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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祈县41-陆捕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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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陆星长大一点,他“天生神力”这个特征开始显露得更明显。陆星原本想凭力气在这县城里找口饭吃,可是本地人都还记得那句“天煞孤星”的卦词,不管是哪里都不愿意和不敢雇佣陆星,生怕给自己招来灾祸。
张大爷叹道,“那时候,有人欺负六爷,他小的时候还不了手,稍大些,能还手了,便总有那相争相打的事。六爷的力气越来越大,脾气也越来越混不吝,在街面儿上打架斗殴那是常有的事。”
陆星虽然力气大,但一双拳头总难敌对方人多势众,常被打得浑身是伤。所幸县城里还有些同情他身世的人家,愿意收留一二,护着他养伤。
再大一点儿,陆星就成了这祈县街头出了名的地痞小混混,他独来独往,也不与人结伙,有人拉他入伙他也不去,仿佛一匹孤狼,每日出没在祈县街头,到处混吃混喝,混地方睡觉。
那时候,县城里的人对陆星是又惧又怕,既怕沾上他倒“霉运”,又怕他的拳头。陆星横行街头,人人躲避,畏之如虎。
张大爷这时认真道,“其实说起来,六爷这孩子,虽然又混又痞,但这孩子终究还是没走歪路,没有学坏。他跟人打架,只凭拳头,不动兵刃。他在街头横行,只是为着一口饭吃,他不抢、不骗,不欺老弱。大家都说啊,这还亏得尘隐师傅心术正,六爷小的时候是在他身边儿长大,得了他的教导,心中有仁有义。这颗小树苗啊,总算是没长歪。”
风里雨里,忍饥挨冻,艰苦凄酸地又混了几年,个中滋味,只有陆星自己最是深知。
陆星长到了十五岁上,那时的他还是个头不高、身材瘦小,孩子模样。
就在这时候,陆星遇到了他人生当中的又一个恩人、救星。
刘县令携家带口,由外地到祈县上任。所谓“新官到任三把火”,刘县令到任后整顿街市秩序,他得知了陆星的身世,又见识过陆星的身手,就动了心思,想招陆星为县衙里办差。
有人从旁劝过,说陆星是匹驯不服的野马,在尘隐和尚死后便无人教导,不懂礼法、不听管教、不受约束,整个儿一个“混不吝”,而且还有他那‘天煞孤星’的命相。
然而旁人说归旁人说,刘县令是外人地,他没有理会那些言语。
刘县令觉得陆星虽然顽劣,但本性不坏,又是本地土生土长,清楚本县的情况,又有武功,由他来管理县城里的日常治安,可以做得好。
刘县令对陆星,也算是知人善任了,他提拔陆星做了捕头。陆星也没有辜负这份信任,刚当上捕头便接连捉拿了几起盗贼,又将外地流窜到祈县的劫匪抓住。一下子就让本县百姓们信服了。
陆星有勇、有谋,接下来不论是维护县城街面上的日常安全还是率队打马匪,他都做得很好。在陆星的带领下,捕快们跟衙役、守城军士们等,渐渐团结在了一块,一盘散沙似的县城防卫,变得上下一心。
祈县的治安越来越好,周边一带越来越安宁。百姓安居,商路顺畅。打从这里经过的客商增多了,本地的各种生意做得更红火了,人们对陆星的看法也开始转变了。
当上捕头,肩上有了职责,身边有了伙伴,人有了落脚处,有了俸禄收入,陆星整个人焕然一新。
之后的两年里陆星飞快地长高长大,长成了现在这样一个宽肩长腿、帅气逼人、神彩飞扬,精气神十足的少年郎。
张大爷感慨道,“唉,老话说得好,莫欺少年穷啊。”
昔日祈县街头的混混地痞,现在成了这座县城最好的守护者。
陆星从曾经的众人人嫌恶惧怕,到现在受众人爱戴敬仰信任,他自己证明了自己。
林子心半低着头,内心感慨万千。之前陆星在他面前说了是孤儿,林子心是完全没想到背后还有这么一段故事。他同情、怜惜,同时又觉得就像张大爷说的,陆星这颗小树苗没长歪,真是太好了。
说到这里,张大爷问林子心道,“木子心哥,你知道六爷的命格的吧。”
林子心点头,“有所耳闻。”
张大爷问道,“那……你介意吗?”
林子心想了想,决定实话实说,他微微一摇头,“我不信。”然后又补充道,“我从来不信那些。”身为大夫,林子心不仅不信算命看相之说,更觉得甚是荒谬。
张大爷露出宽慰的表情,直点头,“老头我也不信,那不过就是两片嘴皮一说罢了。老头我就长在这县城里,这么些年,并没有觉得六爷‘克’着了谁,也并不觉得六爷是‘灾星’。”
张大爷这时又说道,“木子小哥,当初你进祈县落脚,曾被误会是贼人的暗探,这个,你可千万不要介意啊。”
这件事林子心已经完全不在意了,他摇头,“我不介意。”
张大爷说道,“木子小哥,我说一句,这个啊,也不能怪本地人太警觉,实在是我们这里,以前可是被匪徒给坑苦喽!”
林子心惊讶,他来祈县以来,一直觉得打从这里经过的商队众多,街面上甚是太平,商号林立,酒楼众多,繁华热闹,他不由问道,“以前,不是现在这样的吗?”
张大爷摆手道,“不是,还真不是。唉,木子,你是不知道内情。说是六爷一人护一城,并不为过。这许多事确实是他一个人号令在前,若是没有他,其他人那便是一盘散沙,聚合不到一块,成不了事。”
林子心不太相信,暗想,陆星一个才不到十八岁的少年郎,他有这个能力吗?再者,本县除了县令,还有守城军,怎么也轮不着陆星一个小小的捕头发号施令,他若如此,岂非僭越了。
张大爷见林子心不信,便说道,“木子小哥,你初来乍到,不了解本县的一些内情啊。”
祈县,属于河西道雍州地界,周围三面有山,县城坐落在南北大官道之上,端的是一处交通要地。
张大爷说道,“在天晟境内从北往南走,如果不走祈县,便要选另外两条南北大官道走。按说,我们这里是个商埠重镇,却还只是个县城,主要还是因为这位置和这周围的山。”
祈县的位置恰好位于雍州、晏州和淀州这三州的交汇地,从哪个方向来都要翻山越岭才能到达这里,于行路上有些不便,再者祈县是商路上的一个点,而非终点,货物经过本地中转不需要课税,这种种原因,使得祈县虽然在地理位置上重要,多年来却渐渐形成了个“三不管”的情况。
张大爷说道,“商队的货物走到淀州,在那里要么继续南下,运往南浦国;要么转水路往东,运往江南道。货物课税,是在淀州。所以啊,雍州、晏州和淀州这三处都是大州府,而我们这里只是个小县城,各方面就都差着一档。县城衙门里行事,自然不如府衙来得便利。”
林子心暗想:原来如此啊。
张大爷继续说道,“你是外地人,有所不知。前些年,我们这里常闹马匪。以前啊,这里真是吃够了马匪的苦啊。”
马匪,是对骑着快马,专门抢劫陆路客商的贼人的称呼,又被叫作“山鬼”,因为他们往往于山林里有个隐蔽的窝点。与之对应的,是那些专门劫掠水路客商的贼人,又叫“水匪”、“水鬼”。
林子心一听,心中一动,暗想:怪不得我进了城,陆星就怀疑我是被派进来的暗哨。
林子心当年往天晟各地游学行医时,听说过,但他还真的没有跟马匪打过照面。
这些匪徒,就是靠着这南北大商道和水运航路混饭吃。他们平时隐藏起来,另有职业,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马匪不是一个人或几个人,往往是一群人,仿佛一只小型队伍,各司其职。每每行动,必是先有所计划、部署,都是事先打探好商队的动向再出手,往往出手便不落空。
那些客商,轻则丢了货物,重则可能就要丢掉性命。而这群人抢劫完,摇身一变,又成了普通的贩夫走卒,隐于市井村镇之内。官府年年抓,怎么也抓不尽。成群结队的马匪,着实是一大害。
这种成套路的抢劫方式,不仅天晟有,北莽、北燕、东平等国也都有。
林子心暗想:现如今诸国纷争,天下动荡,战乱四起,多年未有停歇。一般人只知道边境地区的居民生活困苦,其实各国腹地内的居民也有自己的担忧和不易。
祈县是个县,县城在守军的数量和防卫等级上都远不如州府,又偏偏处在一个三不管的地界,张大爷此时说道,“打从老头我记事起,本地便时有马匪于商路上做乱,你看看我的年纪,就能知道本地受马匪所扰有多长的年头了。”
不同地方出产的各色货物,总要流通。商路不断、物流通行,那帮马匪们便总能找到目标。
林子心在心中暗暗感慨,他初来之时只觉得本地风貌不错,地方繁华,虽是一县却热闹非凡,没料想这里以前竟然如此。
祈县的守城人手有限,遇上大的马匪帮,就要吃亏。以前,张狂的马匪们甚至冲进县城里肆意劫掠践踏,然后带着抢到的货物银两骑着快马跑掉。
州府也曾年年派兵来协助剿匪,奈何往往人来了,马匪们早就或钻进深山里躲藏,或隐于街巷市井之内,难觅踪迹,不赶趟儿啊。
县城里人也不是没想过自保,但没个头领,终不能成事。
祈县现任的刘县令,于三年前被派到祈县,管理这个商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