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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十五、襄王一梦 ...

  •   景逸隐隐约约,只觉得自己犹如卧在云上,全身都被软绵绵、暖洋洋的云团裹着,身体好似漂浮在半空中,全身俱都放松,头、颈、四肢、身体,都懒洋洋的,不必着力,舒服极了。
      唯有胸口一处,好似被一块大石压着,如同有一件非常重要的心事,愈来愈重,呼吸愈发困难,便难受的被压醒了。
      模糊间睁开双眼,看到一个陌生的女子,一身白衣,卧在自己胸前,睡得正酣,他微微有一动,她便也睁开眼睛醒了。
      景逸觉得有一种很怪异的感觉,这女子他明明不识得,却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便是这样伏在自己胸前,自己也没有一丝陌生疑惑的情绪。
      他抬起她的下颌,轻轻问:“你是谁?怎么在这里?”
      那女子抬头望向他,忽地展颜一笑,那笑容如此的欣喜真切,挂在脸上,溢出眼底,绽放在嘴角,嘴角边露出两个浅浅的靥窝,那眉眼的生动,让景逸也觉得,那笑容是真的发自女子的内心。
      那笑容,如同春天绽放的第一朵花儿,仿佛都能闻到芬芳。如同乌云缝隙中透出的一缕艳阳,仿佛灿烂得刺人目光,以至于本来女子平淡的面容,因为这笑颜,美得不可直视。
      景逸便怔怔得看痴了。
      那女子笑望着他,也轻声道:“景逸,你不认识我了?我是云绣球儿啊!”
      景逸迷糊间,只觉得云绣球儿这个名字,如此熟悉,一时没想到有什么不妥。
      那女子看他呆呆的,仿佛忍不住笑意,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径自凑过来亲吻他的嘴唇和面颊。
      景逸赶紧左右躲挡着,但心里也好生奇怪,这陌生女子如此唐突,他竟也没有疑惑、愤怒、忧虑等等这些情绪。
      闪躲间,他碰触到她的皮肤,肩头、手臂、纤腰,皮肤雪白无暇,光滑宛如绸缎、柔软又充满弹性,竟然也觉得很熟悉的感觉,并且,似乎这种碰触,自己也觉得很理所当然一般。
      她的气息喷盈到鼻尖唇边,甜香温暖,竟也熟悉得如同自己的气息一般。
      躲来闪去,方寸之间,总是躲闪不及,被她亲到,她还伸出粉色的小舌头,轻轻舔着他的唇、脸、鼻、眼、眉、额头……
      景逸有些急躁,使了点力气,捏住她小巧尖尖的下颌:“你再亲我,我也要亲你了!”
      那女子轻轻笑着,不再亲他,只凑到他耳边,轻声唤着:“景逸,景逸,景逸……”
      从小到大,唤他“景逸”的人,不多也不少,但没有一个人,如同她这般呼唤。
      仿佛一声声,都无比的亲昵、无比的信任、无比的依靠、无比的欢喜。
      “景逸”这两个字,从她舌尖吐出,如同一颗糖,被她含住又吐出,如此的甜蜜、温暖、湿润、丝滑。
      一声一声,那柔软的声音宛如有形,丝丝络络、一缕一缕的,就将他,从内至外,从身体到心灵,层层的缠绕住了。
      他便忍不住回头去吻她。还没吻到,她又银铃般笑了,然后躲开。她的闪躲就如同烟雾一般,有形又似无形,仿佛穿过了他的手臂和身体,他便再也触不到她了。
      景逸心中焦急又难过,正无法之际,内心深处忽地一个念头冒出来:云绣球儿?!不就是那个云绣球儿!
      然后“突”的身体一紧,便从梦中惊醒了。

      睁开眼睛,是寝殿熟悉的屋顶。
      耳边福来正低声唤他:“殿下,时辰晚了,殿下……”
      脸庞旁,云绣球儿舔着他的脸,又用鼻子拱着他,显然在帮忙叫醒他。
      阳光从窗棂边照进来,晃在他脸上,一片金色,暖洋洋。
      原来昨晚,竟是抱着云绣球儿、卧在地毯上睡着了。
      福来看他睡得香甜,便也任他了,只取了条锦被搭在他身上。殿内火盆甚暖,也不怕着凉。
      此刻已是清晨,今日大朝会,是断断迟不得的。
      于是景逸赶紧匆忙起身,待捯饬完毕,临出门前,想起醒前一梦,只记得似乎跟云绣球儿有关,却已经模模糊糊想不起来了。

      冬至过后,很快就到除夕了.
      这段时间景逸非常非常忙,作为太子,职责主要就体现在重大节日的时刻,大朝会、祭祀、庆典、年底的赏赐、恩典等等。
      忙忙碌碌中,除夕终于到了。可是这一日白天景逸仍然是非常忙碌,又有宫宴和群臣朝贺。东宫里,喜来带着宫女内侍们也在不停的忙、走来走去、热热闹闹,于是云绣球儿只能自己冷清清的玩耍。想到第一个穿越过来的除夕,竟然如此无聊,实在有些难过。
      不过说起来,上一世她是孤儿,平日倒也不觉得,越是过节,就越是身边冷清,倒也习惯了。
      玩了一阵子,就趴在门口,望眼欲穿的等景逸回来。
      平日景逸这个时辰早该回来了,可是今日太阳都下山了,月亮都升起来了,晚餐就吃过好久了,景逸还是没回来。喜来走过来跟她说:“别等了,今日殿下要陪陛下守岁的,可能不会宫了。”就要抱她回去。她不乐意,嘴里“呜呜”的叫唤,表达了不满和气氛,喜来无奈,只得任由她趴在门边上。
      也不知道多久,她都迷迷糊糊快睡着了,才听到宫门处一阵喧闹,刚才仿佛睡着了的东宫,忽然就醒了过来,是景逸回来了。
      喜来一干宫人早就迎了出去,云绣球儿就眼巴巴的摇着尾巴等。
      景逸一进门,看到云绣球儿,就眉头微微一皱,喜来赶紧道:“云绣球儿在这巴巴等了一天了,就是不回去睡!”低头吐了吐舌头,生怕太子怪他。
      景逸过去抱起云绣球儿,责怪道:“都什么时辰了,还不去睡?”
      她可怜巴巴的瞅他,“嘤嘤”叫唤着,怪他回来得晚。又嗅到他身上有淡淡的酒气。
      福来笑嘻嘻道:“殿下,既然不必陪皇上守岁,不如咱们东宫自己来守岁,乐一乐可好?”
      一众东宫人都立刻叫好,云绣球儿也“汪汪”叫着,开心了起来。
      景逸低头看了看云绣球儿,笑着点点头答允了。众人立刻欢呼起来,马上就纷纷准备起来。
      围着几个大火盆,收拾了酒菜、点心、果子,景逸便命大家不分彼此团团围坐。
      福来和喜来先带着众人敬了太子酒,然后就彼此互敬了起来。云绣球儿现在是一点也不困了,一直探头想尝尝酒。景逸一直拦着她,不许她碰酒杯,只拿了一块芸豆糕给她吃。
      她以前酒量可是不错,不过景逸酒量似乎更好,刚才明明已经饮过酒了,此刻却还是眼神清明,没半分醉意。
      喜来又笑吟吟端出一个大火锅子,众人更是纷纷叫好,热气酒气一蒸,人人都面红耳赤喜笑颜开,唯有景逸还是一如往常。
      云绣球儿往他怀里蹭啊蹭的,景逸便抱起她来,悄悄在她耳边说:“跟我偷偷去一个地方吧!”
      趁着众人不注意,景逸悄悄起身,抱着云绣球儿出来,披上大麾向外走。福来在人群中瞧见景逸出门,就想跟出来,景逸却挥挥手示意他回去。
      冬日的深夜,一出门,冷冽的空气立刻充盈了每一个毛孔,景逸将她抱的紧了些,用大麾裹住,只露出小小的脑袋。
      她抬头看了看他的面孔,又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星空。天气很好,夜空很清澈。
      外面很黑,隔很远才有一点昏黄的光,照得周围昏暗不清,但景逸却闲庭信步得仿佛白昼一般。
      走了一段不近的路,便拐进了那日她差点迷路的一大片奇石的假山中。这里是一点光都没有,唯有天上的一点月光星光,但他依旧毫无阻碍,仿佛对路很熟悉,左一转、右一转,走的毫不迟疑。
      一会儿转入了一个大一些的山窟中,是几个假山彼此围就的缝隙,景逸抱着她轻轻跃起,纵身几跃,踩着山石就攀到了高处。
      她惊讶了,没想到这还是个有武功的年代。
      到了高处,不起眼的暗处,竟还有个小小洞穴,堪堪只能容侧身一人,景逸带她侧身挤进去,还拿手护住她的头,怕凸起的石尖撞到她。
      只走了几步,越走洞顶壁越低,直到从一个头顶空隙钻出,竟攀到了假山最高的顶端。
      她颤抖的往下看了一下,我ownggoainakg,恐高啊!
      这个地方方圆不过丈许,不知何时有些草种子飘上来,便生了很多蓬乱的杂草,还生得高大茂盛,此时冬日,虽然叶茎都已干枯凋零,却仍然郁郁茂密,天色又黑浓,便是在假山近处,也不易发觉有人。
      景逸抱着她在一块方石上坐下,笑笑悄声道:“怕了吗?” 伸手将她从大麾中解了出来。
      她深吸了口气,还好今夜无风,若是大风天,估计在这高处会被刮飞。
      抬头望了望天空,夜空开阔,穹罩四野,仿佛就近在眼前,无数颗星斗点缀其上,每一颗星星都如此清晰明亮。
      没有雾霾的污染就是美啊。
      景逸顺着她的目光抬头看了看天,笑道:“很美吧,在这里看星星最好不过!”
      调整了一下抱她的姿势,他低头继续道:“此处是我的秘境,连福来都不知道,云儿务必要保密啊!”她回头望着他哼哼了几声,就当作答应了。
      景逸一只手揉着她的耳朵,眼睛一直向前眺望着。前方是一大片宫殿,几处有零星的灯光,绝大多数的宫殿,都是黑暗沉默的,如同一头大兽,在沉沉睡去。
      景逸低声道:“小时候,有次我与母妃吵架跑出来,发现了这个地方。”他仿佛自言自语,又仿佛对着她说。她心里在撇嘴,小时候,就你这个年纪在我那个年代,顶多叫个少年,连青年都算不上。
      呆呆过了一会,又道:“其实,过了这么久,早就忘记了当时为了何事吵起来。小时候,母妃看得我极严极紧,又十分小心,从不许我在兄弟中出头,但父皇一直很喜欢我,我就很想比旁人更加讨父皇欢喜。那一次吵架,大约也是为了这个吧。”
      语气中带着不掩饰的酸涩,她还是第一次发觉他内心这样的情绪,于是抬起头怔怔瞅着他。
      他低头,看着她微笑,捧起来亲了她一下。
      她便跟他一起望着黑沉沉的皇城,仿佛感染了他的情绪,不知为何内心也酸楚起来。
      也不知他在想什么,沉默了许久,方才开口道:“今日父皇开口提到我的亲事,说今年东宫该有太子妃了,问我喜欢什么样的女子,”他抬起她的脸庞,盯着她眼睛问她:“云儿,我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呢?”
      她却一怔,她从未想过,他也会有妻子的。她仿佛觉得时光就应该就此凝固住,永远他都如此陪伴在身边,从未想过,万一他有了妻子,又会如何?
      心里有些不舒服,却又安慰自己,幸好自己是只狗而已,他就算有太子妃又如何,如果自己是一个像柳云芷那样喜欢他的女子,才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低声呢喃道:“我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呢?”说完又自嘲的笑一下:“我喜欢谁又如何,又不是我喜欢谁就能娶谁。”
      他双手捧起她到眼前,鼻尖抵着她的鼻尖:“云儿若是女子,我娶你好不好?”
      她又感动又激动,就伸舌头舔了舔他的唇。
      他却微微一怔,忽然想起晨间的那个梦,虽然有些模糊,却依稀记得那旖旎的风光,看着怀里的她,脸便微微有些红。
      心里又想:若云儿真是女子,那该多好。
      她和他便这样各怀心事,怔怔的对望了起来。
      她忽然觉得,可能他今天真的醉了。以为现在的景逸,和平日的景逸,如此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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