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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神君 ...

  •   万通楼是远近闻名的茶楼,分店遍布三界,即使是在赭川这样的蛮荒之地,也能做得生意兴隆,碰上有节目的时候,更是座无虚席。

      此时正值傍晚,是万通楼客流量最大的时候。
      一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万通楼门口。

      来人是个小孩儿,年龄约莫十二三岁,穿着一身沉重的黑衣,脚步悄无声息。
      店小二眼尖,瞥见来人,赶忙对正在接待的人赔笑道了声“失陪”,快步来到小孩儿面前。

      “哎哟,贵客贵客,里边请。”

      这小孩儿可是个狠角色,眼里没有半点孩童的纯真,出手极为狠辣,刀刃出鞘,就是夺人性命的杀招。
      来到此地不过数月,他的尊名便传遍了方圆百里——郁离。

      店小二不敢怠慢,连忙引他入座。

      郁离坐下来,习惯性地朝周遭扫视一圈,忽然被里厢的人吸引去了注意力。

      隔着三层纱幔,里厢端坐之人容貌不甚清晰。只见他姿态懒散,白玉般的手指捏着劣质陶杯,里边是最下品的茶,小二倒时也没多上心,杯中尽是茶渣。可他不疾不徐,浅抿一口,落魄中又透出点儿矜贵来。

      郁离皱了皱眉。
      不是凡人,也不似妖怪……这周身的气度,倒像个有神格的。

      可神仙怎么会来这蛮荒之地?

      不止他一人有这样的疑惑。

      隔壁座的客人指指里厢,低声交谈道:“哎,那人好像是个神仙。”

      “神仙……?哈哈哈,这里可没有什么神仙。此地靠近天牢,只怕是个刚放出来的小罪仙。”

      说话间,楼下说书的台子拉开了帷幕。

      “十三年前,望云枉为神君,逆天而为,闭合天堑,致使天地不交,万物不通,灵脉闭绝,至此再无人能跨越天堑,飞升天境——”
      说到愤慨之处,说书人拍下醒木,斥责道:“实乃三界罪人!”

      望云神君。
      听见这四个字,郁离眉头紧锁,神色变得阴沉起来。

      “望云神君”这一段,从他天赋异禀成为三界至强开始说起,讲到他意气风发一战成名,受封战神青云直上,再到开头抛出来的那一句“三界罪人”,跌宕起伏,引人入胜。

      这一段说完,台下听众们愤懑不已,纷纷开口讨伐这个三界罪人。

      “听说当年他犹如杀神附体,屠戮了天堑周边所有生灵,天堑附近方圆三公里,全都被血染透了!”
      “这样滥杀无辜的人,只关十三年,当真是便宜他了。”
      “可不是嘛……”

      一片骂声之中,郁离听得聒噪,有些不耐地移开视线,不知不觉又落到了里厢那人身上。

      里厢之人并未发表任何言论,只是安安静静听完,等说书人准备说下一段了,才将三枚灵石留在桌上,起身拂袖离去。

      郁离眸色一沉,悄然离座,跟了上去。

      -

      樊期离开万通楼,还要去赴一个友人的约。
      算算时间有些迟了,他打算抄条近道,信步走入窄小的巷中。

      巷子逼仄,只勉强够两个凡人并排通行,若是稍微大一点的妖怪,连巷口都挤不进去。

      他迈了几步,走进巷子深处,忽然叹了口气。
      看来是要彻底迟到了。

      他转过身来,开口道:“这位小友,跟了我这么久……想干什么就直说吧。”

      巷子幽深,他音量不大,却足以贯通整条巷道。

      郁离从巷口缓缓拐了出来,走到樊期面前停下。

      直到这时,郁离才算彻底看清了樊期的模样。
      樊期生了副好相貌,面如冠玉,貌似桃花,眼尾狭长而上挑,犹如丹青画卷上的点睛之笔。可他神情寡淡,好似天地间的过客,没有什么能引他驻足。

      “你是九重天的神仙。”郁离说的是肯定句。

      “你倒是眼尖……以前是在九重天当过差。”樊期半开玩笑地说,“九重天不好混啊,这不,才从天牢里出来。”
      说的同时他摸了摸兜,他本就所剩无几的灵石方才在万通楼用去了大半,这小孩儿若是劫财,他兜里这点儿恐怕很难让人满意。

      解决一个小孩儿倒不算什么难事,只是他刚从里边出来,不想闹出动静引人注目——后续麻烦事一堆,他懒得收拾。
      要是动手就麻烦了。樊期有点头疼。

      不待他细想,郁离就禀明了来意:“告诉我望云神君在哪。”

      樊期讶异地挑了挑眉梢。

      “犯下此等大错,自然是发配去了天牢。”樊期补充了一句撇清关系,“我跟他不熟,没关在同一个地方。”

      郁离:“他已经从天牢里放出来了。”

      “知道得还不少……”真是不好糊弄。

      樊期默不作声地用眼角余光丈量了一下巷道,要是溜得够快……倒也不是不能挤出去。
      他一点点地往侧边挪。

      就在他离侧边那道缝隙越来越近的时候,忽然被人抓住手拦腰摁了回去。
      “想跑?”

      “……”

      “好,行,我都招。”樊期一瞬都没犹豫,平静地跟他打商量,“你先松开我的手,有点疼。”

      郁离低头一看,那白皙如玉的手腕被他攥得死紧,边缘泛出浅淡的红色。

      不过是随便一抓,手腕就红了,他明明没用多大劲。此人看着容貌堂堂,身形颀长,不想却是个文弱的病秧子。
      如此孱弱之人,竟也能当得神仙。

      郁离大抵是觉得樊期构不成什么威胁,松开了手。

      但他依然警惕,抬手将短匕抵在樊期颈侧,只要对方稍有动作,他就能立马反应取人性命。

      “天牢昨日辰时大赦,望云神君刑期已满,自然是不在天牢了。”
      樊期慢慢地揉了揉手腕,红痕久久未消,倒与他手腕上的红绳相得益彰。

      “按理说,他出了天牢,应该是要先回他玄览山上的洞府的。只不过——”
      樊期没继续说下去,话锋一转,漫不经心地问:“你找他做什么?”

      “少管闲事。”郁离从他手腕移开视线,手中的刀又近一厘,“回答我的问题。只不过什么?”

      “好吧。”樊期似乎只是随口一问,并不在意问题的答案。

      “只不过他怎么说也是个神君,出来了得先去九重天复命。”他指了个方向,“喏,大概在那边。”

      “哦对了,”樊期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提醒道,“望云神君命门在颈下三寸,你若要寻仇,直攻那处便是。”

      “你怎么知道——”

      还真是个小孩儿,随口一套就藏不住了。

      樊期微微低头,发现这小孩儿身高才刚刚到他胸膛下面,拿刀威胁他还要抬起手臂。只不过,小孩儿年纪尚小,个子还能再长。

      被人这么用刀抵着,实在算不上舒服。樊期放松身体,就着这个姿势靠着后面的墙壁偷懒。
      “你这模样,不是寻仇,难不成是倾慕?”

      郁离手上发狠将他摁在墙上,用力得好似要将他整个人嵌入墙中:“再胡说八道,我就杀了你。”

      这小子看着清秀,手劲儿还不小。
      樊期被他摁得骨骼发痛,闷哼了声:“好,我不说了。”

      “你若骗我——”郁离沉下声,眉毛下压,似乎是在思考到底要不要留他一条命。

      “我若骗你,”樊期无奈道,“你再回来杀我又有何难。”

      郁离想想也是,眼前之人身娇肉贵的,一点小痛都忍不了,夺他性命简直是易如反掌。

      樊期见他有所松动,两指夹着他的刀刃,轻轻往外推了推:“放心,刀在颈侧,小仙不敢不从。”

      郁离一顿。他从樊期脸上看不出什么“不敢”,语气也毫无温驯听从之意,虽是自称“小仙”,可看上去并非九重天杂役。
      也许是个司掌文职的神仙。郁离想。

      “我可以走了吗?”

      “还不行。”
      “还有什么……唔。”

      郁离生性警惕,趁着樊期说话的关头,往他嘴里塞了颗药丸。

      “毒药。”郁离解释道,“事成之后,我再带解药来找你。”

      方才那颗药丸入口即化,樊期没来得及琢磨出是个什么味道,只道这小孩儿真是个心狠手辣的角色。
      “若你没来呢?”

      “你没骗我,我就不会不来。”
      郁离认定樊期对他彻底没有威胁了,便咻的一声将匕首收回刀鞘。
      “怕死的话,这两天就别乱跑,乖乖等我回来找你。”

      -

      樊期的友人,名叫解无忧。他司酒职,所以人们称呼他时摘了中间的字,又约定俗成地将他姓氏改了调,尊他一声“解忧仙”。司酒在一众神职中是个闲差,所居洞府的位置也相对偏僻。

      “来迟了啊,怎么回事?”

      樊期摆摆手坐下,“碰上点事,耽搁了。”

      “喝这个吧,便宜是便宜了点儿,别说我寒碜你。主要你这么多年没练了,酒量铁定是退步了。”解无忧抱了两坛素酒过来,豪迈地坐下,随口问道,“碰见什么了,好事坏事?”

      樊期率先开了一坛酒,倒进碗里,端起来喝了一口。他确实是太久没喝了,有点不太适应,呛咳了几声。
      “一点小事,就那样。”

      在路上走得好好的,碰见一个凶狠小孩儿,还被喂了颗毒药,实在倒霉。
      也不知道那小孩儿给他塞的是什么药,让他不得不动用法力才能将毒素逼出。

      若非如此,他兴许还能踩着约好的点来,不至于迟到了。

      解无忧瞧他唇色有些苍白,皱眉问:“你刚刚用法力了?”

      “是啊,”樊期说,“走路上被绊倒了,不想摔太难看。”

      “你这穷讲究的臭毛病还没改。”解无忧笑道。

      樊期才从天牢出来不久,对许多新鲜事物还一知半解,就听解无忧滔滔不绝地讲三界近些年的新变化。

      解无忧的酒碗三下五除二就见了底,樊期又抬起酒坛给他倒了一碗新的。

      倒酒的间隙,解无忧瞥见樊期手腕上系着的那根红绳,神色有些愤愤:“你手上这破玩意儿……”

      樊期转转手腕,将倒酒时露出来的红绳又藏回衣袖里。

      “没事,当个装饰也成。”

      樊期轻描淡写地将话题揭过去了。他不喜欢旧事重提,毕竟事情过去这么久,他懒得说,也没什么好说的。

      这当然不是简单的装饰。这是十三年前,九重天倾全神族之力,由数百位神仙共同制成的缚灵绳。

      从左手掣肘三阴三阳六条经脉,从而控制全身,束缚法力。

      可望云神君到底是三界最强,区区缚灵绳又如何能制约得住?

      所以诸位神仙转换思路,并不刻意压制法力,只是将缚灵绳的法力侵入神君经脉,神君每每使用法力,都会感觉到对等程度的疼痛。

      久而久之,樊期空有一身神力,成了神仙当中少见的病秧子。

      解无忧见他不想多说,便也岔开了话题。

      樊期端起碗又喝了口酒,这回比刚才适应得多,动作也豪迈了些。

      酒过三巡,忽然听见一声脆响,樊期从怀中摸出传音玉,上面浮现出莹莹绿光。
      是一段加密后的文字,只有樊期能看得见。

      “有点事,”樊期举起酒碗,对着解无忧的酒碗轻轻碰了碰,将碗中的酒液一饮而尽后将碗搁在桌上,“先走了。”

      “你去哪?”
      “九重天。”

      解无忧闻言皱起了眉,“这还没官复原职呢,他们倒是懂得给你找事做。再说这十三年你不在,也没见九重天转不了——他们让你做什么?”

      樊期摇摇头,“只说让我去处理一个人。”

      “什么人?”

      樊期轻轻“唔”了一声,不确定地道:“一个……小孩儿?”

  •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文啦,相逢是缘相知是愿,在线等一些有缘人[玫瑰]
    -
    顺便请各位有缘人看看我的下一本《你是阎王你不早说!》(搜索ID:8656369),专栏可见~
    文案:
    祝宵的死对头邬咎意外猝死,他去参加了葬礼。葬礼上,他被告知:邬咎留下的巨额遗产,将全部赠予他。
    但是有一个要求:他必须每周都去给邬咎上坟。
    祝宵答应了。
    -
    祝宵总觉得邬咎没死。
    于是他专挑缺德事儿干,包括但不限于在邬咎坟头蹦迪吃炸鸡,主打一个气得死人都能睁眼把棺材板踹翻。
    直到他手机上被迫下载了“地府通”APP,一位匿名联系人给他发来消息。
    【你真行,在我坟头吃得跟猪一样】
    祝宵打了个问号过去,回复:【你谁?】
    接着又问:【有事吗?】
    【邬咎。】
    那边删删改改,过了好一会儿才别扭地说了正事:【给我烧张你的照片】
    -
    某天,祝宵向律师咨询如何处置邬咎留下的巨额遗产。
    他的手机像疯了一样震动起来。
    打开一看,全是“地府通”APP弹出来的消息。
    【?你旁边那男的是谁】
    【你对他笑什么?】
    【你还带他来我坟头?】
    【服了,真是死了都给你气活了!】
    第二天,祝宵一出门,就看见那死了八百年的死对头像蘑菇一样蹲在他家门口,头上冒着青烟,一脸幽怨地看着他。
    祝宵:“……”
    真见鬼了!!!
    #抽象版人鬼情未了
    【攻是阎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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