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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02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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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谢宜修不太在意这些小节,可齐霁忽然说了一句,她便不由得想到自己真与其换回之后,身躯赤.裸裸地暴露在她眼中,心中顿时觉得不是滋味。她拧着眉,打量着浴桶里的“自己”,眉头越皱越紧。
“你闭上眼。”谢宜修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她的语调泛着冷气,似是堆积的霜雪。
齐霁抬眸,大半个身子沉浸在浴桶中,她不解地望着谢宜修,面上还带着热意与潮气,她问道:“为何?”见谢宜修冷着脸拧眉不答,她渐渐地回过味来。顿时眉眼舒展,笑道:“你也占了我的便宜。”没等谢宜修应声,她又道,“我只是喜欢看美人。”
谢宜修:“……”她冷哼了一声,甩袖而去。
见她被气走了,齐霁先是泛起了一股隐秘的开心,片刻后又觉得十分无聊。尖锐的痛意在这片静谧之下又慢慢地泛了上来,刺痛着她的感官。齐霁拍了拍水,出声道:“谢宜修。”
“谢丞相?”
“宜娘?”最后一声千回百转,娇媚无限。
谢宜修并没有走远,她清晰地听到了齐霁的声音,在心中将她骂得狗血淋头。她沉着脸快步绕到了屏风后,视线如刀:“陛下有何事?”
齐霁双臂搭在了浴桶上,青青紫紫的伤痕浅了些,她凝视着谢宜修,慢条斯理道:“无事。”见谢宜修冷着脸不应声,她又觉得无趣,她道,“谢卿不觉得无聊么?”
“臣并未如此觉得。”谢宜修冷声道。她的怒气已然积蓄到了一个临界点,只要齐霁再往上浇油,便能瞬间爆发。
齐霁哼了一声,她的身子微微往后仰,她的声音在蒸腾的水气下显得有些漂浮,她道:“水凉了。”
谢宜修只是静静地望了她片刻,拢了拢衣襟转身离开。
高显和石竹一直在殿外候着,听到了脚步声忙打了个激灵,毕恭毕敬地低着头,望着女帝的鞋尖。“再去烧水。”谢宜修的声音响起。
高显顿时一眼,抬头的刹那看清了“女帝”冷凝的脸,忙不迭低下头。陛下还是穿戴整齐,应该没有发生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幸好幸好,他舒了一口气,尖着声音道:“喏!”
谢宜修夜宿承明殿,期间还要了几回热水,这是没有任何遮掩的事情,很快便传遍了内宫中。霍飞灵和邓元君两位夫人更是气得不轻,明明她们才是名正言顺的宫妃,可连天子的面都难以见的!而谢宜修呢?纵然是女子,可要是外朝臣,如此大摇大摆出入禁宫,不怕让人耻笑么?!
“平光宫那边如何?”邓元君心念一动,低声问自己的贴身宫女。
宫女摇了摇头,低声道:“自那日王公子犯事后,平光宫守御的侍卫变多了。而且都是光禄寺和少府的人。”光禄寺乃谢元修统管,根本不能做任何手脚。少府卿那边乃晋王妃之兄,更是铁面无私,不与公侯府往来。邓元君眉头一皱,望着殿中的一个插花铁瓶出神,半晌后叹了一口气道:“罢了。”入宫也算有些年数,虽然位为夫人,可完全不能与先帝朝的夫人相比。当今天子好说话,但不代表好糊弄,且看霍氏,霍清凌不止没能册封为世子,甚至连门荫为郎之途都断了。想到此事,邓元君打了个寒颤,只觉一股森然寒意自脚底往上窜。
相较于宫内的暗潮翻涌,外朝的官员却无比平静。倒也不是他们对宫闱秘事不感兴趣,而是昨夜发生了一件大事情!前驸马都尉王飞衡虽被下在了廷尉诏狱,但因其为显贵,涉及诸多人物,这一案子仍旧是悬而不决,并未对其彻底定罪。可就在昨夜,有长安游侠竟然敢大着胆子来劫狱,还被其劫成功了!廷尉张释彻夜未眠,率领廷尉寺与京兆府之人四处追捕。
齐霁原本自宫中回相府时,她的心情还是十分畅快的。可骤然听闻王飞衡被劫掠的消息,她的面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咸宁公主那边可知道此事?”齐霁望着廷尉寺的人,将怒火慢慢地压了下去,她慢条斯理地开口。
那人一听,愣了片刻,自言自语道:“是了,咸宁公主那边尚未去查!”
齐霁:“……”她顿时失去了开口的欲望。那王飞衡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会逃到咸宁公主府上?!她摆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此事。她打算再入宫一趟,可话还未开口,她又冷静了下来。此事还是她亲自照看着更好。
“丞相。”张释见到了“谢宜修”还有些吃惊。但是片刻后就镇定下来。
齐霁听到了这两个字,眉头微微一蹙,她望了张释一眼,也不废话,直接道:“可是出城了?王家那边找过了?还有与王飞衡交好的一些人府上呢?”
张释点了点头,一会儿后又迟疑道:“还有平阳公主府未曾搜查。”
齐霁听到这句话,眼神如刀。王飞衡之事怎么会与平阳公主有关?!张释被这眼神吓了一跳,头皮发麻。他又解释道:“非是与公主有关,而是王飞衡与平阳侯卫度交好。”平阳公主尚卫值,只是卫值早死。如今的平阳侯卫度本为庶子,只是养在了公主膝下,借母荫封侯。
若是之前,可以态度强硬一些。但是如今天子对宗室的态度让人捉摸不定,不管是御史大夫还是廷尉,都不敢行事太过分。齐霁不怎么管平阳府上的事情,更不知道那“母子情意”如何,她眼睫颤了颤,淡声道:“去请咸宁公主走一趟。”
面对着此刻的“谢宜修”,张释心中浮现了一股怪异与荒诞之感,总觉得这位与之前相异。不过他也说不清到底是怎么感觉。他拢了拢袖子,打算亲自往咸宁公主府上走一趟。
檀香盘桓缭绕,静谧的佛堂中,一素衣女子跪坐在蒲团上,手中的檀木佛珠被纤细的手指一拨弄,快速地转动着。女子合着眼眸,面容平静,瞧不出丝毫的虔诚。
忽然间,佛堂外传来了一道喊声。
女子的眉头顿时一皱,她睁开了双眼,眸中泄出了一股寒意,但是顷刻间便收拢了起来。在佛堂中随侍的侍女忙不迭往前一步,将人从地上扶起,低低地唤了一声:“公主。”
女子站稳后,却是拂开了她的手,迈着步子快速往前走去。她的背影瘦削,可挺拔如松竹,气质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