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下的大海和一粟》六萌

19、彻底崩溃

　　一大早，严亚男就坐上父亲的车，前往公司。

　　一路上严父什么都没有问，严亚男也什么都没有说，严父以为这只是一次平常的情侣之间的吵架，却不知这一次将是父女两个最后一次平静的相处。

　　刚刚经历极致失恋的严亚男，在公司里也是魂不守舍的，她根本没有办法安心坐到座位上，一会儿起来上厕所，一会儿拿着自己的水杯去接水，根本不停歇。

　　她的玻璃杯里装着满满一杯热咖啡，眼睛盯着地板，摇摇晃晃的朝自己座位上走去。

　　“严亚男，快闪开，我急得送资料。”

　　冯笑站在严亚男身后，怀里抱着一堆档案盒往于总的办公室小碎步赶去，“你快让开啊，于总催着要呢。”

　　严亚男哪能听见他的声音，还是摇晃着身体，慢悠悠地走着。

　　“哎呀，你让开呀。”

　　冯笑急着交东西，他猛地挤过严亚男，头也不回地离去，根本不顾身后玻璃杯掉地上碎裂的声音。

　　现在正值公司忙碌的时间，走廊上满是来来往往的人，谁都没有停下来帮帮严亚男拾捡玻璃碎片，谁也没能注意到她右手手臂上被热咖啡烫出了许多血泡。

　　不过对这样的冷漠早已习以为常的严亚男一个人蹲着，收拾着玻璃碎渣。

　　身旁刚好有人挤着她通行，蹲着不稳的严亚男一个趔趄，为了撑地，右手手掌朝下，直接按到了玻璃渣上，鲜血瞬间从皮肤间渗透出来。

　　严亚男看到自己冒出鲜血的右手，突然有一种舒畅感，她顺手拿起一块玻璃渣向厕所走去。

　　严亚男坐在马桶上，凝视着手上的血，突然笑了，然后拿着玻璃渣对着自己烫伤的右手就是一顿划拉。

　　这种上瘾的感觉让严亚男无法自拔，她掀起自己的裙子，呆滞的看着自己白皙的双腿，面无表情的对着自己的腿下手。

　　很快，双腿上都布满了长短不一的伤口，流着鲜血。

　　疼吗？

　　此刻的她感受不到任何的疼痛。

　　然后严亚男又将注意力放在自己的左臂上，无情地划拉着。

　　她毫不犹豫的动作，面不改色的表情，根本不像是在对自己下手，但每一刀都实实在在的都划在自己身上。

　　最后，她没有片刻停留，在自己的右手手腕处划下深深的一道。

　　对于自己崩塌的世界，对于这个没有丝毫留恋的世界，卑微苟活的严亚男选择了自杀。

　　随着失血过多，严亚男逐渐丧失意志，跌坐在地板上，割腕的右手顺着厕所与厕所之间的隔板缝隙，摊放到隔壁厕所的地板上，血也流到了隔壁厕所地板上。

　　“啊，有人自杀啦！”

　　随着隔壁厕所的一声尖叫，严亚男被送到了医院抢救。

　　抢救室外，除了严亚男父母之外，于总和田总也出现在这里。

　　“公司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我女儿会做出这样的事？”严母满脸泪水，揪着于总的衣领，奔溃的质问着。

　　“我理解您作为母亲的心情，但我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于总还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

　　“会不会和之前冤枉她的事有关？”田总想了半天，还是将严亚男被诬告抄袭的事情说了出来。

　　“发生了什么事，你现在就给我说出来。”严母激动地晃动着于总。

　　“你冷静点，这里是医院”严父站在旁边，试图安抚严母的情绪。

　　“你让我怎么安静，你女儿都自杀了，你知不知道可能这辈子你都再也见不到她了。”严母哭的凄惨，严父心里也不好受，但理智战胜了情绪，他还是冷静的问着问题。

　　“于总，请你告诉我们都发生了什么，这样我们才能判断出男男自杀的原因？”严父在说“自杀”二字时，声音明显颤抖着。

　　到了人命关天的时候，于总也不好隐瞒，将事情的真相说了出来。

　　严母一边听着一边流泪，最后升级为对于总的谩骂，说她是个狗屁领导，还说了一些难以入耳的词语，一个母亲抛弃所谓的优雅，所谓的沉稳，只有难以抑制的恨意。

　　严父这次没有拦着严母，而是把手紧紧攥成拳头，坐在椅子上，怒目而视着于总。

　　坏消息永远传的如此之快，陆航的母亲也得知了严亚男自杀的消息，拉着陆航紧忙跑到了医院。

　　来的路上，陆航吓坏了，他知道自己那天的行为一定会伤到严亚男的心，但从没想过竟然她会自杀。

　　年纪轻轻的陆航害怕了，他害怕严亚男一死，自己背负上‘杀人犯’的罪名。

　　陆航刚到医院，就跪倒在严父面前，哭诉着：“对不起，伯父，我不知道严亚男竟然会自杀，早知道这样，我那天就不会说那么狠的话刺激她了，伯父，我错了。”

　　严父严母惊到了，原来在短短的时间内，自己女儿身上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自己却一无所知，原来他们从来都不了解自己的女儿。

　　严父想到那晚严亚男湿漉漉的全身，又想着陆航话语里透露出的不安，他才发现这绝不是恋人之
　　间普通的吵架那样简单。

　　严父从椅子上站起来，突然大声吼着，“说，那天都发生了什么？你快点说”

　　陆航被严父的吓得跌坐在地上，然后将那天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严父再也无法忍受女儿遭受的屈辱，他对着陆航就是凶猛的一拳，尽管身边有陆母和保安的万般阻挠，但谁也拗不过一个想要为女儿报仇的父亲的心，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陆航被严父揍了一拳又一拳。

　　过了一会儿，被保安拦开的严父无力地坐在地板上，心里念着自己可怜的女儿。

　　严母还是情绪激动，推搡着所有人离开，“你们都给我滚，滚，我不要再看到你们，你们这些杀人凶手，都给我滚”

　　一群人架不住严母的气焰，纷纷逃离现场。

　　对于他们来说，这只不过是一个职工的自杀，一个前女友的悲凉，一个女孩的离去而已，生活还在继续，严亚男总会成为他们过去的记忆，一个偶尔想起来的茶余饭后的嘘吁而已。

　　但对于严父严母来说，却是家庭的破碎，人生的终点。

　　空旷的走廊里，严母的啜泣声还在回荡，抢救室门前红色的“手术中”的指示灯依旧刺眼，严父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望着那红色的三个字，眼球上布满红血丝。

　　可能是过了一个小时，也可能是一个世纪那么长的时间，严亚男终于被推出了手术室。

　　万幸的是，她还活着。

　　醒来之后的严亚男完全变了一个人，她不愿同任何人讲话，每天就是盯着病房里的白色天花板，闻着令人呕吐的消毒水的味道，想着自己是多么的无用，如何能够离开这个世界，每天如此。

　　父母在她身边说了什么，每天又都吃了什么，谁又来关心过她，严亚男全都不记得了。

　　不过，她记得，陆航来过几次。

　　陆航第一次来的时候，直接冲到病房里，说着千万个对不起。

　　严亚男一见到他，眼神里满是惊恐不安，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扒拉着身体上的伤疤，抱着自己的身体，淌着眼泪，说着“你走开，你走开，不要碰我，我好害怕，我好害怕。”

　　看到女儿这副模样，严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当着严亚男的面，对着陆航就是一顿暴揍，这一幕，多少会引起不适，严亚男直接昏了过去。

　　后来，陆航又来过几次，都被严父严母赶走了。

　　再之后，就再也没有听过陆航的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