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末一岚

49、第 49 章

　　柯落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黑白简约风格的天花板。身体的麻木已经过去，全身上下难以忍受地酸痛。他勉强支撑着起身环顾四周，周围的布局有些熟悉。
　　似乎是king的家。
　　隐约记得自己几乎失去意识的时候，有个人闯了进来。
　　是king救了自己？柯落使劲揉了揉发涨的脑袋，似乎要把那些屈辱的记忆都挤掉。然后他从床上下来，穿上床头柜上放着的衣服站起身，然而一股疼痛袭来，他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过了好半天才扶着柜子勉强起身，一点点扶着墙向外挪动。
　　隐约有人在说话，站在楼梯口正好能看见客厅，柯落轻轻开门出去，只见沐风和洛初相对而坐。
　　“救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可真不像你的风格。”洛初似笑非笑地把玩着自己的长发，凤眸微眯，不紧不慢地道。
　　“也不全算无关紧要吧。”沐风抿起嘴唇，淡然笑道。洛初挑眉，沐风一副陷入情网的样子真是罕见，不过也算少了一个情敌：“既然如此，你可以离泽崽远一点了吧？”
　　洛初的话让沐风脸色有些难看，轻咳一声什么都没有说。柯落扶着楼梯把手，一时有些犹豫要不要下去，梦魇和King是熟识，而且在他们眼里自己就是清流同伙，是想害沐泽的罪人，救自己恐怕只是为了找到自己背后的那个人吧……不过既然自己已经决定离开清流，他们怎么看都无所谓了。
　　他抬手拢了拢身上有些不合身的衣服，慢慢朝楼下走去。洛初和沐风也注意到他，不再谈论关于沐泽的话题，两个人沉默着盯着他。
　　客厅里安静到极点，柯落站在楼梯口，有些紧张地低下头。
　　“坐。”洛初挥手示意。柯落慢慢挪到旁边的沙发上，低头盯着自己的膝盖：“对不起，那些活动我是有参与……你们想知道什么，我都说。”
　　洛初靠在沙发上，闷了一口酒，毫不客气地问道：“你参与了多少？”
　　“不……不多……”柯落捏着衣角，“就是，古镇上那个娱记的事我是知道的……还有，还有西斯咖啡厅，是我故意做的，为了让你们同情我……”
　　“还有么？”洛初抬头看着他。“还有，还有Z。我就是窃取机密的那个Z。”
　　沐风默默扶额。这还算参与不多……洛初依旧平静，矜贵优雅的面庞没有一丝感情。他用指节有节奏地敲击着膝盖，问：“那么，你现在承认接近我是有目的的？”
　　“我承认。”柯落依旧认命般地低着头，像濒死的猎物。自己也算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似乎也没有那么惧怕死亡。
　　然而洛初没有任何动作，只是浅浅抿了一口红酒道：“你现在有两条路可以选择。第一条，加入暗影，成为清流身边的卧底将功补过……”
　　“我同意。”柯落没有丝毫犹豫，抬起头来目光灼灼地看着洛初，眸中是坚毅和执着。他心中明白，沐泽能坐稳如今的位置说明他绝不是等闲之辈，洛初和沐风都能发现他有问题，沐泽自然也早就明白，可沐泽分明知道自己有问题依然没有为难他，反而以礼相待……这个人身上有他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
　　他在黑暗里长大，他看见无数的咄咄逼人，无数的锱铢必较，生活向来步步紧逼，他从来没有见过有人愿意这样放他一马。他甚至都觉得这种宽容的人根本不会存在。他做了错的事，如今能回报的机会就摆在他面前，他不会再有半分犹豫。
　　洛初和沐风不知道他的心思，有些意外地对视一眼，原本两人都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也没打算为难柯落，现在还真的是有些措手不及。
　　“那么这段时间你就在我这庄园养伤，等好些了再把你送到清流那边。”沐风站起身，拿起桌子上的匕首放到柯落手上，然后从口袋拿出一枚芯片，在柯落眼前晃了晃。
　　柯落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愣愣地看着他。沐风解释道：“这是定位芯片。选个位置吧，剜开肉把这个放进去。对了，为了效果……没有麻药可以用。”
　　柯落吞了吞口水，感觉一股电流窜上头顶，头皮有些发麻。看着眼前笑吟吟的沐风和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洛初，柯落咬咬牙，解开衬衣上面的两道衣扣，剜开锁骨下的肉将芯片塞了进去。
　　温热的鲜血染红了白色衣衫，柯落的额头满是汗珠，眼泪不由自主地溢满眼眶，他紧紧咬着嘴唇，轻轻地吸着冷气。
　　沐风转头看了一眼裴云，裴云会意，转身拿来药箱把柯落扶到沙发上给他包扎伤口。洛初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他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是清川的来电。他没有避讳沐风和柯落，按下接听键，清川一反以往的啰嗦，只说查到了李德明藏身的地方就挂断了电话。
　　洛初把手机放到口袋里，站起身和沐风打了个招呼匆匆离开。回到家的时候清川和沐泽已经在车外等着，三个人上了车，清川才开始介绍具体情况。
　　李德明和马侯现在躲在一个半山腰上，这是座荒山，车上不去。他们现在已经安排了人埋伏在山脚下，只等他们两个过去就可以开始行动。车子笔直地行驶在柏油路上，沐泽整个人躺在后座上，胳膊撑着后脑勺阖眸小憩。
　　但他总是不由地睁开眼，今天有些莫名的不安，心总静不下来。不过这次行动的规模可不常见，不安也是正常的，沐泽没有多想，继续闭目养神。
　　过了几个小时，车停在了一个小路口，三人下了车，徒步往驻地走去。沐泽观察四周，这座山地处偏僻，仔细听听没有水流声，周围树荫遮盖，没有人的痕迹，倒确实是个藏身的好地方。
　　往前走了大约一公里，沐泽看见大约百数号人坐在地上，统一穿着黑衣服。带头的人一脸凶相，在小麦色的皮肤脸侧一道白色疤痕格外明显。见沐泽过来，这人站起身来，露齿笑道：“老大怕是该换车了，今天速度可不快。”
　　这人是苍血的老鬼，地位也不低，算是苍血的元老之一。
　　沐泽见是老鬼，伸手握了握又和他撞了下肩，拍拍老鬼的后背：“辛苦了。”
　　“嗨呀，老大的事还说啥辛苦！”老鬼豪爽地喊了一嗓子。老鬼有自己的势力，这里的人至少一半都没见过沐泽，看着眼前的场面不禁有些呆愣，平日老鬼对他们倒也义气，却总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对这个年轻男子竟然是三分敬畏七分信赖，大家不由悄悄议论起来，揣测着来人的身份。
　　“快别说了，这是死神。”不知道哪个手下低低吼了一声，人群立刻停止了窃窃私语，百十号人的驻地变得鸦雀无声。
　　死神，这个称号对他们来说是神一般的存在，是他们不容亵渎的信仰。
　　沐泽被大家的目光看得略微有些尴尬。他当初知道这情况后还悄悄和洛初吐槽过，说好端端一个□□组织硬生生被老鬼这些人教得像个邪教。
　　其他几人倒习以为常，沐泽摸了摸鼻子咳了一声，抬眸环视那些有些发亮的眼睛：“老鬼应该已经给你们看过照片了。这两个人我要活口，当然，万不得已的时候……带尸体回来。”
　　几百号人默契地没有出声，“唰”地并住脚跟挺直了腰板。沐泽能听见这些人无声的呐喊，声音能震破天际。
　　老鬼将备好的武器递给沐泽和洛初，这支队伍立刻无声地向半山腰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