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时》天明水玉

3、第 3 章

　　林饮溪：“……”
　　向小园见她一直盯着那个视频，低头也发现了温遇时的留言，笑得幸灾乐祸：“还好你最后实事求是，不然都没勇气见人了。”
　　林饮溪气得用抱枕砸他。

　　音响里换了一首轻快的音乐，舒缓，柔和，愉悦。
　　林饮溪把声音调小，脑子里仍盘旋着昨晚的留言，不知不觉点了下一首歌，心里还想着那几条留言。

　　要不……删了？
　　人家都看到，更显心虚。
　　不删？留在那里好尴尬。

　　“我要王者排位，还差一人，你来吗？”向小园问她。
　　林饮溪心不在焉，没回答。
　　向小园见她纠结的模样，有些好笑，“要不我让他加你微信？”

　　啪嗒一声，手机掉到桌上。
　　林饮溪拿起手机，擦了擦背面沾到的水，瞥他一眼：“说什么？还嫌我丢人不够？”
　　向小园看得很开，“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大家都是成年人，谁会抓着这点事计较。我把他微信给你。”

　　都在那个视频上点赞了，她不能装作没看见，毕竟那天帮过两人。昨晚的留言他应该都看到了，没直接点出来，是给她留面子，不能再视而不见。
　　林饮溪乱七八糟想着，更不自在了。
　　向小园见她拿着手机犹豫，直接抢过手机，替她加上温遇时的微信：“怕什么？温哥人挺好的。”

　　向小园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道：“再说，哪个男人舍得因为这点事对你生气，姐啊，要对自己的颜值有点信心。”
　　说实话，作为从小被人表白到大的林饮溪他弟，这点他深有感触。
　　林饮溪瞪了他一眼。

　　也是奇怪，刚通过的好友申请，对方就接受了。
　　“通过了。”向小园晃了晃屏幕，顺便发了个你好表情包。

　　不等林饮溪抢，就把手机塞回她手里，“整天待在酒店里都快发霉了，咱要接触外面的世界，来，随便聊聊也好，指不定发展出一段艳遇呢？”
　　林饮溪翻了个白眼，“你再提‘艳遇’那两个字，信不信我把你踢回家。”
　　“好，我闭嘴，OK？你好好聊。”

　　看着屏幕上的向小园发出去的你好表情包，林饮溪不得不打招呼了。
　　正犹豫着怎么开口，对方似乎知道她的尴尬，先发了一个笑脸。
　　-
　　刚从手术室出来，温遇时被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拦住了。
　　“温医生，我是孩子的爸爸，手术怎么样，我就这么一个女儿，会不会留下后遗症……”
　　连续做了八个小时的手术，温遇时眉眼间的疲惫掩饰不住，他一边跟旁边的助理医师叮嘱：“先在重症监护室观察三天，如果没有问题，再转移到普通病房……”

　　男人一脸忐忑地看着温遇时。
　　温遇时随意地转回头，看了焦急激动的男人一眼，“手术很顺利，恢复得好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这几天不要进食，等情况稳定了再正常饮食。”
　　男人紧绷的表情立刻松下来，“好，好，谢谢医生。”

　　“出事时大人为孩子抵挡了大部分伤害，腿骨碎裂，病情非常危险，请家属尽快缴费，准备手术。”温遇时似乎没看见男人尴尬复杂的脸色，冷淡地说：“这事还请和你妻子那边亲戚商量，毕竟是一条生命，不要轻易放弃。”
　　男人有些表情十分不自然地走了，旁边长相有些刻薄的婆婆脸色僵硬地拉着儿子走了几步。

　　除了身边的助理医师小周，其他的医生一片唏嘘。
　　在医院工作这么久，什么事都能见到，对此见怪不怪。

　　等回到办公室，温遇时摘下口罩，疲倦地揉了揉眉心，准备眯一会儿。桌上手机的震动声把他惊醒了。
　　是微信的消息提示。

　　他打开。
　　林饮溪：那天晚上多谢你帮我，送我们回到酒店，还特意提醒我们不要出门。等你什么时候方便，希望能请你吃顿饭。
　　-
　　电视里播放着无声影片，向小园看了一会儿，昏昏欲睡。
　　影片播放的是一部著名的老片，德国军官站在弹琴的法国女孩的背后，耳边是悠扬而忧郁的旋律，想靠近，却最终克制地收回手。林饮溪看了眼睡在沙发上的向小园，将音响关了，手机放在茶几上。
　　她坐在沙发上，戴上耳机。

　　余光注意到手机界面的微信提示，温遇时的新回复的消息跳了出来，她微怔。
　　温遇时：好。
　　一个字，很简洁，也很冷淡。

　　林饮溪不像向小园那样交友广泛，盯着对话框看了半晌，默然。
　　她其实是本着感谢的心理客气下，可对方好像没看出来，就这么轻易答应了……

　　她等了一会儿，那边没有再发消息。
　　算了，到时候再说，也就一顿饭的事。
　　她放下手机，乱七八糟地想着。
　　-
　　休息室内难得安静。
　　温遇时关了微信界面，这下没了睡意，他有些烦闷，从抽屉里那里一根剩下的烟走到窗户边。

　　淡淡的烟草味中，他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
　　他打开手机，点进昨晚保存的视频。

　　“怎么？好不容易有点休息的时间，竟然用来玩视频，不过这声音怎么有些熟悉……”门没锁，何方拿着杯咖啡走到他身边。
　　“睡不着，放松一下。”温遇时不想多解释，很快换了首音乐软件推荐的歌。
　　“我就羡慕你这种禽兽，连续做八个小时的手术还精力充沛生龙活虎，简直不是人。”

　　温遇时弹了下烟灰，“以前辞职的学长让我去他那边干。”
　　“什么工作？”
　　“互联网医疗。”
　　“那你怎么想的，反正也要出国，轻轻松松年薪百万和年薪二十万还吃力不讨好，还需要犹豫吗？”

　　“哪来的年薪百万？”温遇时失笑。
　　“怎么没有，看看之前你那几个同学里那几个转行的，随便哪个现在也年薪百万了吧？傻兮兮做什么医生，累死累活一年也就几十万，救活个疑难杂症奖金也就万把块，碰到不讲理的还要被骂吸血鬼，你不就不觉得对不起你的天赋智商？最起码……”
　　何方喝了一口咖啡，顿了顿，“最起码这几年也不会窝在A市这个小地方。”

　　“你不是也在，算不得什么委屈。”温遇时笑着说。
　　“你跟我能一样？我是走不了，根在这里，家里还有两老儿，真当我想和你在A市作伴啊？”
　　说到这里，何方顿了一下，“可你不一样，你还有大好前途，你这样的人，不该埋没在这个小地方，要不是之前那件事，现在也不会……”

　　温遇时表情淡淡，“过去的事就不要提了。”
　　“我看你早晚后悔，继续窝在A市，以后连个聪明漂亮的对象都找不到。”

　　温遇时瞥他一眼，轻描淡写，“再难也不会比你还难吧。”
　　何方一噎，然后“呸”了一声，“你丫的还不是靠脸。”
　　温遇时静静地抽着烟。

　　“你这几年算不算人生中最失意的日子？一直窝在A市得过且过，其实你可以去北京上海逛逛，见见老同学来个艳遇什么的。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旅途是最容易滋生好感的的地方，说不定能来个露水情缘呢。再不济，还有个院长千金，追你都追到医院来了，实在不行，你就将就下呗。”何方说着，像是发现了什么，有点古怪，“我说，你单身这么多年，是不是身体……”
　　“不是。”温遇时断然打断他。

　　何方“啧”了一声，“搞不懂你，都快成女生绝缘体了。”
　　他一口气把咖啡喝完，拍了拍温遇时的肩膀，让他一个人休息下。

　　温遇时抽完烟通了下风回到休息室，倚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他想起那天去蓝色酒吧，推开大门，无意中一瞥，看到台上灯光明亮，一个纤细高挑的女子站在那里，正微微仰着头唱着一首没听过的歌，她侧对着他，微卷的头发放下来，整个侧脸只露出一双深邃明亮的眼睛，却把整个场景衬托得像是一幅的如梦似幻的璀璨舞台。听到声音，她侧眸看过来。

　　那双灵动的眼眸看向门口，又仿佛没注意到他，匆匆滑过，毫不停留。
　　歌声空灵纯粹，很好听。
　　那瞬间，他以为他遇到了一个奇遇。

　　其实哪里是什么对女生不假辞色，那么明显的事他怎么会不懂，不过是没有遇到正确的那个人，不愿将就罢了。
　　彻底没了睡意，他睁开眼，拿起手机继续点进了那晚的视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