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事务所》林海潮声

20、上门女婿

　　刘飞航最近过的很不顺。

　　一是成家夫妻跟疯狗一样追着他不放。
　　他有一次停车去便利店买烟，刚开门车门就被另一辆车擦着推回来，要是他下车动作快一点小命都没了！
　　刘飞航又是后怕又是愤怒，一反应过来立马追上去狠命敲击车窗，……车窗降下来露出了成父的脸。
　　他瞳孔一缩不自觉朝后面退了几步，等成父把车开走，他才发觉自己背后起了一层白毛汗。

　　二是网友开始人肉他的信息。
　　一群人扒到了刘飞航的工作地址、身份证号、手机号并发布在网上，他每天都要面临无数陌生人的轰炸。

　　刚开始刘飞航担心网友电话录音，还会耐着性子安抚解释，直到最后发现那群傻逼根本就不听！

　　刘飞航再也忍受不了骚扰本想换个电话号一了百了，但电话号码在单位登记过，换一次很麻烦。
　　他把手机设置成只接通讯录里的电话，这样是比之前好很多，但坏处也有，其他部门的同事电话打不进来还耽误了工作。

　　最后一个也是最严重的一个：直系领导找刘飞航谈话要他注意外界影响。

　　直系领导是大刘飞航十届的老学长，之前校庆应邀去学校参观，刘飞航作为学生会门面陪客，一个乐意提携后辈一个存心奉承，两人一见如故一直保持着联系。
　　他这个工作名额还是老学长给的。

　　单位工作清闲待遇又好，他除了刚进来的时候忙过一阵，其他时间都是在单位鼓励下考取执职业证书。

　　如果不是看重这份待遇和社会地位，他当初也不会冒着要和成瑗分手的风险执意来百华市。
　　毕竟成瑗是个从没出过首都、家里父母娇惯的乖乖女，父母的想法对她影响很大。

　　刘飞航对领导保证：“在这场车祸里我失去相恋多年的妻子，他们失去如珠如宝的女儿，我们都一样痛苦，但我抓紧工作没上门陪伴，现在就是自己想起来也觉得不合适，难怪二老寒心……是我没处理好，我这就上门赔罪。”

　　老学长知道是成瑗开的车，闻言拍拍他的肩宽慰：“继续工作吧。”

　　刘飞航起身送人出办公室的时候想：不能再任由那两个老的蹦跶了，他这段时间的刷的宽容值已经够用了，再继续放任下去别人真当他是软柿子，对以后工作没有益处。

　　他一路上琢磨着怎么扭转舆论，回家见刘惠丽一瘸一拐的迎上来接过外套说：“今天工作累不累？厨房炖了党参乌鸡汤，要不要喝一口？”

　　刘飞航摆摆手去了书房，这套公寓是他工作后买的。
　　刘惠丽一个人人生地不熟，没名没分的从首都跟着他跑回百华市，刘飞航心有愧疚，房本直接写了刘惠丽的名字，这样单位审查资产的时候也好推脱。

　　成瑗在的时候怕被她发现，他只是偶尔过来，成瑗死后就没这个顾虑了，他直接搬了过来。

　　刘惠丽被拒绝也没恼，忍着腿疼，亦步亦趋的跟在刘飞航身后，刘飞航从换衣镜里看到她温顺的模样说：“成家那两个老的没摸过来吧？”

　　刘惠丽温温柔柔的应道：“没有吧？”

　　刘飞航听完一哂，跟她讲又有什么用，自己还真是被警察的频繁传召弄昏头了。

　　得益于现在传召的人性化——比如说你出门嫖.娼被抓，最大可能是通知你父母。

　　因为通知妻子会导致家庭不和，通知单位会让你丢工作，哪一者都有人去警察局闹，还不如省事一点直接通知一个风险小的人。

　　刘飞航虽然牵扯进刑事调查案件，看起来性质恶劣、十分严重，但因为警方传召多电话通知，他身为老学长嫡系，一天半天不出现别人也当他出去办事了。

　　所以直到现在单位也没人发现这回事。

　　警方没有掌握关键证据，他顶多算个嫌疑人，他实际上也想不明白，怎么过去几个月的案子还有人查呢？

　　成家二老能量真有这么大？

　　请律师发完律师函，刘飞航还没松口气，老学长就找他谈话。
　　他去领导办公室前，还打腹稿想着怎么说才不显得自己冷漠，——成家夫妇侵犯他名誉权！

　　他们捏造事实传播谣言，在网上发酵这么久已经影响到他正常生活了。
　　他念在他们抚育亡妻的份上才这么忍让，只要成家二老愿意道歉，他可以商量。

　　但他进门之后老学长直接说，“飞航，你很让我失望。”

　　刘飞航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老学长沉声道：“单位已经很多年没接到举报了，飞航不是我不帮你，你自己不爱惜羽毛谁能帮得了你？”

　　刘飞航听到举报心里咯噔一声，但随之而来的是一股自己辛苦经营的事业，即将毁灭的愤怒，他说：“是谁？”

　　老学长皱眉看着他，刘飞航反应过来后又描补道：“学长，身正不怕影子斜，我相信单位会还我清白的。”

　　接二连三的腌臜事已经耗尽了老学长的耐心，他看着自己的昔日爱将直接道：“去纪检部跟人家谈谈吧。”

　　为了避嫌公司要刘飞航暂停工作接受调查。

　　他面上做出一副接受安排的样子，当晚回到公寓就狠狠发了一通脾气。

　　屋里被摔得乱七八糟，从破碎金鱼缸里弹飞的红肚小鱼正无力的瘫在地上挣扎。

　　刘惠丽瑟缩的上前收拾东西，就见刘飞航腾的一下站起来，“老不死！”

　　成家那两个老的怎么还不死？！

　　时间飞快过去，刘飞航私生活混乱这件事在老学长的主持下也不算成立。

　　他补了一份检讨书，深刻检讨自己没处理好与前岳父母的关系，并写了数条补救措施。
　　纪检部看在老学长面子上也没难为他，轻轻抬手放了过去。

　　刘飞航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发现自己被边缘化了。
　　老学长说对他失望就是真失望，没了这个靠山后盾，昔日抬抬手就能办好的事变得无比艰难。

　　昔日同事上司的友善转眼间消失无踪。

　　先是部门科长批评刘飞航工作没做好。

　　——这原本不是他的工作，只是部门忙的时候借调，他签了名字。

　　但现在工作出了差错，领导倒查过来，不问其他签名人，先拿他开刀打头阵。

　　刘飞航深知这时候不能说自己签字没看文件，没看文件就签字是思想有问题，工作敷衍了事，他只能咽下这口气说，“您说得对，我这就改。”

　　科长：“现在该还有什么用？！项目都丢了，你去跟领导解释？”

　　“飞航啊飞航，我知道你名牌大学毕业，来这里坐这个位置委屈你了，领导都看在眼里，今年提干的时候已经把你的名字报上去了，你说说这个时候你弄出来这回事。”

　　科长拍拍自己的脸，“整个科室都被你带下水了！”

　　听这意思是提干都要被耽搁了，刘飞航面上眉头紧锁低头认错，一向高傲的人低下头，这就已经足够这些无望升迁的老油条暗自畅快了。

　　他心说骗鬼呢，申请材料早四个月就交了，结果出来的时候车祸还没发生，没人看到结果，只不过一直处于保密阶段罢了，单位谁有这个权力随便更改人事任命呢？

　　他当初想的就是升官发财死……

　　刘飞航实际上也没想过要成瑗死，他们毕竟在一起多年就是养条狗也有感情了。

　　成瑗是一个合格的女友，任何有关爱情、美好的字眼都可以往她身上套，他到现在还记得她拿着手捧花低头微笑的样子。

　　他们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她翻看聊天记录后突然掌握到了他的把柄，生活中稍有不如意就会拿刘惠丽说事。

　　有一次他俩吵架冷战，刘飞航下班回家不想上楼正坐在车里吸烟，地下车库空空荡荡一点回声都可以无限放大。
　　一对夫妻在车库争执。
　　女人对男人说，“你这么对我，也不想想自己之前干的什么事，你不让我好过，咱们这日子也别过了！”

　　刘飞航探头看去，不知道女人又什么，男人抱拳合掌、耸眉耷眼的求女人原谅。

　　女人：“抱着我的狗。”

　　泰迪狗仗人势，在男人脸上划了一道子，男人吃痛撒手，狗摔倒地上哀哀叫唤不停，女人更加大声的开始指责，愤怒之中甚至上手又给了男人脸上一下……

　　刘飞航就着这场闹剧，抽完烟把烟蒂摁在车玻璃上，烟灰在玻璃上印出一个黑点儿。

　　上门女婿是这么好当的？
　　男方永远都要低女方一头，更别说人家现在还握着他的把柄了，在这个紧要关头他要想个办法——让她再也开不了口才好。

　　工作不顺，但唯一一个称得上好的消息是：刘惠丽怀孕了。

　　刘飞航一下班，刘惠丽就拿着检查单扑过来告诉他这个消息。

　　他慢吞吞的看了一眼刘惠丽丝毫未见起伏的肚子，伸手隔着衣服抚了一下，他跟成瑗结婚日短，倒是没打算过要孩子。

　　刘惠丽压着他的手幸福的说：“孩子生下来就知道自己有个多了不起的爸爸！”

　　不枉她忍痛这么久都没用药！

　　那天情况异常危机，暴徒冲进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很懵，尖叫混合着孩子的哭声让人头昏脑胀。
　　她混乱中被暴徒砍到小腿，——那是一把锋利的西瓜刀，砍人已经砍的卷刃。

　　刘惠丽本来是想躲，身边正好有个小孩儿，她下意识就想把孩子抱起来挡刀，但不知怎么回事，那个人手一歪刀就精准的砍到她小腿上。

　　救护车拉着她去医院，医生急救的时候问她有没有男朋友……

　　刘惠丽猛地有一种直觉，她大声说有！这话一出医生什么药都不敢用，好在伤口不深，刘惠丽硬是靠自己挺过来了。

　　刘惠丽跟刘飞航的时间不短怎么算也有两年了，——刚开始的时候他还是大学生正在跟成瑗谈恋爱，她只是大卖场的一个吃了上顿没下顿的销售员。
　　两个老乡凑巧参加了同一场聚会，又稀里糊涂的睡到了一起。

　　刘飞航大学时有女友，工作后有老婆，能分给刘惠丽的时间很少，但她一点都不在乎，这支一直被她持有并且持续投资的潜力股，终于开始收获回报了。

　　刘飞航临睡前还对刘惠丽说，“下次孕检是什么时候？”

　　刘惠丽惊讶的看着他，然后压抑不住幸福的说：“下个月十五号。”四个月就可以看孩子性别了……她希望是个男孩。

　　刘飞航：“我那天申请调班，陪你过去。”

　　说完没给刘惠丽拒绝的机会又说：“孩子都来了，那就见见我妈吧，正好她这两天也想过来，你请个保洁把家里收拾收拾，下班后我带你们出去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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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午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