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初始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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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圆圆坐在高脚圆凳上晃着腿，看着褚珏拿一条湿毛巾替那个叫裴缺的小鬼擦掉脸上的水珠。那双手十指修长，无论做什么都带着主人那股从容不迫地气度。萧圆圆记得早先听部里的同事聊八卦，据说这位大佬生前是个富家公子哥，从小含着金汤匙出生——还得是24k纯金的那种。尽管从来没有人对此拿出什么实质性的证据，但这八卦实在是可信度非常高了，看一眼被八卦的主角本人起码就能信上七八分。
褚珏照顾小孩照顾得很专心，萧圆圆没得到回答也不在意，自顾自说道：“只淘汰了一个，还不错。”
——照这个情况……
‘或许今年真的能有个新人考进来。’
也许是因为想到马上就能有新同事了，萧圆圆心花怒放得有些明显。
她朝旁边瞥了一眼，那个自称叫裴缺的小鬼不知道是不是睡了一半被吵醒的缘故，此时看上去有点茫然。
褚珏随手拨开裴缺疏于打理导致有些过长的刘海，漫不经心地蹭过他眉毛走势同鼻梁衔接处的一颗鲜红的小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洗手池被他放了一只带点锈迹的铁皮桶接水，此时水已经从边沿哗哗地冒了出来。
萧圆圆直觉这位自从醒来情绪就很有些糟糕——非常糟糕，以至于身上无形中透出一个下一刻就要去砸谁的场子的气势，天知道是不是单纯的起床气。这气势看得萧圆圆有点怂，却还是硬着头皮叫了他几声。
——啪。
褚珏随手毛巾丢进桶里，一手松开小孩朝门外走去：“帮我照顾下。”
“褚哥，你……这个时间？”
“没关系，”褚珏头也不回道，“我去看个热闹。”
看热闹当然只是个托词。
褚珏有些倦怠地将手肘抵在走廊的扶手上，借主梯的空隙望着楼下新人们劫后余生、胆战心惊到东张西望的影子。风有点凉，他恰好需要这阵凉风把自己吹得清醒一点。
按照常理来讲，过渡期至多是单纯属于boss、初级NPC们的群魔乱舞，顺便给任务者们一些扮演初始值的缓冲。但这一次上来就接入了主要NPC，令褚珏不得不无缓冲地代入初始身份。事实上，自从意识自主后褚珏就没有停止过思考，譬如三部这次为什么用一个危险等级高得过头的副本作为面试考核，又譬如某位死要面子的见鬼领导到底因为什么事能拉下脸出尔反尔地把他拉回来朝九晚五。
……以及……尽管褚珏只窝在沙发里睡了短短几个小时，他却依然做了个梦。
那似乎参考了某些他生前在国外留学时的记忆。梦里的建筑灰蒙蒙的，他不太喜欢。异国的街头并不如国内某些传闻里的那么干净，街道上飘荡着流浪艺人的风琴声，夹杂着汽车的鸣笛。街上的行人每个都在朝着自己的方向走，匆忙成一道道灰色的影子，他也是。可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往前走。
这其实不奇怪，梦总是有些莫名其妙的，前后逻辑往往并不那么严谨清晰。但他仍然很用力地回忆着，只记得自己刚收到了一封什么信，自己盼了很久的那种，可读起来并不太令人开心。
他还知道自己放在口袋里的手捏着一张船票。
坐船回去的理由有很多，而坐船回国的目的纯粹只是试图回得慢一些，慢得足够他自己想明白……
……要想明白什么呢？
千丝万缕中他隐隐抓住了什么，可这一瞬间周围地街道忽然猛地燃烧了起来，无数建筑和黯淡的行人在一瞬间被灼成了灰烬，被热浪卷着劈头盖脸地扑了上来。皮肤被火舌舔舐着，火光晃花了他的眼睛。地面仿佛一瞬间化作了一个巨大黏腻的泥沼，他动弹不得——而火光的尽头，一道人影冷漠而沉静地伫立着。
……
……
……
“你们的事都做完了？”管家冷着一张脸哼道。
同样是冷脸，黄石发誓在场的所有人必然更愿意面对某位引导者——起码养眼。况且那位只是单纯地冷脸而已，并不会让人感受到什么针对的情绪。
昨晚零点之后，一切恢复了安静。但新人们并不敢掉以轻心。曾经被提刀女主人弄的乱七八糟的小厅，零点以后已经刷新恢复成了原状，几个新人挤在沙发上面面相觑了一夜，临近黎明才迷迷糊糊地挤作一堆休息了会儿。天亮之后，窗外的一切清晰了，众人这才发觉这座颇有格调的四层建筑竟然只是偌大别墅的辅楼。
“问你们话呢，你们的事都做完了？”
木杆敲上了皮质沙发的扶手，众人齐齐被吓了一跳。面前站着一个穿着美式西装的中年人，正皱着眉头看着一众挤在沙发上的新人们。几人一夜没合眼，此时都是一脸昏昏欲睡的模样，困得头脑发蒙，竟是没有一个人答话。
“啪！”
那中年人又是一杆子敲在了沙发上，眼看脸色更加不好：“都哑巴了？今天米小姐到日子回来，你们几个这个点了连制服都没穿整齐，都不想干了？”
“王管家。”走廊处传来了一道男声，几人齐齐望去，随即脸色一喜。
褚珏牵着小孩的手走进来，身后跟着一身黑白套装蓬蓬裙的萧圆圆：“我昨天请他们帮忙找裴缺少爷，时间太晚就没惊动您。”
“褚先生是米小姐亲自聘来教裴缺少爷的老师，自然不用把我这个小小的管家放在眼里。”王管家哼了一声，颇有些阴阳怪气，“可惜房子里的规矩在这，褚先生也不想贸然和先生定下的规矩作对吧？”
“规矩当然是要守的，”褚珏道，“只是我也好奇，表少爷这么小一个孩子，能在王管家眼皮子底下深夜跑到离他卧室这么远的辅楼来。”
王管家的脸色立刻变了。
“米家大小事都要您亲自接手，王管家日理万机，偶有疏忽倒也无伤大雅。只规矩是人定的，王管家也能理解。”
“……”
“呼——吓死我了。”王管家走后，李小艺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长出了一口气，“还好引导者来得快。”
严妍：“什么东西啊，揣着鸡毛当令箭。不说是管家，我还以为他是哪里来的保安，真是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
“你们没收到自己的初始值？”萧圆圆问道。
“初始值是什么？”黄石举手。
“你们之前都做过任务吧？进入任务世界后你们会有一个初始身份，三部内叫初始值，你们之前可能不这么叫。”看在这群人里很有可能有未来同事的份上，萧圆圆难得耐心，“尽量按初始值的设定走，你们来之前应该听说过了，三部的副本，是真的会死人的。”
“我们是你们这次考核的引导者，会一定程度上对你们的任务达成进行引导，但不会对你们的生命安全做出保证。”褚珏道，“请诸位在遵从设定的情况下积极探索。”
裴缺看着褚珏的嘴巴一张一合，却一个字都听不见。无形的规则蒙蔽了他的感官，屏蔽了他的意识，让他从潜意识里不会起探究心思。在这种蒙昧中，裴缺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抬头望着那个人。脖子仰得有点儿酸，但很奇怪，他并不想换姿势。几分钟后，他和那个被他目光注视的人对上了眼神。
只有极短的一瞬。
——那可能是年幼的裴缺自从明白“复杂”这个词的意思后，见过的最复杂的目光。
……
……
……
新人里有近一半的人初始值是佣人身份，吃过早餐都急匆匆地遵从设定去干活了。等到中午女主人的车回到别墅时，家里几个主人带了管家在主楼门口迎接。褚珏站在裴缺旁边，看见车上下来了个很漂亮的女人。个子很高，漂亮得有些锋芒毕露。她摘掉墨镜，快走两步和男主人拥抱了一下。
“瘦了。”男主人帮女人将一缕碎发别到耳后，“拍戏累了吧，我叫人准备了你爱吃的菜，吃了饭早点休息吧。”
“好。”女人笑笑，放开男主人，亲昵地刮了刮旁边裴缺的鼻子，跟着男主人走进了别墅。
“散了吧。”王管家道，转身时深深看了褚珏一眼。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初始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