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事务所》林海潮声

11、善恶难消

　　话一旦出口说的也越来越顺。

　　沈永泽还算有点良心，没把责任全推到女鬼身上，只是不断重复：“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我小叔也给了房子、车子，甚至给她安排了一个工作。”

　　只不过小英从没去上过班，他说：“我说的不好听，但按事实来讲这都是你情我愿的事。”

　　小英凭什么去恨沈建宾？

　　在沈永泽眼里，沈建宾不算一个好情人，但至少是一个合格的金主。

　　“它叫小英？”单宁说：“生死有命，你小叔不值得我救。”

　　沈永泽还在挣扎：“你是按什么来判断一个人的价值的？他虽然私生活拿不出手，但每年都有定时捐款，去年还参与百华市的助学活动，资助了一百多个贫困学生，我小叔承诺会供他们读完大学。”

　　他就像抓住一根稻草一样说，“单宁，你自己就是从山沟里走出来的，你难道想让他们失学吗？”

　　单宁沉沉的看着他，沈永泽忍着自己玩弄话术的愧疚，又期待的回视。

　　没想到单宁却说：“他们上不上学跟我有什么关系？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你也能拿来威胁我，沈永泽我什么时候给你我会接受威胁的错觉？因为我救了你弟弟？”

　　她慢吞吞的看向沈永洋，沈永泽这时候才升起一股后怕，眼疾手快把沈永洋拉到自己身后。

　　沈永洋还不明白，不过几分钟，大人为什么就变得剑拔弩张，他对救了自己的姐姐，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好感，躲在沈永泽身后朝单宁探头，单宁跟他对视，他还笑了一下。

　　这种能力不是一个好东西，别人一知道她以后肯定还会接连不断遇到这种情况。

　　单宁说：“你觉得杀一个人救三个人，那杀的一个人就可以抵消了？人命不是这么算的，沈永泽，小英因为这两个人而死，她凭什么不能报复？人不比鬼高贵。”

　　沈永泽：“但你救了洋洋！”

　　单宁：“因为他是无辜的。”

　　“你小叔要是一个大善人，今天不用你说，我都会伸手。但我救他干什么？让他撞更多的人，包养更多的情妇？”

　　“沈永……洋，今年几岁？”

　　沈永洋探出头：“九岁半！”

　　那根据沈永泽调查的资料，小英怀上他的时候只有十七岁。

　　这还不包括怀孕、生产的时间。

　　单宁想到这里，脸色更不好看：“严格来说，你爷爷都不算无辜。为虎作伥，我看你的广告牌是白挨了！”

　　子不教父之过不是说说而已，沈老爷子给了沈建宾这么多钱，却不教他好好做人，报复到自己身上恰如其分。

　　单宁说：“我是不会帮他的，你要是想找人就去找吧，我也不会阻拦。”

　　她临走前，把背包上系的小核桃扔到沈永洋手里，沈永泽防备的看着她，单宁视而不见，只是对沈永洋说：“东西拿好了。”

　　核桃越靠近沈永洋青色光芒越盛，单宁看着它慢慢形成一道透明的膜，把沈永洋笼罩在里面，灰蒙蒙的恶气消减，这核桃比留在她身边有用。

　　她实际上也不明白，小英明明已经死了，为什么她做的孽还会牵扯到沈永洋头上，为什么之前灰蒙蒙不可操作的绳子，现在又不堪一击。

　　难道是小英积累够力量了？

　　单宁在心底警告小英：你没经过他的同意把他生出来，他因你的决定受苦受难，你有什么理由恨他？我会一直看着你。

　　单宁走出医院，毫不意外，她骑过来的共享电动车已经被扫走了。

　　百华市第三医院离百华大学有七站路，单宁本想等公交，但还没坐在椅子上歇一会儿，关雯雯就发消息：下午第一节测八百，赶紧回来！

　　百华大学体测成绩记平时分的……

　　单宁赶回操场，关雯雯她们都已经跑完一波，筋疲力尽瘫在草地上。

　　体育老师吹口哨：“起来！刚跑完不准停，继续顺着操场走。”

　　男生被踹着屁股踢起来，女生仗着老师不敢动，盘腿坐在那里继续歇，关雯雯：“我帮你拿包，去体委那里登记赶紧跑。”

　　跑得越早人越多，容易摸鱼。

　　但单宁来的太晚，三个班的人都跑得差不多了，最后勉强凑够十个人占着跑道等老师吹哨。

　　单宁抓紧时间系鞋带，她上次体测踩着鞋带差点毁容，彭玉涵在旁边挥手说：“单宁加油加油，跑快点！”

　　单宁对她露出一个苦笑，哨声一响拼尽全力冲了出去，403宿舍跑八百的经验就是开头有劲儿猛冲，争取中上位次。

　　这样即使最后一段路冲刺不起来，也不至于垫底，体育老师是按名次给分的。

　　今天她却觉得自己越跑越快，越跑越轻松，风像一位温柔的朋友，不断推拥着单宁的背，大热天的舒服的让人流泪。

　　单宁反应过来她已经跑到第一名，拉了第二名半圈，要知道她之前最好的成绩还是倒四……她装作体力不支，明明临近终点线，就是软手软脚跑不过去。

　　急得体育老师一直吹哨，冲单宁喊道：“冲刺！冲刺！最后五十米了。”

　　“……”

　　单宁装作听不见等着第二名跑上来，两名女生一起软手软脚、上气不接下气跑到了终点。

　　单宁登成绩的时候体委还说：“你这后劲儿不足啊，刚刚都快破记录了，卡在最后五十米冲不出去。”

　　单宁随口说：“没吃中饭，没力气了。”

　　关雯雯单肩挎着她的背包过来说：“走，立定跳远、三级跳。”

　　测肺活量还要买吹气的塑料嘴，英语三班今天是临时充场没有准备，只能把其他的先测完。

　　单宁立定跳远上次只有一米七，老师说女生要求一米八到两米，男生二米五，单宁磨了好几次体育老师才把她成绩改成及格。

　　还好大三就不上体育课了，单宁只能心里默默流泪，跟着关雯雯去找另外两人会和。

　　彭玉涵奋力一跃，一米七五。她立马对老师说：“我再跳一次！”

　　文雪成绩：一米九。过关。

　　关雯雯脚跟擦线，老师网开一面记了一米八。

　　等到单宁，也许是她上次试了三次还一米七的事迹太过惨烈，大家都盯着她甩手、下蹲、起身、前倾，跳！

　　体委划线：“两米五！”

　　彭玉涵瞪大眼睛：“怎么今年就我一个不过，呜。”

　　体育老师还是之前那个体育老师，正跟同事聚一起欣赏学生的惨状，听说是女生跳了两米五，又把单宁拉过来表演一遍，单宁气沉丹田，猛然一跃，两米六！

　　体育老师稀奇道：“单宁，你是不是私下练了？”

　　单宁立马说家里养了山猪，放假的时候，整天都要跑着把它们赶进笼子，有个男生附和道：“猪智商高着呢，我听说它不想回猪圈还会故意遛弯……”

　　众人纷纷分享自己的娱乐消息，单宁蒙混过关。

　　操场中间划着足球线，但大中午的太阳这么大也没人愿意出来，学校足球队都是晚上训练的，体测的学生三三两两坐在操场上。

　　单宁去自助贩卖机买了瓶饮料，又买了一个速食汉堡，她刚坐下撕开包装袋，彭玉涵就凑过来推推她。

　　单宁：“？”

　　彭玉涵：“一个女生给你送的水。”

　　女生还没走远，单宁看着她的背影认出来，是苗思怡。

　　彭玉涵说：“她刚刚问我要你的微信，给不给？”

　　单宁：“给。”她咬一口汉堡，汉堡在贩卖机冻凉了，不过也能吃。

　　关雯雯去找男友了，文雪抱着她的背包凑过来说：“说，逃课去哪儿了？连饭也没吃。”

　　她本来以为单宁去了图书馆，要她帮忙带本书回来，但单宁一直没回她，单宁才不会这么冷落她呢，不科学！

　　单宁三两口吃完汉堡，又冲了口饮料，见文雪还盯着她看就说：“去大商超买东西，结果半路共享电车没电了……”

　　剩下半句不再说让文雪随意脑补，百华大学往东直线距离五公里，确实有个大商超。

　　403全体同仁，秉承该省省该花花的理念，经常去那里购物。

　　又因为它位置特殊，没直达的公交确实需要骑电动车，文雪也没怀疑。

　　三人在操场等到五点，陆陆续续把项目测完，终于可以回宿舍了。

　　回去的路上彭玉涵突然说：“也不知道班长去哪儿了，我的二级照片还没传上去呢，找团支书他说他不管这个，找辅导员又找不到。”

　　文雪正在前面走，单宁没接话茬只是说：“辅导员在开会吧？你早上八点半打，那时候他在办公室坐班，肯定能打通。”

　　单宁作为国奖候选人、校园知识奖项常驻冠军，很受老师青睐，她说的准错不了，彭玉涵瞬间放心，然后开始考虑晚上吃什么。

　　单宁回到宿舍本来打算睡一会儿，定的七点的闹钟，但醒来已经是九点多了，她足足睡了三个小时。

　　宿舍没人，微信群里彭玉涵在问单宁吃什么，她跟文雪正在学校后面的小吃街，单宁点了一份肚丝面。

　　她看见苗思怡发的消息：来天台，有东西给你。

　　苗思怡给单宁带的是切好的一片片的腊肠、片好的酱鸭肉还有咸鸭蛋。

　　苗思怡说这是苗妈妈准备的，整整占了她一个行李箱，单宁：“你把事情跟你妈说了？”苗思怡点头，然后反应过来：“你不想让别人知道？”

　　单宁嗯了一声吃了块酱鸭肉，苗思怡递给她一只一次性手套，她适时的没再提这个话题，只是说：“本来拎到四楼就没劲儿不想拎了，但我闻到香味儿了！我也想吃！这腊肉还是我妈亲手腌的，你尝尝贼好吃。”

　　苗思怡吃着吃着下楼拿了两罐可乐，单宁一摸还是冰的，她奇怪的看向苗思怡，苗思怡：“别误会，我没超能力啊，我买了台小功率的冰箱。”

　　只够冰两瓶饮料，不过有时候还可以冻点冰块。

　　单宁一整天紧绷的情绪终于疏解不少，她说：“这么久了就没见一个跟我一样的。”

　　苗思怡扯了个鸭腿感慨道：“也许这就是超人的烦恼吧。”

　　单宁听着她老成的声音发笑，不是所有人都像苗思怡一样，可以平静的接受她的特殊能力，还能坚守本心的。

　　……沈永泽是第一个但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她要更小心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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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午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