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事务所》林海潮声

13、单家村

　　挺过考试周就是美好的假期！

　　单宁一行刚考完试抱着书回宿舍，就见宿舍楼一楼楼道堆满了行李箱，偶尔有人开门都要撞一下、骂一句，“全堆一楼，你自己没宿舍是不是？”诸如此类。

　　文雪咂舌道：“大家都这么急？”她反正是不想回家，回家要带孩子还不如待在学校逍遥。

　　彭玉涵：“这还算矜持的，一号教学楼正在考试，考场外面就有行李箱，人家一考完拉着杆就走。”

　　彭玉涵没买到飞机票，文雪不想回家，关雯雯跟男友热恋舍不得走，今年走的最早的竟然是单宁。

　　文雪见单宁收拾东西还说：“宁姐出去打工吗？带我一个呗。”

　　单宁正在叠衣服，她订了今天下午的火车票，虽然省内不算远，但老家没通高铁，到家也是晚上了。

　　闻言说：“今年暑假不打工，我要回家。”

　　单宁得到一笔意外之财，——因为睿睿同学期末考数学得了九十五分。王姐给单宁转了三千块奖金，还想约她下一学期继续上课。

　　单宁收了钱却痛快的拒绝了。

　　王姐这个家教的活还是沈永泽介绍的，两家离得那么近，抬头不见低头见，实在不算好。

　　要是睿睿是个听话省心的小朋友，单宁还能厚着脸皮继续干，但综合来看，这个家教工作实在没什么值得留恋的地方。

　　文雪问单宁也不是毫没缘由，单宁是宿舍挣钱积极分子，从高三暑假开始就跟着同学混迹各种打工场所，找暑假工也有渠道。

　　单宁：“那我给你介绍个？”单宁有一个表姐在做工作中介，她跟同学去工厂都是表姐介绍的，有熟人总比文雪自己找靠谱一点。

　　文雪立马答应，但单宁把表姐名片推给她两人聊过之后，文雪才发现，留在学校附近在辅导班当老师，早八到晚八一个月下来才五千块，招的人竟然还不多，稍一犹豫就满员了。

　　另一个薪资可以、要人多的还是电子厂招普工，一小时十七块，白班夜班两班倒，一个月才五千五。

　　文雪痛苦道：“这可都是血汗钱啊！”她一个人留校寂寞想缠着单宁改主意，彭玉涵出声：“你得了吧，单宁多久没回家了，你还拦着。”

　　单宁说：“这次真要回去，我弟弟妹妹明年就中考了，我要回去看看。”

　　这也不是假话，单宁本来跟高中同学约好一起去电子厂，但没想到百华大学放假晚了两天，同学等不及先过去了，单宁现在再赶过去也分不到同一个工厂，她正跟表姐商量干别的。

　　单妈妈知道后就说：“回家吧，宁宁，妈妈想你了。”

　　单宁这两年，一放假就跟着同学打工挣生活费，过年也顶多在家待一周，听单妈妈语气中带着小心和歉疚，单宁鼻子一酸。

　　盘算着家教费加上红包，勉勉强强也够下一学期生活就答应下来。

　　久不归家，她拎着行李箱辗转在火车、汽车中的疲惫，都在看见蹲在路灯下的那个身影后，悄悄消散了。

　　单宁走过去喊了一声：“爸。”

　　单爸爸立马把烟掐了站起来说：“回来了？姑娘离爸远一点，刚抽半支烟提神，别让烟味儿冲着你。”

　　单爸爸接过行李箱，带单宁朝前面走，他穿着一个土黄色的夹克衫，手肘、袖口、衣领处都有不同程度的磨损破皮，这件皮夹克单宁记事起就有了，现在还没扔。

　　单宁说：“不是给你买新的了吗，怎么不穿新的？”

　　单爸爸理所当然道：“干活穿好衣裳不糟蹋了？”

　　说着把行李箱放在三轮车上，车斗里还摆个凳子，单宁扶着他的肩膀踏上三轮后座，还在脚边看见几颗麦穗。

　　单爸爸又跟变戏法一样，掏出一件厚外套，“晚上凉，没带厚衣服吧？先披上，你妈今天下血本整治一桌菜，饿不饿？先给你买碗吃的？”

　　单宁沉思片刻：“来根炸香肠吧。”要是在县城吃，回去吃不进去饭，单妈妈该伤心了。

　　“好嘞。”单爸爸说：“坐稳，咱们回家了。”

　　单宁家在单家村，H省内现存为数不多的贫困村镇。

　　政府扶贫工作人员从两千年开始，前继后任也不知道换了几代，才终于给村里铺上一条水泥路。

　　蜿蜒的小路仅够一车单向通行，单爸爸开着三轮，在路上跟单宁聊天，说家里种的小麦收了多少、玉米收了多少，前两天给红薯育苗插秧的时候，单松跟着干了一天后背都晒脱皮了。

　　虽然言语含糊，但单宁还是警醒道：“单萱呢，你们干活她送水没？”

　　还是在家里躺着玩手机睡大觉？农忙时节收割机器又进不来，单家村都是男女老少齐上阵。

　　单爸爸：“唉，送了送了，你回来别老说她，萱萱也懂事了。”

　　因为地处偏僻，又和少数民族混居，计划生育没波及到他们这里，当然，现代化也来的晚一点。

　　单家三个孩子，单宁排老大，单萱老二、单松是老小。单宁跟俩小的差了五六岁，两人的作业都是在单宁高压之下写的，单萱听见单宁的名字，比老鼠见到猫还害怕。

　　单宁没接话，要是单萱还闹着要苹果手机一顿打是跑不了的。

　　结果回去之后，看见单妈妈带着两个小的守在村口，过个车来个人都要探头看一阵的样子，单宁什么志气也消了。

　　单妈妈摸摸单宁的头，“老大回来啦？”单宁扑进她的怀里喊了一声“妈”。单萱乖觉的站在单松身后跟着喊大姐。

　　单宁眼睛扫过她的嘴唇，之前单萱化妆被老师拎着请家长，单妈妈单爸爸管不住她可被单宁好一顿收拾，现在单萱条件反射撅着嘴展示：“润唇膏！”

　　这讨好地语气，听的单松忍不住嗤的一声笑出来，单妈妈指着她笑，全家气氛为之一松，单萱逃过一劫。

　　单宁回家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复原自己得到超能力的那天早上。

　　虽然她之前已经演示过无数遍，甚至交叉询问单家所有人，比如前一天晚上天上是不是有什么异象，或者说家里屋子突然发光，有什么奇怪的声音，还是说地震（？）这些。

　　她总觉得睡一觉起来，就得到超能力这件事非常离谱。别人修道成仙费那么大力气，为什么平白无故就给了她呢？

　　而且单家祖上是平民连族谱也没有，算不上有什么底蕴，单爸爸说他爷爷都没离开过单家村……硬扯到传承上也说不过去啊。

　　单宁正对着窗户发愁就听见单松喊：“姐！”声音好像有点着急，单松是不会这么喊单萱的，单宁推开窗户一看，单松果然站在她窗户底下。

　　单松：“单萱又跑了！咱妈让她看家，她又去村头凑热闹。”单松跟村里朋友约好了打篮球，没想到单萱突然变卦把他丢这里，朋友都在门口等着呢。

　　“你去吧。”单宁不出门。

　　单爸爸单妈妈今天一早，就骑着三轮去县城送小麦，三个孩子在家，村里孩子从小就会做饭，只不过味道就是天差地别了。

　　单宁在家做饭也是顺手的事，做好午饭还没喊俩人回来，就见单萱哐当一声推开院子里的木门，大步走进来。

　　单萱看见大姐不由自主的缩缩脖子，乖乖巧巧的喊：“姐，我饿了。”

　　单宁招手让她走过来，单萱身上的黑气，就跟乌云一样紧紧扒着她的后脑勺，在单宁眼里单萱是“没有脑袋”的，单萱慢吞吞一步一挪，走到跟前单宁狠狠一拍她的肩膀，黑色雾气在空中扭曲尖啸着化为灰烬。

　　单萱看不见被单宁的突然动作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就委屈道：“怎么又打我。”

　　“吃饭吧，今天做的豆角焖面，单松呢？看见他没有。”

　　“没，”单萱说，“他是不是又没拿手机？”

　　单宁点点头推她进厨房，“饿了就先吃吧，等别人吃饭他肯定会回来。”

　　夏天热，单宁还拌了黄瓜，井里冰的西瓜，也被她捞起来切成块摆在盘子里。

　　今年单家没养猪，单宁就把瓜皮洗干净去皮，打算让单妈妈回来的时候，带点碎冰糖熬成西瓜糖，单萱很喜欢吃，看见厨房整整齐齐、切成指长的西瓜皮，就探头说：“做西瓜糖吗？”

　　单宁嗯了一声然后问她：“一大早去哪儿了？”带的什么东西回来。

　　单萱以为单松告状，支支吾吾说了一通承认错误，她本以为单宁又要教训她，没想到单宁的关注点落到车祸上。

　　单宁问：“车祸？咱们这里出了车祸？”

　　单家村地偏，虽然这两年起了水泥路，但路窄弯急，除了村里搬出去住的年轻人，逢年过节带着老人回来祭祖，平日也不通车，这种地方怎么会出车祸？

　　单萱啊了一声：“姐，你还不知道吗，就在转盘那里，听他们说早上五点多就出事了。”

　　“车翻到陡崖下边，要不是有一颗树挂着，那个男的也活不了。”

　　说完还感叹一句，“他们还是新婚呢，女的死了之后丈夫哭的老惨了，警察过来拉了警戒线……”

　　还没说完单宁又拍了一下她的肩，“先吃饭，吃完带我过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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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午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