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古语有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此乃真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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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Chapter 16. 古语有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此乃真理
尽管表面上似乎风平浪静，事实上在场的人们都开始不约而同地猜测公主口中所谓的夫君究竟是何方神圣。
“呐，之前的确是听说有与Galoleo公爵家有联姻关系来着……”
不意间听闻身旁的议论，Maria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寒战。
果然Simon先生和公主的婚事大家都知道的吗？
这下……不可能逃得了。
“那不是老早的事情了吗？而且关键的三公子也在传言最火热的时候脱离了家族，根本不能算数……”对方的男性似乎找出了否决的理由，不耐烦地扬起手，“再说了，那个软弱的男人有什么好的？”
“嘘……！小心被人听到！”
“怕什么？不就是个小白脸吗？早觉得不爽了。”
“他可是公爵的……”
“都说已经脱离家族了啊，你在害怕什么啊？何况……”百无聊赖地耸肩，男性浅笑，“那个诅咒之子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种冠冕堂皇的地方？”
诶？
诅咒……之子？
四周忽然静谧下来一般。
耳中回响的词句只剩下方才的“诅咒之子”。
四字音节瞬间扩大成无限循环，在脑中迟迟不肯散去。
原来Simon先生背负着这样沉重的东西……
之前一直不知道所谓的恶魔之瞳究竟意味着什么。
可是仅仅因为这个就让人无端背负上诅咒之子的名号也实在是牵强。
下意识地抬起眼的角度，金发男子只是面无表情地聆听四周的言论。仿佛习惯了似的，没有任何反应。
稍稍欠下的眉睫姣好地掩饰了瞳眸中细小的摇曳，只剩下镜片细小的反光诉说着无人能懂的话语。
不介意，不参与，与我无关的态势。
只是……
这样的非议，怎么可能习惯？
他……
明明只是和我们一样的，普通的人类不是吗？
尽管喜欢捉弄别人，实际上却可能是比任何人都容易受伤，害怕寂寞的……
极其普通的人……不是吗？
“Simon先生才不是那样的！明明什么都不了解，不要说的你好像知道一切一样！”
意识到的时候自己已然对着那位男性高声吼出了不满。
就像是要代替一直沉默的Simon宣泄一般，响亮的音调。
对面的男性显然不能理解目前发生的事态，只是微微地张着口试图说些什么。身后的金发男子同样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悬空的手似乎想要抓住什么，终究还是缓缓收起在身后。
这个孩子，想要做什么？
根本没有理解自己处在多么微妙的立场嘛……
真的暴露身份之后首先遭难的不是我，而是你这件事……
完全没有考虑过吧？
不。
损失，回报，那绝对不是她行动的主旨。
她会如此激动地回口，想必是为了……
无法率直宣泄内心抑郁的自己……吧？
只能苦笑。
再次抬起放在身侧的右手掩住少女的眼眸，静谧地拉至自己胸前：“已经……够了。”
言语途切的瞬间，指缝间渗出温热的感触。
泪的触感。
啊啊……又哭了呢。
还是为了我这样的人。
真是……让我如何是好？
“Simon先生……”颤抖着右手抚上遮住自己视线的手掌，少女毫无预兆地开口。
手背上微微地感受到从指尖相逢处传来的颤动，金发男子稍稍侧下身子：“什么？”
“对不起。”
“……”
“不能帮上忙，对不起……”
“…………”
“不能保护你，对不起。”
“哈……哈哈……呵呵哈哈哈哈哈……”
先前一直沉默着听闻自己倾诉的Simon忽然收紧手的劲道，使得被遮住的眼丝丝生疼。笑声在切近的地方响起，后颈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对方微热的气息。肆无忌惮地抚过少女的颈项，带起粉红的色晕。
“Simon先生？”无论如何方才的笑声都让人感到不自然。
那不是他应该做的事情。
尽管了解并不深切，却无端地确信。
那个男人，似乎在自己内心下定了什么决心。
有什么即将发生。
“保护？我吗？啊哈哈……你真是……”忽然间明亮起来的视野告示着男子松开钳制的行为，忙不迭地转身，只见对方微微皱着眉头注视着自己的方向，“……为什么总是……”
“诶？”
“……总能够说出让人开心的话呢？”
我对这样的，真的……
没辙。
“你……”显然方才的一阵异样的高笑引起了周围的注目，起先言语的男子明显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颤颤巍巍地伸出食指指着前方，“莫非是……？”
“……许久不见了呢，子爵阁下。”Simon上品地微笑着伸出右手，“何必要如此吃惊呢？啊，就像是……”
无视对方的惊恐向前踏出一步，伸手拦住对方的去路顺势投下鄙夷的视线：
“像是看到死神一般。”
“——！”
“啊，真是失礼。我说笑的能力还和之前一样没有长进呢~”轻轻放下拦截的右手，金发男子笑颜灿烂，“请您千万不要在意。”
“啊，啊哈哈哈，真是。您真是没变呢。”心虚地擦拭额头渗出的汗水，被称为子爵的男人显然希望能够快些逃离。
“托您的福，我什么都没有变哦~”看似随意地撩起稍长的发丝，被遮掩的眼若隐若现地反射着银色的光芒，“在各种意味上……呐？”
“——！”夸张地向后退步，丝毫顾不上维持形象，男子的眼中写满的只是惊恐。
Maria不安地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切，猛然产生了不好的预感。
该不会Simon先生想要使用那个力量吧？
那样的，不行！
“已经许久没有切实地感受到愤怒的滋味了，真是……”戏谑地笑着将发丝拨起，原本紧闭的左眼正呈现缓缓张开的趋势。
“你……你你你……你想干什么？”已然进入语无伦次的境地，男子仓皇地寻找可以遮蔽的物体。
“哎呀，子爵大人何必如此薄情呢？我们不是还有很多事情可以商谈吗？”
靠近，退后。
向前一步，后退三步。
显然是进入惊慌状态，对方已然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方式结束这场闹剧。
“你，你不要过来！”
“……”闻言意外地停下了脚步，像是寻思什么似地沉静下来。
四周的空气顿时陷入难以言喻的紧张状态。
周边的人群只像是在等待决断一般，既不想加入也不想离开。
只是欣赏一出蹩脚的喜剧。
虽不是出于本愿却想知晓结局。
而当那主角竟然是自己的时候，只能感到……
真是……讽刺。
微微地侧过头，可以清晰地看到少女的神情。
如果在这里使用这种力量，她会怎么想？
会因为我是个怪物而远离吗？
亦或是……
无法放下我不管？
手中没有任何可以保证赢的筹码。
这是一个过于刺激的赌局。
没有人可以断言结局的走向，因此才有趣。
难道不是吗？
莫名地感到自己的思绪走向了危险的方向，似乎连自身都无法控制。
魔力暴走的前兆。
不着痕迹地用手背蹭过自己嘴角，遮掩起为了保持理智而在唇瓣咬出的血迹，金发男子依旧保持着漂亮的笑容：“Maria。”
“是？”忽然间被叫到名字，少女反射性地抬起脑袋。
“记得回去的路吗？”
“诶？”太过无厘头的问题使得脑回路停顿起来，Maria困惑地皱眉，“那是什么意思？”
“请按照自己的想法，诚实地回答我。”
少女目不转睛地盯着Simon的方向，试图从那鲜少变化的神情中捕捉到什么信息。
他绝对不会毫无意义地向自己问询什么。
因此方才的话语一定蕴含着些什么。
有关于他接下来行为的……重要的东西才是。
如果我可以一人归去的话，Simon先生会怎样？
是一切交给他的意思吗？
还是说……
等等，他该不会是要……！
确认一般地上前两步，直视男子的紫罗兰眸子。
尽管依然带着坚毅的神采，却与平日有着微妙的不同。
仿佛是在内心深处放弃了什么似的失落与懊恼，以及细小的不知所措。
没有错，你是希望听到这句话才是……
“不记得！”响亮地回答。
“……”讶异地落下手的角度，使一边的眼再次进入覆盖状态，男子沉默下来。
“完全不记得！”双重肯定，依然不屈不挠。
“……为何要如此理直气壮地说呢？”
而且如此地肯定。
尽管，这或许真的是自己想听到的答案。
因为这样，我就有理由可以……
可以继续存在下去。
“因为我完全不记得如何回去，所以……”鼓足了一生的勇气上前执起Simon的手重重地捏住，“如果Simon先生不在的话，我会很困扰！”
“——！”
啊啊，没错。
我想要的就是这句话。
你对我来说，是必要的。
不需要任何的修辞，不需要任何的理由。
只是呆在一起便可以感受彼此，可以感到幸福。
终于可以……被承认。
原来竟然是这样令人欣喜的事情吗？
在这种节骨眼上忽然精明起来的你，果然是……
太狡猾了。
“Simon先生。”少女的指尖传来温暖的温度，无端地感到安心。
“什么？”
“如果你不能好好地把我带回去的话……”苦思冥想许久，终究憋红着双颊吼出一句，“神父他，Fenerrel神父他会修理你的！”
微妙的沉默。
持续着一秒，两秒，三秒。
最终化解在金发男子的喷笑声中。
“……………………噗。”
“诶？”
“是呢，那个的确够恐怖~”
为什么？
为什么你总是……
能够如此轻易地说出那种让人高兴的话呢？
对于能够如此轻易地将一个自杀志愿者变幻作了对明天抱有希望的幸福论者的你。
真是……无计可施。
“Simon那边有什么动静吗？”慵懒地倚靠在靠背椅中的Isabella公主斜下眼角的视线抛出问句，“别和我说已经不在舞会会场了吧？”
“啊，那，那当然没有。Galoleo先生现在依旧协同自己的未婚妻在会场中逗留。”管家惶恐地擦拭着额头的汗水，恭敬地弓着腰板，“需……需要传话吗？”
“不用。”
“可是……”面对公主即答的气势，管家显然陷入不解。
“Simon一定会主动来找我的。”
“但时间上……”
“你对我的做法有什么不满吗？”
“惶……惶恐！”
“那就退下吧。”
不耐烦地甩出话语将下人打发出去，红发少女在关门声嘎然而止的瞬间在巨大扶手椅中蜷缩起身子。
其实自己根本就没有什么确信。
他是一个看不见真心的人，从前，现在，或许未来也是。
初次见面的时候你只是优雅地对我低头行礼。
不卑不亢，毫无兴趣般地挂着贵族应有的假面对我微笑。
但对于那样的他自己却总是想要窥探些什么。
若即若离的人。
在快要淡忘的时候不经意地出现，在靠近的瞬间不做声色地远离。
原以为这样的他一生都不会找寻可以陪伴身旁的角色。
因此在听闻你有了未婚妻的时候才会如此震惊。
不，那不是震惊。
是不甘，气恼，以及……无法排遣的愤恨。
对。
明明是我先……
明明是我更加地……
对你的感情什么的，我不会输给任何人。
但为什么，你总是不将视线投射过来？
即便是我也会害怕啊……
因为你是无法用权势什么的束缚的人。
像是流动的风，只能顺势看着你摇曳而过，却无法改变方向。
我只是……
不安罢了。
对于你的心情，和那个来历不明的……少女。
你可知道在她身边的你，笑的是怎样的真实？
我不曾见过的你的笑脸，不曾听过的你的笑声，不曾知晓的你的……另一面。
为什么……不是我呢？
“我明明那么的……”那么的，喜欢你。
“啊呀，公主殿下~一人在此有做什么呢？”
毫无预兆地，本应空无一人的屋内响起了未曾听闻过的清丽男声。
警觉地从扶手椅中支起上身，Isabella皱眉：“未经允许擅闯公主寝室，你……死罪哦。”
“啊呀，那可真是恐怖……”
尽管寄身在黑暗的角落，却让人莫名地确信此时的男子正带着自信的微笑。
一切尽在掌握般地，让人厌恶的笑容。
“其实根本没在害怕吧，你。”脚尖触地，少女精干地站直身子，“就不能装的更加像吗？”
“怎么会呢？请不要调侃我……我很惜命。”男子在句尾带上浅笑的音节，让人感到更加匪夷所思。
“从阴影里出来。”
“哎……果然是趾高气昂的公主呢~”无奈地耸肩，男子稍稍弓起身子，右手微撑墙壁轻巧地走离了阴影，“这样，满意了吗？”
面前的黑发男子面目清秀，发丝稍长的一端汇成细小的辫子服帖地依靠在衣料周边，四散着漂亮的花纹。
“你……是谁？”没有任何根据地，觉察此人并不简单。
不但无声无息地绕过诸多守卫出现在这里，且与自己对话也完全察觉不到惶恐的意思。最重要的是那自始自终没有消逝的微笑，像是蕴含着什么意味一般，让人无法移开双眼。
这样类型的人……和他稍微，有点相似。
“我是谁不是重点吧？Isabella公主……”男子思量一般地将视线移向天花板，“您不是要宣布婚约吗？现在还呆在这边可以吗？”
“什……？”
“按照您的性格不是应该毫不犹豫地对外宣布婚约者的名号才是吗？”
“你知道什么？”
“啊，莫非……”
“……”
凝视保持沉默的少女，黑发男子稍稍欠下身子，在两人视线平行的瞬间低声吟诵：
“您只是在靠这种方法试探那一位的心情吗？”
“——！”快速地伸手遮住自己的耳畔，红发少女的脸颊不自然地泛起一阵红晕，“你到底想说什么？”
“对于您这种一厢情愿的爱情，我个人其实蛮赞赏的哦~”
“什么？”
“虽然结末往往不是好的，却很真实……不是吗？”男子静静地偏过眼的角度，仿佛自嘲般地勾起嘴角。
那是他首次变换了神情。
没有了起初的桀骜不驯，也没有方才的百无聊赖，只剩下深深的无奈与懊悔，万劫不复的笑容。
“难道你……？”也对谁抱着如此深切的感情吗？
“啊呀，一个不自觉就多说了呢~”先前的落寞像是谎言一般地消失到男子脸上，“我的事先放到一边……”
“诶？”
“虽然个人很赞赏您的感情态度，不过……”缓缓地举起缠绕着黑色十字架的右手，并指点在少女额角，“这给我重要的人带来莫大的困扰了呢……”
“你想……做什么？”没有由来的恐惧感瞬间袭来。
面前的这个男人，思维并不正常。
“您……必须忘记一些事情呢……”
“不……”不行，不能忘记！
“这样的，忘记不是更加轻松吗？”
“不行！我不要！”举起双手按住对方的手腕，试图将那不祥的十字架远离，“即便无法达到预期的结果，也不能忘记Simon！”
“……”男子默默地注视着少女的抵抗，消去了原先的笑容，“为什么呢？”
“诶？”
“忘记了就可以重新开始，无论几次……不是吗？”
那样……无果的爱情。
曾经无数次地想。
若是有人能够让我忘记就好了。
那样便不会……
不会伤害那个孩子了。
那个原本与我毫无关联的孩子。
那个带着笑颜对我诉说世界上只相信我一人的孩子。
那个……可能即将被我亲手毁坏的孩子……
这样的……怎么可能是幸福？
真是愚蠢。
愚蠢至极！
“那是你的想法，与我无关！”Isabella奋力推开男子，警觉地向后退去，“我只是想记得他，而且……他一定会看向我的，绝对！”
“何处来的自信呢，那是……”嘲讽着靠近两步，黑发男子的身形错觉般地憔悴起来，“那样只会伤害自己而已，公主殿下。”
“难道做出随意篡改他人的记忆这样的事情就不会伤害到你自己了吗？”
“……”那样的，已经无所谓了。
“你一定会后悔，愧疚的！”
“……”即便后悔，愧疚，又怎样？
至少那孩子……
她可以什么都不知道地存活下去。
“你为何要这样做？有什么必要吗？这与你无关吧？”
“您认为呢？”
根本不用过问。
会这么做当然是因为你……
将要伤害我重要的人。
仅此……而已。
毫不客气地伸手制住少女的行动，再次将指尖触碰在对方的额角。欣赏油画般地露出些许寂寥的笑意，吐露最后的话语：
“晚安……”
白光闪过，红发少女的眼中顿时失去了光华，毫无抵抗地靠墙坐了下来。
确认记忆切实消去，Fenerrel静静地站起身子。
窗外悬挂着一弯上弦月，时不时地被云块遮去光芒，让夜晚显得更加寂寥。
轻叹一口气，随即轻巧地从窗口一跃而下。
落地的同时发现自己的指尖被路旁的蔷薇荆棘划出了细小的口子，鲜红的液体瞬间滑落。
“真没想到我的血还是红色的呢……”
静默地注视着自己纤弱的手掌，黑发男子微微地伏下眼睫。
若是你知晓了我的行为，会做何反应呢？
呵呵，肯定会嗔怪我吧？
为什么要那么做……之类的。
但，并不感到后悔。
若是为了你，我可以背离全世界。
甚至……你的意识。
（TBC）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古语有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此乃真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