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末一岚

1、第 1 章

　　滂沱的午后，他独自走在拥挤的人群中，一只湿漉漉的小猫停在他的脚边，似乎要带他去往某个未知的地方。
　　然而他跟丢了它。
　　天空倏而转晴，七彩的泡泡精灵般在阳光下飞舞，一个长发男孩站在那里，看着满天泡泡，回眸笑着，“阿泽，喜欢吗？”
　　是谁？……
　　他伸出手想要抓出那个男孩，那种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的感觉让他有些心慌。
　　不要离开我，求你了……
　　他张开嘴，声音却哽在喉咙里，无论如何都发不出来。
　　长发少年渐行渐远，脸上温和的笑容却不曾消失，于是他就这样追逐着，不知道何时四周已变得幽暗，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腥甜。
　　脚下是遍野尸体，面前是高耸的暗红的王座。
　　“死神，你就是一个畜生！”
　　“你不得好死！”
　　“死神，我求求你！放过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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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耳边是尖锐的哭喊，嘈杂的声音刺痛耳膜，他不禁有些迷茫。
　　长发少年突然出现在他身边，牵起他的手，吻着他的手指：“主人，坐上去吧，那是属于您的。”
　　于是他抬起脚，如提线木偶一般，慢慢走向那个王座。
　　当他坐下的一刹那，长发少年猛吐了几口血，软绵绵的倒在地上。
　　他的眼眸里含着泪水，温煦的笑容永远停留在脸上。
　　“不！”
　　沐泽猛然惊醒，喘着粗气，眼睛慢慢聚焦，一大片白色映入眼帘。
　　这是在……医院？
　　他看着四周，想坐起来，却发现身体像散架一样，每动一下都疼的要死，无奈继续躺在那里，阳光从薄纱窗帘外投入病房，雪白干净的墙壁反射着光晕。
　　他看到床边还坐着一个男子，正在用手撑着脑袋，坐在椅子上阖眸小憩，并没有发现床上的人醒来。
　　“洛……洛……”沐泽叫着他的名字，声音沙哑的厉害。
　　椅子上的男子听到了声音，睁开眼看到正在盯着他的沐泽，眼中有些难以置信的惊喜。
　　“主人，你终于醒了。”洛初屏息轻语，生怕这是一场梦，醒来发现这个人从来没有睁开眼睛。
　　沐泽默然不语，阖上眼眸，想到自己在爆炸里昏迷，许久才缓缓开口：“是的，我醒了。我昏迷了多久？”
　　“……一个月……”洛初的声音有些颤抖，“我以为，你再也不会醒了……”
　　病床前的雏菊还带着水珠，正散发着幽幽的香气。不是梦！洛初看着神智清醒的沐泽，竟激动得有些想哭。
　　那是一个午后，组织接到委托电话，要求杀掉代号“玫瑰”的杀手。
　　夜晚时分，他们潜进玫瑰的家里，却不料突然发生了爆炸。
　　气浪夹杂着灼热的火星扑面而来，碎石在爆炸中暴雨般迸溅落下，烈焰中承重墙自远而近的坍塌……
　　滚滚火海拦住了洛初离开的道路，沐泽看着这人间地狱一时有些恍惚。
　　“主人！快走！”洛初的表情有些狰狞，却带着意外的温柔。
　　“走啊！发什么呆呢？快走！别管我！”他侧身躲开一道坍塌的房梁，想扑向还在发呆的沐泽，却被碎石拦了去路。
　　怎么会变成这样……
　　沐泽听到自己的喘息声，腿破天荒地有些发软。
　　洛初的目光全在沐泽身上，并没有发现一根石柱正向他倾倒。
　　他看到那个人动了，飞快地向他跑过来，将他护在身下，只是一瞬，石柱落下，本该被砸到的洛初被一把推开……
　　一口鲜血喷在洛初脸上，炙热的气息让他有些疯狂。
　　“不……不……”他的眼眸有些赤红，手掌抚上那鲜血淋漓的后背。
　　怀里的人已经昏迷了，火海中只能听到噼里啪啦的声响和他沉重的呼吸。
　　他将人搂入怀中，泪水模糊了视线。
　　“或许，这就是我们的宿命吧。”他在还未被火焰笼罩的角落安静坐下，将沐泽的脑袋靠自己肩膀上，默默做好了死亡的准备。
　　火焰还在燃烧，冲天的火光在夜幕中有些突兀，这种安静被一阵急促的叫喊声打破了。
　　“老佛爷没出来！快！救人！”
　　“干什么干什么！手脚麻利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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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初的脑袋也有些昏沉，隐约中他听到了清川的声音。
　　就像是死亡鸣奏，来告诉他，你是个将死之人。
　　等洛初醒来的时候，他只看到清川在旁边，正拿着笔正记录他的情况。
　　“主人呢？他在哪！”他猛地跳起身攥住清川的衣领，吓得清川后退了一步。
　　“诶呦喂大哥，你先放手啊！放心吧，老佛爷只是脊椎骨折了，没伤到神经，已经接好了……不过目前还在昏迷。”清川试图掰开洛初的手，然而对方力气太大，怎么也挣脱不开。
　　“还活着就好。”洛初松了口气，甩开清川，躺回到床上。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他喃喃地重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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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泽并不知道他昏迷后的事，保持着醒来时候的姿势继续躺着，正接受清川的检查。
　　“没事了，再静养一段时间就好了。”清川拍着洛初的肩膀安慰道。
　　洛初点了点头，倒了半杯水，托起沐泽的脑袋一点一点喂他喝完，而后擦了擦沐泽嘴角的水渍，又帮他掖好被子，重新坐回到椅子上。
　　清风透过窗户徐徐吹了进来，窗帘荡起又落下，两人相视无言。
　　窗外的树刚结出一点新芽，蔚蓝的天空也没有一片云朵。
　　沐泽缓缓开口：“对不起，如果不是我愣神，你也不会没注意到石柱……”
　　“当时……我还以为咱们要死在里面了。”洛初双手交叉，嘴唇抿成一条线。
　　一旁的清川满脸黑线，压抑的气氛让他很不舒服：“差不多得了啊，我现在说说我查到的东西……”
　　然而什么都还没说就被洛初瞪了一眼：“主人刚醒，现在说这些干什么？！”
　　清川扯了扯嘴角，有些尴尬。
　　沐泽无奈地叹了口气：“洛洛，让他说吧。我也正想知道呢。”
　　清川左看看一脸冷漠的沐泽，右看看恨不得撕了他的洛初，咽了咽口水还是小声道：“‘玫瑰’早就金盆洗手，近些年没做过什么违法勾当……”
　　“说重点。”洛初抱臂冷冷的看着清川，他说的这些之前就查过。
　　然而清川没有理会他，继续说道：“委托人死了。”
　　死了？
　　“我知道了。”沐泽闭上眼睛，“你们先出去吧，我想休息了。”
　　洛初有些不舍，沐泽刚醒来，他还想多陪一会，但是沐泽显然有些不耐烦。
　　“走啦！”清川推着洛初，洛初不太情愿地回头又看了看沐泽，才无可奈何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