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个小攻来玩玩》六丑

29、二十九 往事

　　秦野给我们的票正对舞台，可惜离得很远还在二楼。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和龙牧一起看，一幕下来完全没有无聊的感觉，也可能这和曾经看过的纯交响乐不同，毕竟是有视觉效果的。对于这出芭蕾舞剧，我只囫囵有过了解，剧情比较模糊更谈不上每个曲目的缘由，所有这些都靠龙牧讲：解场景的变化，情节的配合，舞曲的变换，有时候加上一两句点评和对柴可夫斯基其他音乐的对比介绍。在龙牧低低的耳语中，面对的舞台像一个华美的梦境，里面有华丽的音乐、宏大精致的舞蹈和身旁那人的温度。
　　我想我会爱上古典音乐的。
　　从歌剧院出来更坚定了我拿驾照的决心，几千人抢出租的场面不是一般的难看，本来衣冠楚楚道貌岸然的人，抢起车来跟土匪差不多。我们看了一会儿，决定先慢慢散步往回走，过一阵走远一点应该就有空车了。
　　连接剧院的这一段胡桃路平日人烟稀少，今天倒能随处看见三三两两的同路人，不过从胡桃路拐上湖滨路人又变少了。白天存留的暑气渐渐散去了，晚风中透着凉爽，看着两旁种植的桂花树，我想到了上次陪龙牧散心疯走的情形。再过一个星期就到我生日了，龙牧曾经答应过满十八岁后会好好答复我，现在有个秦野突然冒出来，虽然不说成了我心里的一根刺，但也成了衣服上黏贴着的一颗白饭粒，明晃晃的让人不爽。我有些迫不及待起来。可更不想听到他再敷衍我，或者听到他拒绝我。
　　“坐坐歇一下再走吧。”
　　我在想这些的时候，已经快走出湖滨路了。龙牧碰了碰我：“前面有个自动贩卖机，我去买点喝的。”
　　我坐在石凳上看过往的车辆，偶尔已经能看到一辆空车开过，虽然和龙牧这么散步感觉挺不错但也不能一直走下去，等会就从这里打车回去也好。
　　“矿泉水。”他在我身边坐下，笑着，“你说的，口渴的时候要喝这个。不要怪我没买饮料给你。”
　　就像今天我不确定看演出的事他是不是故意的一样，我发现很多时候龙牧是很狡猾的，我悻悻的说：“那你怎么不喝椰汁了？”说完就后悔了，特想抽自己一下。
　　龙牧的好心情一下子像被关了发条，停住了，一句话又让他有了出神的迹象。我心想既然都说出来了，不如一下子说开也好。
　　“我看秦野是想请你一起看的，你怎么把票都拿过来了？”
　　龙牧没有回答我，他想了想，轻描淡写说了个椰汁的故事。
　　“我爸爸过世后，那一段时间生活很辛苦。我妈的单位面临破产下岗，基本开不出工资了。别说是饮料，就是喝开水都得省着喝。我四五岁跟着秦野的爷爷学太极，那时候本来没钱再继续了，不过老爷子根本不计较这些，还是带着我练。秦野也是，家里有什么好东西自己不吃都留给我。有一次他拿了一罐椰汁给我喝，我很喜欢，从此家里带他出去吃饭他从来都是要一罐饮料放着不喝，自己要么喝水要么喝茶对付，然后把东西带回来给我。可惜我和妈妈也舍不得喝，好多都直接存放过期了。”
　　“龙牧……”
　　我闭上眼拦住眼神流露，不想让他觉得我在同情。没想到他小时候会过得这么辛苦，从这个意义上说我是应该感谢秦野的。现在我知道，秦野在龙牧整个少年时期占着怎样重要的位置，即使后面因为某些原因分断开了。他们的过往我也不准备再问，既然都过去了龙牧以后愿意说给我听我就听，不愿意说我也不把它当什么大事。今后我肯定会做得比秦野好，虽然现在的龙牧已经不再是无助的小孩子。
　　“龙牧，秦野是个好人。以后我也会感谢他的。”我搭住龙牧的肩膀拍了拍，其实更想抱过去的，不过这个时候我不想引起他不快。
　　他十分意外地看我，幸好路灯光线暗，没让他看出我脸红。
　　“你真是……”他嘟囔一句笑了，模模糊糊的，我没听清也没再问。

　　隔了两天我跟龙牧正在食堂二楼吃晚饭，秦野又打电话来了。我听见龙牧叫他过来，心里淡淡的已经没了多少不满。因为直觉告诉我，秦野跟龙牧之间铁定是不会再有什么发展的。
　　秦野过来时果然又提了一个保温桶，脸上仍旧带着讨好的笑容。
　　“龙牧，爷爷给做的啤酒鸭。”
　　龙牧道了声谢接过来，像上次那样直接拧开当加菜，又给他盛了晚饭。三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秦野问起上周五的芭蕾表演。龙牧又表示了一次感谢，然后突然说：“阿秦，以后不要再提东西过来了。”
　　“怎么……”他吃了一惊，急急的争辩，“这是爷爷的一点心意……”
　　“真的是爷爷的心意吗？”龙牧盯着他，目光有些严厉，“我跟爷爷这么久没见，他怎么会突然叫你送汤送菜过来。就算他知道我们隔得近一时想起来，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送。”
　　“阿秦！”秦野还想分辨什么，被龙牧制止打断了，“这是你家里让你带到学校自己吃的！上一次我就知道了，所以都没打电话过去道谢。你想让我现在打电话么？”
　　秦野张张嘴，不作声了，抬眼悲伤的望着他，然后垂了眼睑。我都有些可怜起他来。
　　“阿秦，你不用再照顾我了，你看，过去四年我过得很好。已经断了就不要再念着回头，而且，你真的能回头么？”
　　这话像踩了秦野的痛脚，他脸色发白，嘴唇动了动，求救似的和龙牧对视。过了半晌慢慢站起来，轻轻说了句：“我先走了。”
　　我看着他垮下来一样灰败地走出去，身影慢慢消失在楼梯下，收回眼光时发现龙牧担忧的望着前方。心里不知怎的，一下子又不舒服起来，悄悄伸过去握住他的手，岔开话题：“龙牧，我们一起去学驾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