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事务所》林海潮声

23、吃绝户

　　刘飞航今年着实霉运连连，你说好不容易攒个局吧，结果遇到成家亲戚。
　　请客失利还算小事，更糟糕的是他杀妻的消息在社交网络中传开了。

　　网上人肉事件得益于网络暴力概念的普及，大多数人都呈观望状态，警方通告没出来，熟人顶多背后嘀咕几句。
　　对刘飞航的影响算不上太大，脸皮厚一点、戏多一点甚至还能借着这股关注度带货呢。

　　但杀妻的说法经过马主任的口就好像得到了一股能量，刘飞航现在住的小区都有人指着他的鼻子说他是杀人犯。

　　要是普通人被人这么排挤肯定过不下去，少说也要换个地方。

　　但刘飞航心理素质之强，着实让人甘拜下风，现实里不好收集证据，他就请律师告平台，把门户网站上叫嚣的最厉害的网友信息扒出来。
　　再以侵犯名誉权为由告了，在事件未水落石出之前，拿名誉权说事一告一个准。

　　判决没下来，但他在自己的朋友圈发了起诉书，这为他争取到一部分人的信任。
　　有些人就是愿意相信一些邪门的说法，现实越是残酷、证据越是充足，他们越是愿意给罪犯开脱。

　　但这点人还是不够，刘飞航深知自己的基本盘已经被马主任毁了，上对下的打击是致命的。

　　他现在工作找不到、名声也坏了吗？
　　眼看着手里的钱越来越少，他也不可避免的浮躁起来。

　　他不甘心。

　　就在这个时间点，那个HR同学突然又带来一条消息，同学在微信上说：“我也不知道准不准，但听说马主任空降过来是为了给自己老姨养老的。”

　　“马主任老姨不就是你岳母吗？有你这个女婿在为什么还要找外人？”

　　“马主任跟你无冤无仇，又是同一个单位的同事，他为什么做的这么绝，是不是在跟谁表现？”

　　“你岳父岳母这么疯，不仅是因为失去女儿吧？”

　　“是不是他们之前暗示过你要你养老，你没接话？”

　　……

　　刘飞航虽然仍心存疑虑，但事业失利对他造成的打击太大，他私心里并不愿意相信自己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同学的这一番话说到他心坎里了。

　　他一向是个准备万全的人，动心后立马找一个私家侦探查成家二老的活动轨迹。

　　私家侦探跟了半个月，对他说：“他们在百华市朝阳小区买了一套房子，男主人出去工作，女主人照理家务，偶尔还会出去逛逛街……”

　　“最近去了一趟百华市福利院，我跟着混进去发现院长把女的带进去看小孩儿，这是要领养孩子了吧？”

　　首都本地人为什么要搬到百华住？

　　还有……收养孩子。

　　刘飞航记得成妈妈今年应该有五十岁了，年纪大拼不出孩子，去领养一个做养老投资也说得过去。

　　至于为什么不让马主任养老，刘飞航认为应该是两家不和，要是亲戚关系好，逢年过节总要走动走动的吧？

　　他从谈恋爱开始陪着成瑗回了那么多次家，可一次都没见过马主任这号人物。

　　马主任能凭着空降身份拿到这个职位，家里能量一定不小。
　　要是你身边有个粗大腿，你会不去抱？

　　再说他做事周详……警察查了这么久，还是没找到关键性证据，拿他没办法。
　　成家二老找他麻烦，真的是因为知道真相吗？还是因为独女的死失去养老保障，心里存着气没地撒？

　　他拿成瑗手指骨这件事，现在还没结果。
　　因为找到证人的时候，……证人已经死了。

　　在刘飞航逐渐说服自己的当口，刘妈妈朋友圈突然冒出来一则新闻。

　　这还是他们老家叶县某户人家的事，这户人家的儿子外出做工出意外死了，只留下一个新婚不久的妻子，老两口伤心欲绝。

　　老两口也算厚道人，抹着眼泪给儿子办了葬礼就送儿媳妇回娘家。
　　但没想到某天回娘家的媳妇又回来了，儿媳妇说：“我一个寡妇在娘家也待不下去，你儿子待我不薄，我还不如用心伺候二老，你们要是把我当女儿咱们就一起过。”

　　刘妈妈那时候还跟着夸一番这个儿媳妇的孝顺懂事，这种苦情剧题材受众一向很广，不过半个月就传遍了他们这个圈子。
　　最近传消息的老乡尽职尽责更新：儿媳妇怀孕了。

　　怀了快四个月，就是儿子在家的时候有的，一家人喜极而泣。

　　刘妈妈对刘飞航感慨道：“还是好人有好报。”
　　然后又说：“你看看这媳妇肚子多争气，一胎得男！”
　　这个老娘带着媳妇去小诊所看了一下，还是个男胎呢。

　　刘惠丽在一边听的脸色发黑，她肚里这个还不知道是男是女，但新手妈妈就是再盼男胎，对自己的第一个孩子还是不一样的。
　　刘妈妈见她不痛快心里就爽了。

　　刘飞航顾不上两个女人的争斗问：“儿媳妇给前公公婆婆养老？”

　　刘妈妈：“这有什么稀奇的，你不记得了？咱们村里那个姓石的女人，男人死了还带着自己公公婆婆改嫁呢。”

　　“再往前头数，有一家招的上门女婿，女儿死了没留后，人家还要女婿再娶一个生孩子……”

　　她说到这里心思一转说：“成瑗她爸妈不就她一个？女儿去了他们老两口怎么过哦。”

　　这时候又敛去对前儿媳的诸多挑剔和不满意，好像只是个爱发善心的老人了。

　　成家父母这么多钱，女儿死了要留给谁呢？

　　刘妈妈推推刘飞航的肩，“你去看他们了吗？”

　　刘惠丽听出她的意思，瞪大眼睛，下意识喊了一声：“妈。”

　　两人都没给刘惠丽一个眼神，她这时候才发现刘飞航丝毫不顾及她这个孕妇，已经坐在沙发上抽完了一根烟。

　　马夫人听到丈夫说：刘飞航带着礼物，给老姨登门道歉。
　　她还说：“他有脸过去？杀了人家女儿，父母不把他拨皮抽筋都是有法律压着，现在登门道歉，这不是找死吗？”

　　马主任脱下外套问：“淘淘呢？”回家第一件事先问女儿。

　　马夫人嗔怪地看着他，“上舞蹈班呢，你说你这个人，就是想帮你老姨也用有别的办法不是，非要自己趟浑水。”
　　“也不看看带我们娘俩来的什么地方，连个像样的商超都没有，淘淘的舞蹈服还是我托朋友从首都寄过来的。”

　　马主任闭目摸着马夫人的手说：“工作调动，公司那么大能容得了那么多人？我不来这里也是去别的地方。”

　　他说：“就是有了淘淘，看瑗瑗年纪轻轻就没了，我才心疼。”
　　捧在掌心的明珠，自己怎么疼都怕委屈她。
　　谁要是敢杀他的女儿……他就是拼着进监狱也要把人碎尸万段。

　　马夫人轻轻叹了口气，“要不给老姨他们请个保镖？”整天见这个杀人犯该多糟心啊。

　　“不用。”马主任道：“是老姨请他过来的。”

　　“请他过来？！”

　　马主任：“刘飞航养的那个小的怀孕了。”

　　也不过一周时间，马夫人就在马主任这里听了事情全貌。

　　刘飞航带礼物登门那天，成妈妈没好脸色（装不出来），成爸爸倒是很客气，一边跟刘飞航讲话一边叹气。

　　人走前还提了一句会撤诉，刘飞航跟成瑗毕竟夫妻一场，他们也希望他好好的。

　　刘飞航临走前问：“你们为什么不回首都呢？那里亲戚多也有人照拂，总比孤身在外强。”

　　成爸爸沉默了一会儿说：“在哪儿都一样，不想回去了。”

　　刘飞航认为自己的推测正确，差点控制不住露出一点笑。
　　这才放下心跟二老亲近，不过短短一周，就已经开始试着建议二老换个住处了。

　　马主任评价道：“刘飞航底层出身却是家里的男胎，后来又托人情进了我们公司当小管理层，除了读书吃点苦，实际上都没受过什么罪，这种人最毒也最蠢。”
　　“脑子活络能屈能伸，瑗瑗摊上他实在是点子背，结婚后即使能看清他的真面貌，也会被他逼着给自己爸妈脱一层皮。”

　　“没看老姨送她的房子都被刘飞航握在手里了吗？要是再生个孩子，这成本一大，刘飞航出轨面对的压力就更小了。”

　　马主任现在坐的这个位置是中层管理岗，这是他知道自己要被发配时特意讨的好处。

　　因为总部直接下任命优先级别高，所以刘飞航才打不过。
　　要是没他这个人，刘飞航从小管理员跃升到这个位置，这可真能写一个凤凰男翻身的都市剧本了。

　　马夫人：“中山狼。”

　　马主任却说：“瑗瑗是我表妹我也要骂她，蠢不可及，老姨临老了白发人送黑发人伤心一场，她要是自己不想活也就算了……”

　　“还是被自己挑的老公杀死的，她知道刘飞航出轨，为什么不跟爸妈说？老姨生养她一场，不比刘飞航可靠？”

　　马夫人捶他，“瑗瑗在天之灵听到这句话该多伤心，乱说！”

　　“不骂她我还夸她？淘淘要是跟她学你就开心了？”

　　“呸呸呸，”马夫人，“乱说的话不灵。我女儿可不受这个洋气，她就是拿刀刺死这黑心肝也不会委屈自己。”

　　马主任听到这里长长舒了一口气，“人善被人欺啊，老姨还活着呢，就有人惦记要她遗产了。”

　　不过女儿蠢，当妈的眼睛毒着呢。

　　成妈妈对刘飞航说：“瑗瑗走了，我也不拦着你找别人，但我眼里容不得沙子，你自己靠什么吃饭不知道？”
　　“哪个单位不看纪律？屁.股都没擦干净，还说能走得远都是在放屁。”

　　“要是作风有问题，哪家公司敢要你？趁年轻还能说句不懂事，该断的就趁早给我断干净。”
　　“我成家可不是什么臭鱼烂虾都帮。”

　　这时候二老已经听从刘飞航意见买了新房子。

　　成妈妈又向刘飞航推荐的律师询问了立遗嘱的事。

　　成妈妈虽然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但也留他吃了一顿饭。
　　刘飞航登门几次就发动成爸爸去找马主任讲和，刀子嘴豆腐心人设立的很稳……一切都朝着刘飞航预想的发展。

　　他不喜欢成妈妈的语气，但硬是忍下来，僵着脸应承道：“您说得对，我都听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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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午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