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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负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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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皇宫灯火通明，尤其是用来宴请的朋永殿，隔着很远都能听到里面的丝竹管弦声。
来自西域的使者身穿与本国截然不同的服饰，动物的皮毛包裹在他们健壮的身躯上，蓄着的胡须几乎盖住了他们大半的脸庞。
“皇帝陛下，本庚此次前来，一是为了两国的友好关系，二来，也是有一宝物想献给伟大的连朝。”宴会兴起，西域使者起身行了一个西域的礼节，话说的恭敬，但那眼神里却明显带着挑衅。
崇安帝坐在高台上，脸色苍白，身形也消瘦了下去，脸颊凹陷，看起来行将就木，但那双眼睛却带着股别样的执拗，让他多了些生气。
“本庚与我连朝相交百年，也不必每次有什么宝物都往连朝送，我连朝也不是什么小气之国。”
本庚使者脸色阴沉了一瞬，他们国小，一直被幅员辽阔，兵力强大的连朝压制，每年的供奉更是从没断过，但是……
他的目光看到高台上明显气弱的皇帝，又宽容地笑了:连朝，气数尽了。
“本庚保证，这次的宝物千年难见，皇帝陛下见过也会为之惊叹。”
“哦？”崇安帝挑了下眉，似乎来了些兴致“那就呈上来吧。”
本庚使者直起没有弯太大幅度的腰，摇了摇头，“皇帝陛下，这件宝物不能见光，还请皇帝陛下命人将烛火熄灭。”
话音一落，就遭到了朝臣的反对。
“怎么可以熄灭烛火，若是有刺客或者其他不轨之人出现……”
“是啊皇上，为了个死物不值得冒险啊。”
太子也附和道:“父皇，朋永殿过大，且人员混杂，如今灯火通明还不知危险何时到来，若是一片黑暗岂不是给了某些人可趁之机？”
他这话，就差把怀疑本庚要谋害皇室直说了。
本庚使者脸色更是难看，他如鹰的眼扫了遍那些口口声声为皇上着想的人，冷哼一声，“本庚历来效忠连朝，尔等以不轨之心揣度我本庚，是想毁坏本庚与连朝的盟约吗？”
太子脸一黑，张嘴就要反驳，高座之上，一声咳嗽响起，整个大殿顿时静了下来。
“咳咳——”崇安帝拿着一块金色锦帕捂住了嘴唇，将喉咙间的腥气咽下，摸了把沾染了血色的唇，将锦帕合拢收起。
“连朝与本庚的盟约长久存在。”崇安帝瞥了眼身侧的杨廷荣，杨廷荣会意，命人去熄了烛火。
大殿内渐渐暗了下来，从光明一步步走向黑暗，让在场的人心中都升起一抹不安。
“如今火也熄了，本庚使者，该把你说的宝物献上来了吧。”太子在黑暗中攥紧衣袖，强自镇定，没好气地说。
借着殿外的月光，稍微适应了黑暗的人听到一声巴掌声，借着门口就有人抬着一个盖着布的半人高的东西进来。
随着又一声巴掌声，布被揭开，恰逢月光倾泻，一道绚丽的光芒折射而出。
定睛一看，在场人无不倒吸一口气。
那是无法形容的美，半人高的玉石被月光穿透而过，晶莹剔透，月光落在地上，变成了只有雨后偶尔才能看见的彩虹，彩虹之下是一个小小的模糊的人影，随着月光的照耀，就像演出了一场默剧。
小人在彩虹下出生，长大，后来遇到了心爱的人，他们琴瑟和鸣，又有了自己的孩子，然后孩子长大了不见了，那对夫妻的脊背慢慢弯了下来，最后没入黄土。
月光消失在殿内，彩虹淡去，就在众人都以为这就是结局的时候，那对夫妻沉下的地方渐渐开出一朵花，那是一朵极美极纯洁的花。
众人大气都不敢喘了，还有的眼睛就要瞪出来了，不为别的，是那多花就那样真实地出现在了他们眼底下，就在大殿内的地上，光滑的地板没有任何缝隙，但一朵花就在立在那儿。
布又被盖了起来，宫女太监还没回过神，这时高台又传来一声咳嗽，众人猛地回过神。
光亮慢慢恢复，但众人的心思还没从殿内的花上回来，随着光亮出现，那朵花慢慢地消散了。
高台上，一位宫女正拿着蜡烛点染灯笼，她低垂着眉眼，余光落在目光停留在花朵上的紫衣青年身上，慢慢从袖子抽出什么。
杨廷荣的后背猛地绷紧，他眉眼一厉，身体的本能让他一侧身，眼下是快速冲击而来的利刃！
事情发生在刹那，下一秒就见殿内不知从哪冒出来许多穿着黑衣服手拿刀剑的刺客。他们似乎没有目标，谁最近，谁最容易刺杀他们就像哪里冲。
本庚使者的眼睛里还留着得意，但眼神却已经暗淡。手无缚鸡之力的朝臣大张着嘴似乎想要呼救，但喉咙已经被划断。没来及反应的太监手里的蜡烛掉在衣服上顿时燃起了火，那只手却再也抬不起来扑灭它……
一切发生的突然。
杨廷荣将手里的尸体推开，“护卫皇上！”
此刻，他是位高权重的内阁首辅，他看着皇家护卫队将脸色更加苍白的崇安帝护送着离开，又把目光落到了太子的身旁，少年强自镇定跟在吓得腿软的太子身旁。
沈姚山跟着太子学习，自然也学过武，但他三脚猫的功夫和这群有备而来，不畏生死的刺客比根本不值一提，他狼狈地跟在太子身边，手中搀扶着紧紧依附着他的太子。
突然，后背猛地传来一股向前的冲力，前面是直直刺来的剑，连带着太子也向前冲去。
一直依附着他的太子似乎终于想起了他学过的武功，滑溜地脱离沈姚山，手中一推，将沈姚山推得更远，他则借着这股推力向反方向远去。
“噗嗤——”
利刃入肉的声音被无限放大在沈姚山耳边，他的眼帘微垂，看到了银色刀光中沾满的鲜血。
“唔——”
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倒去，他清晰地感受到了利剑离体的所有感触。
濒临死亡的感觉并不好受，沈姚山仿佛看到了许多曾经，母亲温柔的诱哄，父亲严厉的呵斥，哥哥不怀好意的笑容，舅舅宠溺的目光……最终，他却只有一个毫不相关地想法:
若是五皇子看到他现在的模样，会哭吧……
那个人仿佛没什么男子气概，也没“男儿有泪不轻弹”的意识，每次看到他陪太子练武时受的伤都要红眼睛，这次这么重，眼泪……会落下来吧……
随即，他的意识就陷入了一片黑暗。
黑暗中，他放佛进了一个毫无边界的地方，那里没有痛苦，也没有快乐，没有光，也没有风。
他似乎听到有人在念经书，他听不懂，听不明白，但是他却知道那人在对着他念，似乎想将他呼唤到自己的身边。
“五皇子，您已经四天没休息了，这里小的照看着，您去睡会吧。”八角眼睛红肿，担忧地看着坐在床边的人。
床边的少年眼下是浓重的乌黑，他的眼睛里满是疲惫，“没关系，你也好久没休息了，先下去吧。”
八角抹抹眼睛，“皇子，您身子不好，小公子想了很多法子才给您调理好，您要是这么不珍惜，小公子知道了会不高兴的。”
少年微微闭了下眼，再次看向床上的人。她向来冷淡的脸总是有着某种运筹帷幄的把握，安定人心。可如今她躺在床上，苍白脆弱，让他深刻明白他曾以为的巨人也不过是个还没及笄的人，尤其是，这个巨人还是个女子。
“让人把外室的软榻收拾一下吧，我怕她醒来见不到我。”
八角忙让人去收拾，又在秦煜淼的要求下也去休息了，何箐接替他守护在沈姚山床边。
她复杂地看着沈姚山，怎么也想不到她会是个女子，这可是欺君之罪啊……不过一想到她和皇子谋划的事，也就说不出什么了。
若沈大人是女子……那她和皇子之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