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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第 60 章 ...

  •   “平安。”文德又唤了我一声,我一个激灵终于回神,整个人从垫子上跳了起来。
      “师父,真的是你。”
      文德为我的反应微一皱眉,我这师父素有洁癖,还爱清净,最不喜欢身边有人大呼小叫,有次小师兄不知他经过,从崖上纵下时一时得意长啸不止,被他袍袖一拂摔出去七八丈远,鼻青脸肿爬起来还被大师兄训了一顿,说我庆城门下怎可如此失态喧哗,说得小师兄望着师父已经远去的背影两眼泪汪汪。
      我在庆城三年被同门师兄姐们耳提面令,早已条件反射,这时立时闭嘴,规规矩矩站好,重新叫了声师父,低眉顺眼,不知有多乖。
      他微一点头,只说,“过来,跟我走。”
      我抬头看他,不知文德是怎样到的这里,但我师父一向神乎其技,能人所不能,轮不到我来考虑这个问题,我只是奇怪,庄里的人呢?
      枕水阁再偏僻,我师父也不可能从天而降,总要经过他处,这庄里奇宫八卦无数,人也不少,但现在回廊内外寂寂无声,庄里的人仿佛突然间烟消云散,那些人呢?难不成我师父真的神到已经能够瞬间移动的地步了?
      我这么想着也不敢说出来,只好动动脚,露出脚下“呛啷”有声的铁链子,指着说了一句,“师父,我被锁住了。”
      文德目光一扫,声音里略有怒意,“你的轻功到哪里去了?”
      我……
      我一肚子苦水无处诉,只好扶着柱子做忏悔状,额头抵在柱子上,为了加重效果,砰的一声响。
      文德举手一扬,数帐之外一道白光飞过来,正击在我脚踝前的链子上。
      我记得之前在起火的左厢房内,莫离抽剑一挥便斩断了铁索,满以为师父这一下也能其利断金,没想到那道白光与铁索相触,“铮”一声响过之后便被弹开,转眼落入水中,沉得无声无息。
      我惊住,低头再看那链子,只有最外层的一小段黑色被削去,内里金光闪烁,非铜非铁,竟像是金丝绞起来的。
      文德遥遥注目,微眯了眼,“金丝索,他竟用这东西锁你。”
      “金丝索?”我闻所未闻,但听师父的口气,必定不是什么简单的东西,当下扯着链子往前走了一步,做孝顺状。
      “师父,您在此地久留可有危险?师父的安全要紧,要是为了平安涉险,我心里会过意不去的。”
      我其实怕师父与莫离又面对面遇上了,虽然明日一战貌似在所难免,但现在文德这样只身入庄,总让我提心吊胆。
      说到底,我也不太想在这时离开莫离,无论他将我掳来所为何事,只要他一日没想起我,我便不会放弃努力,说不定跟在他身边再多几日,我就能弄明白事情始末,现在叫我放弃,我又怎会甘心。
      “你也会过意不去吗?”风里传来文德的回答,短短一个反问,让我顿时又有了些幻觉。
      这是我师父文德吗?我师父冷脸冷心,说话丁是丁卯是卯,从来不浪费一个字,更别说重复与反问,我略有些吃惊地看过去,暮色渐浓,回廊里并未亮灯,但之前的薄雾已经散去,文德一身白衣,暗色背景中反衬得益发清晰,眉眼间不若平日里的淡然,隐隐有煞气。
      我忽觉诡异,又有些惶恐起来,忍不住再仔细看他。
      文德虽然不喜多言,但行动力却厉害十足,否则之前在那十佳楼也不会只身上来卷了我就走,可现在他已经隔着水榭长廊与我说了半天的话,一直未向前迈过半步,就连斩断我铁链时也只用了一柄飞刀,难不成这长廊有鬼?
      我开始惊惶,拖着链子再要往前走,却又不能,只能隔空再问一句,“师父,你没事吧?”
      文德不语,一边忽有声音飘落,“文先生,平安问你是否无事,你不答她吗?”
      这声音嘶哑低沉,入耳惊魂,我猛地抬头,果然是莫离来了,就立在回廊尽头的阴影中,负着双手,面具狰狞,说话时却像是带着笑的。
      “右使别来无恙。”文德并没有太多动作,只缓缓转过头面对他。
      “文先生好功力。”莫离悠然抬手,回廊里瞬间亮了灯,一盏一盏绵延开去,放眼处整个庄子都像是落在星海里。
      风里传来略带甜腻的香味,我走进枕水阁时便已闻到,此时益发浓烈,我遥望一眼莫离,想不通他一个大男人用来清修的地方,为何要弄得如此腻香浮动。
      文德抬手放在唇边,咳嗽一声。
      我立刻又把注意力放回师父身上,“师父,你着凉了吗?”
      有笑声,是莫离在笑,但听在耳里却一点笑意也无,“文先生,离魂灯会加重瘴气的毒性,你还撑得下去吗?”
      瘴气?!我吃惊地瞪直眼睛,哪里来的瘴气?
      “你将平安困在瘴气密布之处,难道不怕她也中毒?”文德开口,声音中煞气渐浓,双眉间渐渐有黑气凝聚。
      “平安身藏神物,百毒不侵,文先生做了她多少年的师父?难不成一无所知?”
      身藏神物?我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双手已经慢慢掩住胸口,后退一步,只是不敢相信。
      “右使好算计。”
      “也是文先生挂心平安,不如此,怎有机会候得贵客来此?”莫离举步,慢慢向文德所立之处走来,脚下轻缓无声,回廊两头忽然间暗影憧憧,许多人迅速掩至,像个口袋般包围住文德。
      我低叫了一声,“师父快走,我没事的,你快走。”
      文德又看我一眼,目色暗沉,突然地拂袖而去,他轻功绝顶,纵云之术已趋化境,跃出回廊后飘摇而起,被风托起一般。
      有人张弓,我惊恐地对着莫离尖叫,“不要伤我师父!”
      莫离背对我立着,不动如山,箭雨划破长空,文德半空中再次提气,竟凭空再升高数丈,那些箭雨擦着他的脚下飞过,看得我呼吸都忘了。
      弓箭手一轮不中,青衣在廊内一挥手,后排立时张弓补上,眼看着就是另一轮箭雨,文德之前避得艰险,此时身形已飘落至远处树梢之上,夜色浓重,虚飘飘的一道白影,扬起手来,便是一道火影。
      是火霹雳,庄内众人识得厉害,莫不惊呼一声,莫离飞身而出,长鞭如灵蛇飞出,鞭梢卷住火光,那点星火在夜空中炫亮划过,照亮白墙青瓦间的翠色树冠,再飞到水面上,波光中瑰丽无方。
      我眼睁睁看着那火光落入水中,浑身僵硬,耳边听到一声喝斥,“趴下!”
      金丝索响动,而我的身体自动自发,一瞬便平贴地面,掌心脸颊触地,一片冰冷。
      一声巨响,轰然如山河碎裂,水柱激射,白色巨墙一般升起,再伴着哗然巨响向四面压下,小阁猛震,我被从头到脚浇透了身子,那水柱挟带风雷之声,击打在身上竟像是有着实体的利器,疼痛不堪。
      我正绝望间,身子突然一轻,被人从地上提起,打在身上的水柱消失,我勉强睁眼,看到莫离,背我而立,就在我身前,水柱尚未落尽,湖水激荡如战场,而我师父文德已经踪迹全无。
      莫离并不追赶,只遥遥说了句,“文先生,明日天水坪上,恭候大驾。”声音以内力送出,一时天地间都仿佛充满了幽幽回声。
      庄内彩声如雷,他仍背对我,身形渊渟岳峙,挥手令下,青衣红衣便带着那些人列队离开,一切有条不紊。
      转眼枕水阁内外只剩他与我两人,水面已经平复,夜色中波光平滑,映出点点红灯,景色优美,但我身上阴冷,被水打湿的衣衫铁一样沉重,心中更是如坠冰窖那般,悲凉无比。
      莫离回身,脸上面具不知何时已经收起,露出那张令我刻骨铭心的脸来,对着我的眼睛,唇角又是一动。
      相隔不过一尺,我看得清楚,他真是在笑,那是我记忆中的眉眼,微折间便是粲然生光。
      但他不是我记忆里的那个人。
      我手指轻颤,脚下金丝索发出细碎声响,在他这一笑间已经后退了一步,眼前恍惚,心痛得像是要滴出血来。
      这个男人,冷酷无情,不择手段,偶尔温存都只是假装,他是邪教中人,带我走,只为了我身体里所谓的圣物,利用我,以我做饵,诱杀我师父文德,这个男人,怎会是我记忆里的那个少年!
      我记忆里的那个少年,会在春风里蹲下身来,向我张开双手;我记忆里的那个少年,会在漫天战火中丢下手中的长枪,走到我身边,说一声“我与你一起。”;我记忆里的那个少年,会在我已失去一切的时候与我不离不弃,问一声,“平安,你要跟我一起走吗?”
      他们怎么会是一个人?他怎会是我的季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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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谢谢追文,谢谢留言,谢谢评分,谢谢拍砖,谢谢党和人民
      旁白:平安,要不要我帮你按住她?
      平安:还不动手!!!
note作者有话说
第60章 第 6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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