这人也不过如此。想着，暴君伸出手掐着小余子的脸，逼他抬头直视自己。
余成淇被掐的生疼，也不敢反抗，这下反倒不慌了，大方直视。
皇帝的眼神幽深，仿佛可以看透人心。
许久，莫敛之终于松手。呵，原来那副样子是装的，嘴上说着恕罪，眼中的倔强可半分不少。
不错，有趣。
小余子皮肤白，本来大病初愈，脸色更加苍白。被暴君这么一掐，像喝醉酒似的，整张脸通红，忽略脸上的指印，颇有几分美人醉酒的媚态。
莫敛之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心中有了打算。
“平身，好戏开场了。”
“多谢皇上。”
余成淇起身，退后几步。暗骂：真是个暴君，下手也太狠了，脸好疼……死皇帝你给我等着。
莫敛之抬手，王奉会意高喊：“行刑。”
行刑者得令，先是剥光了犯人的衣服。太监残缺的身体裸露在眼前，他身上有各种各样的伤痕，简直没有一块好肉。
余成淇微微转头，不忍直视。
“小余子，到朕身边来。”
还有完没完，这皇帝什么毛病？余成淇只得上前。
莫敛之吩咐：“看好。”
“是。”余成淇乖乖看着。
只见行刑者泼了一盆水到花平脸上，花公公醒来，见到皇帝没有求饶，竟然浑身发抖，直接尿了出来。
不知道这莫敛之使了些什么酷刑，让人看到他就像见到鬼一样。
随后行刑者在桌上铺好布，拿起小刀，朝着花平的大腿就剜下一块肉。
惨叫声不绝于耳，余成淇下意识地闭上眼，还是闻见了血腥味和尿骚味混杂在一起的味道，这刑不会是凌迟吧……
“睁开眼。”
听见莫敛之的命令，小余子将眼睛缓缓睁开。
行刑者正在割犯人头上的肉皮，并不割断，而是让皮耷拉下来遮住犯人的眼。
真的是凌迟。
第二刀通常都会这样割，说是为了防止受刑者的目光太可怖而影响行刑者。
余成淇头皮发麻，饶是有心理准备，可初次见到这般鲜血淋漓的暴虐行径，心中还是十分不适。空气中的血腥味渐浓，他有些反胃，看着眼前恐怖的场景，他额上冷汗直流，身体止不住地微抖。
太残忍了。
周围人的神色如常，似乎已司空见惯。
凌迟也就是千刀万剐，不会先从致命的地方开始下刀，而是从四肢开始，一刀一刀来，旨在慢慢折磨，曾有人受了三千六百多刀才气绝。
多么惨无人道的刑罚，相较之下，斩首至少给了一个痛快。
鲜血流了一地，牢房中充斥着血腥味，花平的一只手臂已被剐得只剩白骨，惨叫声也从原先的凄厉变成细小的呜咽。
余成淇呆呆地看着，脑子嗡嗡的，只觉得到处都是血，他的脸色惨白，嘴唇紧紧抿着，汗早就湿了衣襟。胃里不停翻涌，他深呼吸几次，最后再也忍不住，跑到牢房外吐了起来。
“把人给朕架回来。”莫敛之冷冷地说。
余成淇被两个小太监架回，继续观刑，脸上毫无血色，白的比白纸还白。
桌上整整齐齐摆放着从花平身上剜下来的肉，花公公连呜咽声都发不出来了，最后彻底没了声息。
行刑者行礼：“禀告皇上，花平已气绝身亡。”
莫敛之问：“多少？”
王奉：“启禀皇上，一共八百一十六刀。”
“真没用。”暴君皱眉，接着起身说：“罢了，回宫。”
终于重见曙光，清凉的风抚慰着余成淇，他尽全力定下心神，去向莫敛之请辞：“皇上，安然居还有差事，奴才就先行告退了。”
莫敛之盯着来人，笑了笑：“小余子，你不行。”
作者有话说第4章 入梅花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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