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骤变的征兆 ...
-
今日的海市,从公安总局到街道派出所,均陷入前所未有的混乱。
一通又一通报警电话、一起又一起离奇案件,折腾的上至总局局长,下至辖区实习小干员,个个人仰马翻。
海市总局的石畅石局长,自半夜被电话从周老爷子的棋盘子上拽回人间,就再没能闲下一时半刻。
桌案上乱七八糟堆着各种紧急整理出的卷宗,每一桩每一件都让年近半百、经历过无数风风雨雨的石大局长怀疑自己正身处一场梦中梦。
要不然,怎么就能有这么多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事儿呢?
若不是他没睡醒,怕就是世界疯了。
深深看了眼桌上一溜儿摊开的照片,石局长闭上布满血丝的眼睛,用手指捻着额头深刻的川字。
眼下浓重的青黑,让那张略微发福的脸平添数年光阴。
拿起放了许久的茶杯,想给自己来口浓茶提提神,却又觉得胃里翻腾得厉害。
这口凉透了的浓茶下去,怕是不但提不了神,还能送他去医院再续与周老爷子未完的棋局。
这十来个小时,石畅也算看过不少现场照片。
诡异的、血腥的,应有尽有,案子还都有个显而易见的共同点,没有受害人。
是的,不是他老眼昏花,也不是愚人节提前到来,是真的没有受害人。
活的、死的都没有,真应了那句“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老话,直到面前这叠照片摆到他桌上前,是这样没错。
眼前的照片任何人看第一眼,都只能看到深浅、形状不一的黑褐色色块,等眼睛适应后,才能逐渐看清拍摄到的东西。
破碎的现场,勉强可以分辨出照片拍的应该是个小酒吧,只是被破坏的相当彻底。
桌椅、柜台、舞台、灯具……各种残渣混一块儿。
连接员工区域的墙也塌了大半,尚且完整的小半则爬满蛛网状裂纹,比石局长从小到大见过的任何影视作品都来得夸张。
至于受害者,还真是见着了。
每张照片的色块都有受害者们的贡献,对,是受害者们,因为受害者不只一个。
反正石局长从这张照片上找到不少,因为单单脚,石畅就看到十几只,若换个找茬高手,或许还能再发现十几只也没一定。
为什么说脚不说人呢?
因为整个现场没有一件囫囵儿的事物,包括人。
破碎的脏器、骨骼、肠道、碎肉……认得出的、认不出的,全七零八落糊在地上、墙上,甚至天花板上,连稍微大点的肉块都找不着几块。
办公室的安静被两声轻轻的敲门声打破,没等他让人进来,门已叫人自外面拉开些许,顶着乱糟糟头发的脑袋探进来。
“姑父,你等的人来了。”
说完,那脑袋又迅速消失,门也被重新关上。
纠正不恰当称呼的训斥,没来得及出口就给硬生生憋了回去。
换个时间点,石畅非拧着耳朵把这混小子揪回来好好教育一番,可谁让他等了大半天的人总算到了呢。
想想上面下来的命令:
停止调查、封锁现场、控制舆论、等待专员。
为了这十六个字,石畅和总局被顶上风口浪尖。
来自民间、媒体、各分局的质疑,不断增加的报案数目,网上四起的流言,桩桩件件,几乎压垮了他本就没有年轻时挺直的腰杆。
起身,调整好仪容,石畅打起精神,步出办公室。
……
新闻并不长,仿佛这只是一场再普通不过的车祸,简单报道后便要进入下一个话题。
回放也在此时戛然而止,停顿数秒,镜头回到几分钟前,相同的场景、相同的叙述在屏幕上重复。
“你,看了多久?”
褚寒露想,他应该先喝点水,毕竟睡了这么久身体定然十分缺水,否则,他的喉咙怎会如此干涩,干涩到声音都变得不像自己。
顾赜转头,黑沉得可怕的瞳仁直直对上褚寒露的眼睛,似是能看穿褚寒露深植心底的恐惧与无措。
片刻,视线转回屏幕,顾赜拿起遥控板,将画面快进后定格。
因太瘦而显得骨节格外明显的手抬起,指着屏幕上的某个角落,冷淡的吐出一个字,“看”。
褚寒露的目光下意识聚焦在手指所指的位置。
路还是那条路,车也还是那三辆车,正自疑惑顾赜想让他看什么,下个瞬间,褚寒露的瞳孔骤然紧缩。
猛的倒退两步,“这是什么?!”脱口而出。
“抓痕。”
与褚寒露的剧烈反应截然相反,顾赜平静得看不出丝毫情绪波动。
切换定格的镜头,顾赜起身,走到电视前,手指在屏幕上虚虚画了个圈,示意褚寒露过去。
大口吸气,缓缓呼出,右手本能的贴上搏动频率过高的心口位置。
褚寒露缓慢走到顾赜身边,仔细看着他手指圈出的区域。
那是第三辆车的车门,撞击使之严重变形,面目全非,但对于有了心理准备的褚寒露而言,从凌乱痕迹中找出不同寻常的部分并不难。
车门,恐怕是被外力生生从车体上扯下来的。
定定看了半晌,褚寒露狠狠闭上眼,再睁开时,惧意被藏到深处。
“如果,我说如果。如果我们昨天没有第一时间离开,又或者中途折返,会……会发生什么?”
“雾。”
“雾?”
“对,会吃人的雾。”
“雾,雾怎么会吃人呢?”褚寒露喃喃自语,眼中充满迷茫。
顾赜没有多做解释,有些事只有亲身经历后才会相信,就像曾经的他。
没有放任褚寒露沉浸在未知的恐慌中,顾赜没事人似的说:“我饿了。”
好像那些扰乱褚寒露心神的话不是他说的般随意。
褚寒露只觉一口闷气卡在喉咙口,吐,吐不出,咽,咽不下,梗在那儿,说不出的难受。
最终,褚寒露选择缄默,他想,他需要一些时间,理清乱成麻的思路。
“你想吃什么?”
听褚寒露这般问,顾赜总是显得过分沉寂的眼明亮起来,连说话的语调都上扬半个度:“红烧牛肉面。”
顾赜的念想被褚寒露一句“刚起床吃什么泡面”毫不留情的驳回。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