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星辰》林紫绪

103、祈县103-连环计

　　韩阳让人把孙队正一家看守住，他带着余下的十余名马匪，由他领头，原路返回祈县，这一次，他们要扮演孙队正家送主人出城的家仆们，目的是哄骗守城军打开城门。

　　这是韩阳的一计“回马枪”，在祈县已经偷盗过一次的马匪们，要再杀回去一次。

　　走在去祈县的路上，马匪们担心，有人问韩阳，“大哥，能行吗？守城军会给咱们开城门吗？天都还没亮呢。”

　　韩阳大咧咧地笑着道，“会开的。”

　　其实韩阳心里并不能确认这招“回马枪”能不能成功，他只是在赌。如果守城军以“时辰未到”或是“最近城中有贼人做乱”为理由拒绝开城门，反正现在天都不亮，城楼上的人看不清城外人们的脸，马匪们不会被识破或认出，大不了不进城，走了就是了。

　　反正孙队正一家的财物已经“落袋平安”，蹲守两晚没有空守，韩阳觉得就算不能骗开城门，这一趟也没走空。

　　快到县城了，韩阳带着两个人步行上前，让其他马匪们连人带车，隐藏在暗处。韩阳在城楼下，把编好的话一说，以为他们是孙队正家仆的守城军，竟然真的把城门打开了。那时韩阳整个人兴奋地都有些发抖，觉得这真是“天助我也”。

　　城门一开，原本藏身在附近黑暗里的其他马匪，瞬间一涌而入，进到城里，手起棍落，早有准备的马匪们利落地处置了毫无防备的几名守城军，把人打翻、捆好，堵了嘴，拖到城墙下的隐蔽角落里。

　　马匪们早已熟知城南门里的街巷布局，知道各个商铺的位置，韩阳看准了两间绸缎铺，指挥人去撬门撬锁，他们带着的车辆也进了城，预备装运偷到的财物。

　　一切进行的太顺利了，不仅是韩阳，其他马匪们此时内心都充满快活，他们欢乐地从铺子里搬出绸缎布匹，装上马车，快要搬空店铺的时候，又在街上放了几把火。

　　当有祈县百姓们发现城中起火，赶来救火的时候，马匪们赶着满载的马车，出城而去了。

　　这一招“回马枪”，韩阳又赢了。

　　马匪们高兴坏了，全都来夸赞韩阳，面对涌来的大量赞美之辞，韩阳得意地照单全收了。

　　韩阳让两名同伙带着这一次得来的“战利品”去卖掉。可以直接分布匹，但带着它总没有带着钱来得便利。

　　马匪中有两个人就是店铺的伙计和帮工，韩阳教给他们，让他们说这些布匹是某间铺子的老板准备不做了，赶年前发出来的压仓货，以比市价略低一点点的价格，很容易就能出手。

　　那两个同伙出去销脏了，其他马匪们留在芜村休整。

　　韩阳这时又想，接连遭遇了两起偷盗放火的事件，还有守城军被打伤，这一次，祈县县衙一定会派官差送公文给雍州等地，一则说明事情原委，二则求助。

　　韩阳心里想着这件事，又看到芜村里那些被马匪们控制住了的灾民们，这时，又一个大胆的计划在他心中形成。

　　已经赌赢了两次，何不再多赌一把呢？

　　这些芜村村民和灾民们，完全可以好好地利用他们来再大赚一笔。

　　韩阳抓了孙队正一家，原本打算将那几名年轻女眷卖掉，卖进花楼那可是一大笔银子，余者，他打算暗中派人送信给城里的孙家，让孙家拿钱来赎人。

　　已经计划这么做了，何不在手里多掌握几名人质，多要求赎金呢？那些准备出城送公文的衙役，不就是最好的人质人选吗？抓了他们，不仅能当人质，还能切断祈县与外界的信息联系。

　　韩阳越想越开心。

　　现在以韩阳为首的马匪们，手上不仅有孙队正一家人质，更有芜村村民和逃荒来的外地灾民，这些平民都是人质。这么大数量的百姓，韩阳相信，以刘县令的性格，绝对不会置他们于不顾，再者，刘县令真敢不顾人质，韩阳就真敢动刀杀人。

　　这些村民灾民，都是普通平民，人命关天，一旦有人死，还是死在祈县境内，刘县令再怎么样也难逃罪责，单凭这一点，韩阳觉得他已经拿住县令了。

　　韩阳简直越想越兴奋，激动的难以自持。他知道，刘县令这人胆小，最不愿意他管理的地面儿上出乱子，最好是太太平平，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局面。

　　这笔赎金，韩阳赌定了刘县令会出。就算衙门里拿不出那么多，县城里不是还有许多富户么。

　　之前已经放出了“马匪攻城”的消息，韩阳决定假戏真做，把谣言做实，就真的“攻”一次城，那些富户财主，没有不惜命的，这一次，就让他们都来“拿钱买命”。

　　当然，韩阳也知道马匪们真实的数量，如果祈县真的派出守城军和韩阳带领的马匪们对战，那自然毫无胜算，但是，王统领不也是个胆小鬼么，韩阳赌定了王统领根本不敢出城，而唯一的另一名队正，现在还在韩阳手里呢。

　　想要成事，就绝不能让祈县的守城军或是其他人出城，要把县城围住，同时，必须要做出事情来狠狠地震慑城中百姓，关于这一点，韩阳也想到了该怎么做。

　　“七虎”里有资深的猎户，箭法极好，也有心狠手辣的恶徒，韩阳私下向几名马匪游说许诺，教给他们该如何如何行事，他还说，事成之后他们分得的钱，足够让他们富足地过完后半辈子。

　　韩阳巧妙诱导劝说，画下愿景，他口中近在眼前的金银和之后的享受，让那几个人丧失了人性和良心。

　　当埋伏在官道上马匪们，抓到了两名出城送公文的衙役，将他们带回芜村的时候，至此，韩阳所有的计划都一步一步地顺利完成。在众马匪们的欢呼喝彩声里，在人质们恐惧无助的目光中，韩阳觉得他达到了人生的一个巅峰。

　　又赌赢了！

　　这时，韩阳所不知道的是，那两名被抓的衙役，很有默契地谁也没有多说什么，马匪们不知道原来出城送信的还有第三个人。

　　腊月二十三日天刚亮，留下小部分马匪看守芜村，韩阳带着其他马匪和部分已经顺从于马匪们的村民和灾民们，带上人质，离开芜村，向祈县进发。

　　四个城门外，马匪们该怎么做，韩阳事先都交待好了。

　　等黑衣人点起鞭炮，响亮的鞭炮声传进县城之中，待城楼上有人观望、询问，韩阳在心中暗想：好戏开始了。

　　等到鞭炮声吸引到了大量的城中百姓在城东门处聚集，等到陆星带来了刘县令，韩阳知道，重头戏该上场了。

　　射中那名守城军，本不在韩阳的计划之内，他原本是安排一名马匪，在县令登上城楼开始问话之后，躲在人群后面，向城楼上射一发冷箭，以此告诉城中人们，马匪们不仅有好马快刀，还有远程兵器，谁要是敢踏出县城，是逃不掉的。

　　一则距离够近，力道够强，再则是那名马匪箭法好，那名守城军又毫无警惕心，结果，在众人眼前被一箭射中，栽下城楼。

　　这个计划外的状况却起到了超乎意料的震慑效果，韩阳再一次在心里高呼：天助我也！

　　后面的计划仍然不乱，孙家的一名男仆和一个小妾，成了马匪刀下的冤魂。人是非杀不可，无所谓是谁，韩阳就是要让手下这么做，他知道，一定要见血，一定要死人，才足以震慑住那一城百姓，让他们害怕，让他们惊恐，让他们没有胆量反抗，要让他们统统都缩在城里，任何人都不敢出城门半步。

　　眼见要求赎金的信被收了，韩阳暗暗得意，他知道在这之后，那些在城楼上目睹守城军和孙家人死状的人们，那些在东城门里听到了发生的种种事情的人们，会把他们看到的、听到的到处去说，那些话经过人们的口耳相传和再加工，很快就会传遍整个县城。

　　惊慌吧，恐惧吧，想活命吗？那就按要求乖乖交出钱物。

　　韩阳他们带着人质们回到树林里的临时驻扎地，这个时候韩阳显得很有耐心，毕竟，早上东城门那里发生的事，传遍城中需要时间，而谣言的发酵也需要时间。

　　祈县县城不久之后就会谣言满天飞，恐怖的气氛会笼罩全城，关于这一点，韩阳一点儿也不怀疑。他知道，越是在这样的时候，越是会有些人以制造和散播谣言为乐。这一类人毫不在意这么做会不会是在助纣为虐，动摇人心，他们只在乎自己嘴头子上是不是快活，是不是能成为人们注目的中心。

　　韩阳得意地想：去说吧，去讲吧，尽情地造谣去吧，尽情地散播谣言去吧，让县城里的人心越恐慌越好。

　　这个时候，韩阳没想到的是，他自以为的一切顺利，其实内里还是存在着很大的变数。

　　城外树林中，屋里的马匪们大半都休息了，守夜的马匪们提着刀，点着的篝火已经半熄了。草棚里，被关着的人质们恐惧的根本睡不着，每个人都很担心下一个会死的是不是自己。

　　距离祈县二十多里外的芜村，此时村里一片安静，在这里被关押着的老幼村民们，无不在担心自己的亲人。守夜的马匪们，同样提着刀拿着棍，举着火把，在宅院外看守着。

　　城东门的城墙上，陆星望着眼前夜色中的树林和大山，他在思考接下来该如何跟这伙马匪交涉，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