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龄》太涩琴

2、做皇帝的好处

　　张善最不喜宫中宴会。莫说餐桌上礼数繁琐，还要对比自己职务高的人点头哈腰，尤其是，他不喜坐在黄色椅子上的那个老头子。
　　张善官职还比较低，只能坐在殿下两廊处，而父亲要随尚书右仆射入殿，在入殿之前带张善见过尚书右仆射。父亲年事已高，他在谋划着让儿子接替自己的职务，做参政知事，所以想让儿子在未来上司面前露个脸。
　　张善眉清目秀，肤色白皙，风霜不胜的样子颇有女相，尚书右仆射一见就有点瞧不起，随便问了两句经济仕途的话，但是张善都能答个七七八八，才点点头，也没多说什么就进殿了。父亲看着张善长叹一口气，也随着进殿。
　　他们走了以后，张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悄悄地问自己的贴身侍从丁祥：“你说，当大官有什么意思，我现在吃喝不愁，业务不繁，也是蛮好。”
　　“当然还是大官好啦。”丁祥笑道，“官越大，需要叩大礼的人越少。等郎君做到尚书右仆射位置，需要行礼的只有当今圣人了。”
　　“那你说，做皇上，有什么好？”
　　丁祥听了吓了一跳，四处看看，发觉没人注意，才悄悄地说：“郎君在这儿说这话，可是不怕掉脑袋？皇上有什么好？一国之主，想要什么有什么，那就是好！”
　　张善冷笑一下，开始四处看别人。这时候，周围的人突然都站起来，迎面过来一威风凛凛之人，张善认出那是殿前禁军都领莽起，表字子行，身边带了一帮侍从，一个个都精神抖擞，身姿挺拔，莽起自己更是身长八尺，胸宽体阔，剑眉星目，顾盼神飞，不比别个武人面容愚蠢。张善知道这人手把重兵，官位不算极高，但是地位不轻，而且也极有能力，朝中人都不敢惹。他直接进殿，一个招呼都没打。
　　陆陆续续中百官到齐，夜色降临，善早就等的不耐烦了，宴会才开始，先行大礼祝寿，按品入贺礼，接着宫中舞女乐师入殿表演。歌舞香气都袭来，按歌板色御酒，喝过几盏，然后按品布菜，大家才开始吃。中途皇帝按礼赏菜，每人都有份，张善也领到一份赏赐的羊肉。到了换酒盏的时候，百官都要饮酒，宫女换菜品。张善不善饮，喝过几盏之后就觉得体不自胜，颇想去厕所。
　　宫中规矩繁琐，自然不是想离座就可以，不过张善还是找了个机会去茅房。因喝的多，出了茅房不知不觉迷了路，走上一段石板路，过了好一会才发觉似乎进了一个类似花园的地方，枝繁叶茂，花草盈盈，映着月色，院内清凉如水。他吓了一跳，想到：坏了，莫不是走错了路，入了后宫吧！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宫闱深深，张善还真不记得带自己来的侍者哪里去了，自己是怎么来的，这么一吓，酒有点醒了。
　　正着急的时候，忽然看见那边树下有一个人，张善心中大喜，急忙过去。
　　那人却不是宫人，而是一个穿着武装的侍卫，站在树下，正好月光透过层层叶障照在他身上，光影斑驳，张善本想叫喊，不知不觉却发不出声音，也放慢了脚步。
　　这个侍卫虽然是个男的，但是在张善眼里却身形秀丽，也不能说像女子，但是还是与一般的男人不大一样，可是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他孤零零地站在院子里，蒙着一层光晕，缥缈又神秘。
　　张善心跳起来。
　　难道这是个夜鬼？
　　那人发现了张善，转身看过来，吓得张善站住，远远瞭望。这人面容很是清秀，是一种说不出的顺眼舒服，轮廓柔和，气质温柔，虽然他此刻面无表情，但是他有一双孩子一样纯真清澈的桃花眼，眼角眉梢似笑非笑，风情动人。最令张善惊奇的是，这人的面孔非常眼熟，自己像是在哪里见过。
　　“阁下也迷路了吗？‘他问道，声音清冽，但是在张善耳朵里好似从远方传来。
　　“是的。请问您是……“
　　“在下殿前禁军虞侯，姓牧，名纪龄。“
　　禁军虞侯，那是莽起身边的人。张善心里有数了，抬起头。
　　“这里是哪里？“
　　“大概是后宫殿前院。”
　　原来还没到后宫，张善松一口气。
　　“后宫在西边，我们应该往东走。”张善说。
　　“原来如此，那么这边是东。”牧纪龄朝着善走来。
　　二人并肩而行，穿过庭院到了后廊。张善心里很是诧异，如果他真是殿前虞侯，那自己一定从未见过他。他自幼在京城长大，而当今禁军殿前都领是去年才进京，中间并无类似的大型宴会，自己官位低微，非征召是没机会进宫的。可是为什么自己觉得这人有点眼熟呢？想着想着，脚底不稳，肩膀碰了这虞侯的肩膀一下，张善像触电似的急忙躲开，而这虞侯似乎没有注意。张善感觉靠近这虞侯那边的半个身子有点酥痒，脚下都不由得轻飘飘起来。一阵凉风吹过，张善嗅到他身上有一种淡淡的奇香，脸都红了，低头一瞥，虽然这虞侯穿的结实，但是张善还是瞥见领口处的锁骨，心大大一跳，仿佛看见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赶快目光转向别处。
　　不多时他们回到宴处，此时酒席已散，皇帝率众臣开始游赏御花园、，浩浩荡荡，众宫人执灯，鱼贯而行，夜间竟亮如白昼。善迅速找到自己位置，也加入其中，果然见丁祥在众人之间，已经急红了眼，看见张善，赶快扑过来。
　　“我的祖宗，你那里去了，要是一会那边发现你不见了，我就可脑袋搬家了！”
　　“这不是回来了嘛。”张善笑嘻嘻地说。一转身，发现虞侯已经离开，寻找他的主子去了。
　　“那人是谁？”丁祥看见主人的目光，问道。
　　“刚才遇见的朋友，他也迷路，我们一起走来。”看着虞侯走远不见，张善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心中暗叹，世间竟然有这等人物，真是老天造化。
　　“丁祥，你有没有觉得那人身上有种异味？“
　　“异味？武将整日操练，多少有些汗味吧！“
　　“不是难闻的味道，是香气！“
　　丁祥好像看着怪物的眼神一般看着主人。
　　“什么香气，没有闻到。要说香气，这里的宫婢个个身带香囊，那边也有宫监执香炉焚香。“
　　张善懒得理他，绝不是香料的香气，而是，只有他才能闻到的，一种动人的香味……
　　皇帝率头，众百官按品列队而行。善看着那边步辇上的黄袍，问丁祥：“你说，我看中一官员身边的美人，我想要，该怎么办呢？“
　　丁祥想了想，说道：“如果你们关系好，是朋友，可以直接问，礼尚往来，如果不是朋友，那就不好为了美人专门去登门，如果是仇敌，还是免了这心思，只有皇上才能想要就要吧。”
　　张善冷笑：“说的对啊。现在，我知道做皇帝的好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