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老板和小广告》腰果不要停

25、爱就爱了呗哪来那么多为什么05

　　新公司很有排场的年会在第二天就在小镇上被津津乐道，刘晓东的妈忍不住早饭时候就去了邻居家借酱油。亲妈之意不在油，在乎年会八卦也。去了不消片刻，就急匆匆回了家，老母亲拿不准自己的感受是焦虑还是恶心，心里没个主意，只能把听来的话都给当家的学一遍：“……说是去了好些个姑娘小伙儿，都是没嫁娶的，就在那个李董事长跟前晃，一个劲敬酒，最后就把人灌醉了，隔壁王姐说，看昨天赵老婆儿打扮她闺女那个意思，肯定是想扶老板回房间，说是舍不得闺女套不着狼，就是不能跟着走也决计吃不了亏，手指缝里漏点就能吃好几年。还有原来二车间那个孙胖子，倒是没想的这么下作，不过闺女儿子都带去了，儿子才十六呢，就是寻思万一入了眼，不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吗……”
　　“不要脸！”刘主任听不下去了，“哐啷”一声又把新换的不锈钢杯子扫到了地上。
　　“哎呀，你干啥！摔一个又一个，再摔咱家叫你摔穷了！”
　　“穷死我也不干这卖儿子的事！这都什么玩意儿！还皇帝选上妃了！苍蝇见了粪一样往上扑！别再提他！你也别再跟我提那个兔崽子，我们老刘家没有这种婊子玩意儿！”
　　“啧，你怎么说话呢，咱们家孩子不是那种……”
　　“别提他！他不是我儿子！就当我二十年养了头猪，去年杀了吃了！”
　　“哎——”刘晓东妈妈叫不住他爹，老头儿气呼呼地摔门走了，早饭都不想吃。

　　刘主任在冬日的街上，怒火冲天地抄着手乱走，王厂长老远就看到了，开着小车停到他身边，伸出头来招呼：“老刘，这么早上哪去？”
　　原先都是老同事，刘主任脸上抹不开，也不能无缘无故给人脸色看，只好皮笑肉不笑答道：“没事，早晨起来散散步。”
　　王厂长不知道为什么，堆起略有些奉承的笑容，说：“还是你有精神，活动活动对身体好，等我哪天早上空闲了，跟你一块啊。”
　　刘主任礼貌性地问：“你这一大早就忙？”
　　王厂长继续笑：“这不是李总今早上要回琴城吗，我去送送。”
　　刘主任再一次听到这个人，再也忍不住了，阴阳怪气地问：“哟，送老板啊？怎么不带着儿子一块？万一喝点还能再帮你开开车啥的。”
　　王厂长居然也不恼，笑呵呵地回答：“嗨，这事闹的，别人那是想试试运气，要不干脆就是凑热闹，我那天可是真喝醉了，才叫孩子来接的，我可和那些人不一样，你要是听见什么风言风语，可别误会啊。”
　　这客气的态度令刘主任懵逼中带着点飘然，人家笑嘻嘻的，也没法再说些什么怪话去刺人家，只好无奈地摆手：“行了行了，你快去吧。”
　　王厂长点头：“哎，好，你慢点，前两天下的雪有的地儿还没化完，小心滑。”
　　王厂长关车窗走人，刘主任放下自己摆着的手，迷茫地想：他是怕得罪我什么？
　　王厂长的态度实在可疑，可疑到刘主任都忘了生气了，又溜达了一阵子，烦劲儿刚上来，便遇到了董厂长的老婆，刚赶早市回来，提着一兜子菜。刘主任刚想装作没看见，这婆娘却热情地迎上来，招呼道：“哎这不是刘大哥吗？今早上这大萝卜可新鲜了，我买了好几个，来来来拿一个回家切切吃！”
　　刘主任受到了惊吓，往常跟这个老董两口子，远远看见了都会互相避着走，对方这么热情真的是第一次。刘主任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家还有。”
　　对方也没强求，只是小声嘀咕一句：“也是，人也不缺这点……”接着又热情招手，续道：“那我先回了啊，改天有空来我家坐坐！”
　　“哎……哎……好。”刘主任还能怎么反应，先客套着答应呗。
　　等董厂长老婆走远，刘主任满头都是问号，也溜达不下去了，转身回了家。

　　刘主任的上午在愤怒和疑虑交替中度过，在他往瘪了的杯子里下新的茶叶时，刘晓东的妈又按捺不住，去邻居家借醋。
　　她这一去隔了许久才回来，连做午饭都给耽误了，刘主任早饭没吃，午饭又给耽误了，饿的前心贴后背，一见老婆回来，吹胡子瞪眼道：“瞎打听什么！饭都不做了，让几个杂种闹的日子都不过了！”
　　刘晓东的妈冲丈夫翻白眼：“饿了你不会自己做？你不要儿子，我还要哩！你不让我联系儿子，我找别人打听去！”
　　刘主任烦死了，生了那么多天闷气，跟老婆也吵不动嘴了，只能厌烦地挥手说：“还嫌不够丢人的，你上别人家能打听着他什么事！”
　　“我还真打听着了我告诉你！说是昨晚上那个‘选妃’，管他好的孬的，人家李总全都连看都不看，最后被缠的烦了，好像也是有点喝醉了，就给咱儿子打电话，那个抱怨的、黏糊的，结果咱家东子来，还爱答不理的，嫌他烦，还挂他电话。就这，人家那么大的老板，愣是一点儿脾气也没发，今天一早就急匆匆地跑回去，说是出来好几天，想家想的受不了了……”
　　刘主任愕然听着，一时没反应过来，刘晓东妈妈见他不说话，就继续说：“就老王那个贱脾气，还上赶着奉承‘看来李总对家里人真是好啊！’，结果你知道人家李总怎么说？”
　　“怎么说？”刘主任已经完全被代入到八卦里了。
　　“人李总说：‘那不是当然的吗？一辈子的伴儿，我财产早都想转给他了，可惜他怎么也不同意，没办法我就来这边开个公司，给他家乡做点贡献，希望他能看在这个份上对我好点。’”
　　刘主任陷入自我怀疑，这个李总说的每一个词他都认识，怎么连起来就有点听不懂呢？刘主任走出屋子，坐在花圃跟前发呆，稍后接过老婆煮好的一大碗面条呼噜呼噜吃了，什么味儿也没尝出来，又发了一会儿呆，才对着洗完碗擦着手从厨房出来的老婆说：“合着这么大的公司……就是为了讨那个小兔崽子开心？”
　　“恐怕就是。”
　　“这么说……就老董老王这几个破人，能上大企业干活，能挣这么多钱，还是沾了咱家的光？”
　　“那可不就是！”
　　刘主任又怒了：“就凭那几块料？除了给老板屋里塞人这种狗办法，他们能干出什么好业绩来！”
　　“谁说不是呢！这不人家老板看没有合适的人，找了自己原来公司的人过来当总经理坐镇呢吗！但是人沈经理年后得回自己公司啊，王姐说老董媳妇给他说过，这个沈经理提过，得提一个当地的副厂长做老总，看样老董大有希望……”
　　“简直是放屁！就老董！那个老瓜皮！当老总？他比我强在哪？”
　　“这都怪谁来！啊？怪谁来？”说到这里刘晓东妈妈恨不得上去抓花丈夫的脸，“人家请你去做副厂长时候你不去，嫌是新公司不知道底细，儿子儿子不联系，李总李总不认识，要不怎么这么被动！你有种跟儿子断绝关系，再成了仇人，你等着老董和老王到时候天天拿鼻孔看你！”
　　“我……他敢！”刘主任气疯了，“要不是沾了东子的光他们能有今天！儿子他们都不敢惹还敢瞧不起老子？”
　　“你这会儿倒是认儿子了？”
　　刘主任继续生气：“呸，我不认，有钱就贴男人！下贱！”
　　刘晓东妈妈也火了：“呸！你才下贱！你儿子是那种只看钱的人吗！人家是真爱！真爱你懂不？你懂个屁！人家能过到一块儿去你管它男的女的呢！要是弄个难伺候的媳妇回家来还不够我烦的！成天瞧不起老董老王谁的，看人家上去了你还冒酸水，你能耐你开一家啊！说别人不干实事没水平，叫你这个有水平的去干你又不去！你管它公司是谁开的为什么开的！你有种你上去显摆一个你到底多有水平啊！”
　　“这都不是一回事！公司的事另说，两个男的在一块他以后怎么生孩子？”
　　“孩子个屁！现在城市里年轻人有了孩子都得老人去带大你不知道？养大一个孩子我都短命十年了！这些心还不够你操的？这些气还不够你生的？还得再弄一个？过十来年再叫你孙子活活给你气死！没有正好，省的还得撅着腚挣钱！就你那点破工资够你孙子在城市吃饱饭？你是挣了几百万等人继承吗还想要孙子！人李总那不知道多少个亿都没想这回事！你凭什么？就凭你这个糟老头子！”
　　自家老婆很少发火，一喷就喷的刘主任哑口无言，只能色厉内荏地说：“跟你这傻老娘们儿说不明白！”然后就转了头，气哼哼地继续在花圃边坐着，发呆。

　　作为一个日常信谣传谣的乡镇妇女工人，刘晓东的妈妈已经完全转变了心态，她亲眼看着有的人家不分儿子闺女地妄想麻雀变凤凰，哪还再舍得把自己亲生的化龙锦鲤往外扔呢？虽然难以理解自家儿子和李总之间的感情，可也再反对不起来了，只是怕他爹给他闹出什么难堪，仍然不敢叫他回家。
　　而刘主任呢？陷入了一种相当复杂的情绪，想到儿子不能给老刘家传宗接代就上火，又时时想起老婆的讥笑，认真想来好像也有那么几分道理。先不提这个后代的问题吧，两个男的在一块当夫妻他也难以理解，权且就假设其中有一个是女的吧，只是不会生而已。性别问题再忽视掉，然而自己儿子找了个富豪，一方面觉得挺好的衣食无忧，另一方面却又怕人说三道四，怕自己家被鄙视傍大款。但是话又说回来，原先那些个别人背靠新厂好乘凉的时候，好像难受的只有自己，别人好像也只有羡慕他们的份儿，当知道自家的事情时，反过来倒是会嘲笑我们有资源却不会用……
　　这么一想儿子找这个李总过日子……好像也不是不行？
　　但是总感觉别扭，刘主任纠结、混乱、迷惘，这两三天的功夫，头发愁掉了一大把。
　　正在他内心惶惑的时候，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登门拜访来了。

　　沈芹之前成立公司到处挖老工厂人才的时候就来拜访过，现在第二次来到刘晓东的父母家，感慨万千。上次老两口几乎把她当骗子，好说歹说才信了她的身份，却仍是对新开的公司不屑一顾。而这几个月来，目睹了公司的雄厚实力和进厂员工的待遇，老两口对她客气有加，不得不让人感慨，钱这个东西用对了方法还真的好使。
　　沈芹十分公事公办且开门见山地说明了来意，想请刘主任跳槽过来做厂长。
　　刘主任被这个提议砸懵了，忿忿不平了好几天，又是骂老董又是骂老王，突然有直升机载他去当空降兵，实在是震惊不小。
　　刘主任呆滞了半天，才慢慢开口问：“这个主意……是不是因为我们家刘晓东？”
　　沈芹莞尔：“是有这方面的考虑，不过我们也是仔细考察过的，年后我就要回琴城的公司了，总不能把公司交给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人来管理，您在这个行业这么多年了，工作能力又强，本来就是最合适的人选。再者说了，如果不是刘晓东的缘故，李董也不会想到要到这里来办农产企业，甚至可以说……这家公司本来就是为您量身定做的。”
　　刘主任沉默了，接着却脸皮抽动起来，他的后腰猛地一疼，转脸看过去，老婆坐在身边，背后在偷偷掐自己，脸上却和蔼地鼓励说：“老刘啊，你就答应吧，那老董和老王，哪个能干的比你好？再说了，正儿八经一个公司，李董能放心交给别人？还是自己人给看着的好，对不对？”说着，刘晓东妈妈转脸望向沈芹。
　　沈芹点头微笑：“是这么个道理，提拔他们做总经理的话，李董可能还得时不时带人过来查账什么的，天高皇帝远，要是有谁经不住诱惑，难免有些风险。交给咱们自己人就没这个担忧了，反正都是自家锅里的饭，谁吃不是吃呢？”
　　刘主任撇嘴暗想：这就自己人了？我同意你俩了吗！不过想想这个公司老总的位置还是可以接过来的，不说挣多挣少的问题，能坐在老董老王的头上，想想就解气。
　　扭捏了半晌，刘主任终于在沈芹和自己老婆的劝说下，欣然同意了跳槽的提案。沈芹心里大大松了一口气，面上却没有表露出来，只稳重地和老人家约好何时办手续交接工作。最终由刘晓东妈妈客气送出门的时候，沈芹在心里给李国旗竖了个大拇指，这出柜的事解决的，没哭没闹没上吊，私事化公，从拐儿子的野男人摇身一变成为顶头上司，真是堪称教科书般的有钱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