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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   天沉了一整天,灰涛涛的让人感觉分外压抑,憋着憋着在舒漾离校的时候终于飘起了雪花。舒漾下车后拍了拍头上落下的雪花,重新系了一下白色的羊绒围巾,又裹了裹那身从高一不再长个后就一直在穿的黑色长款羽绒服,拖着行李箱加快了脚步朝半山腰上走。

      上午舒漾结束了最后一门生化的考试,中午和室友匆匆吃了一顿饭,就立刻收拾了行李趁着还没下起雪,赶紧跑去搭公交车。本来她是准备考完试在学校呆几天缓解一下考试周带来的疲惫再回去福利院做活动顺便住两天的,结果昨天晚上她给程唯一打了个电话,感觉程唯一很烦闷很糟心的样子,隐约觉得他是遇到点麻烦,弄的她考试的时候也心神不宁的,一结束考试,匆匆吃了饭就跑来了,也没通知程唯一来接她。

      身边的车飞驰而过,舒漾被车开过的气流带的晃了一下,雪花往脸上又飘了好几片,她拖着行李箱往路边又挪了挪。
      这附近都是联排别墅或者叠拼别墅,算不上S市的城中显贵居住地,只是因为环境不错,价格也算合理,所以家里稍微有一点闲钱的就在这置办了房子,家家户户都有一两台车,路上几乎看不见有人在走,除了拖着行李箱的舒漾。

      上了坡,舒漾一边掏钥匙开门,一边喊人,“江姨,行李有点重,你帮我一下呗!”一抬眼,院里背对着她站着一个陌生的男人,程唯一皱着眉站在男人的对面,看着舒漾一脸错愕。

      看见舒漾进门,程唯一想要抓住陌生男人的手缓缓的放下,反倒是快步走向舒漾,把她挡在身后。

      “哥……”舒漾被程唯一推着进屋,一脸的莫名其妙,脚下被行李箱绊了一下,回首想问程唯一这么着急干嘛,却看到了陌生男人玩味的脸和上下打量的目光。
      舒漾被背后那束毫不避讳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顺着程唯一的力道也加快了脚步,拖着行李箱进门,随后关紧了大门。江姨正在一边手里拿着碗搅肉馅,一边透着厨房的窗看院子里的情况,听到关门的声音,看到是舒漾就赶紧放下手里的碗去赶她上楼。
      “上楼去,上楼去,吃饭了我再叫你下来。”

      舒漾越来越莫名其妙,“怎么了江姨?那个人是谁啊?”
      江姨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欲言又止,随后又叹了一口气,“不是什么好人就是了……家里医院可能是出了点事,那人听说是唯一请来帮忙的,具体的你别问了,我也不知道,你先别下来就是了!”

      舒漾拖着行李箱上楼进房间,房间很干净没有灰尘,看得出来一直被打扫的很好,尽管她一学期都没有回来住过了,上次暑假结束她走之前放在飘窗上拼了一半的乐高还放在那里,被用一个玻璃罩盖住防止积灰。
      舒漾心里暖暖的,想着程唯一细心地留意自己房间的一切,有一种自己被期待着回家的感觉,心里也暖烘烘的。房间的地热被打开了,她坐在飘窗上,看着后院干枯的树枝,有几只乌鸦落在上面,撕扯着喉咙“吖吖”地叫着。

      “舒漾,醒醒,吃饭了。”被江姨轻轻摇醒,舒漾已经抱着抱枕,歪靠在窗户上打了一个盹。天完全黑了下来,风声渐大,透过窗户像嘶鸣的哨声。舒漾伸了个懒腰缓解拘谨的身体,江姨已经先下楼了。房间没有开灯,透过门的缝隙,外面昏黄的灯光,传来碗筷碰撞的声音,她最爱吃的清蒸鲈鱼的味道已经溜进的她的鼻腔。

      舒漾趿着棉拖鞋往三楼走,顺着三楼阳光房外的楼梯上了屋顶露台。她暑假和程唯一去花卉市场搬回来的花花草草都已经在冬天来临前被搬进了阳光房,没有被搬进阳光房的植物也被用塑料布罩住,外面还覆盖了厚厚一层棉被来保暖。

      只有一株葡萄秧苗因为沿着墙爬得老高,而被放在寒风中吹的东摇西晃,舒漾拉了一下枝条,竟然就脆生生的折了,想来已经被冻死了。她有点难过,当初她要种葡萄种子的时候就被程唯一反对,说不紧结果实慢,而且还要给搭攀爬的架子,冬天还要盘枝条。不过当时她非要种葡萄,程唯一也顺着她了,她回去学校的时候,葡萄还只是长了不到一米,她只是拿两根筷子绑在一起,给枝条架了起来。
      果然,她回学校之后,程唯一就任其增长,最后被冻死在寒风中了。好在他还有良心的把他们一起栽种的其他的花花草草挪走了,不然她真要被气死了。

      “舒漾,怎么还不下来啊?”江姨在楼下又大喊了一声,舒漾一回神,扔掉手里断掉的枯枝,顺着楼梯下了屋顶,又跑下楼。
      餐厅只有江姨在,桌面也只盛了两碗饭。
      “江姨,我哥呢?”
      江姨把筷子拿过来,递给舒漾,一边给她盛汤,一边说,“和那个大老板出去了。”
      舒漾撇一下嘴,笑了一下,“江姨吃饭。”
      江姨笑呵呵的,“吃饭吃饭!”

      舒漾来到程家的时候,江姨就已经在当保姆了,而且听说,程唯一小时候也是江姨给一手带大的。江姨的老公好像是在她怀孕的时候和一个女人跑了,再也没回来过,生死也不知道。江姨之前是不住在程家的,后来儿子说是要做生意,就把家里房子卖了,江姨就搬进程家住了,儿子似乎觉得来程家看做佣人的妈妈不太光彩,很少出现,就连春节这样阖家团聚的日子,江姨都是在程家过的。江姨的女儿倒是一个很温柔孝顺的人,舒漾见过,不过因为远嫁到另外的城市,平时也不能见面,偶尔会过来看一看江姨,带着她出去住几天。

      江姨从不到四十岁就在程家做,现在已经快七十岁了,程唯一把江姨完全当做是家人,尤其是在五年前程教授夫妇去世之后,江姨是程唯一唯一的亲人,程唯一很关心孝顺她,一点重活不让她做,平时只让她做做饭活动一下手脚而已。舒漾也一样,把江姨当成自己的家人一样去疼爱和孝顺,江姨对自己的一双儿女也没有抱怨过什么,大抵心中无论是爱还是失望,都无处去说罢,进而对程唯一和舒漾就像自己的儿女一样疼爱。

      江姨给舒漾夹鱼肉,“你多吃鱼,你爱吃这口!这鱼可新鲜了,昨晚你打电话回来说今天到,唯一一大早开车去水库买的。”
      舒漾拿碗接过,笑着点头,“江姨你也吃,给我哥留菜了吗?”
      江姨点头,“留了留了,你放心吃。”
      饭后帮着江姨刷了碗,两人切了水果坐在一起看电视剧,看的都是江姨喜欢的婆婆妈妈的家庭剧,不过江姨这个老观众看得倒是一知半解,还要舒漾这个刚看的人给理清事情发展经过讲给她听。

      十点多,江姨回房间了,舒漾也上楼了,程唯一还没回家。
      舒漾坐在桌前把电脑打开,登录微博浏览一圈,又看了看四级考试的单词,快到一点了,终于听到车库门被打开的声音。舒漾把头贴到窗户上看,不多会看见一个穿着绿色马甲的代驾师傅骑着小电动离开了,车库门又落了下来。
      舒漾把房门打开,下到二楼就看到程唯一正在上楼,看起来喝了不少,一步三晃,歪歪倒倒的拉着扶手往上走,步伐沉沉迈步虚飘。
      舒漾赶紧跑过去把程唯一架到自己肩上,拖着他进房间。喝多了的程唯一把身体的重量全压在舒漾身上,他迷蒙着双眼看到舒漾也笑了,双臂紧紧把舒漾困住,搂的她寸步难行,两个人一起倒在床上。
      舒漾长舒一口气,扯掉程唯一的手臂,挣扎着坐起来帮程唯一把外套和鞋脱掉。她拿条热毛巾给程唯一擦脸和手,收拾完毕正要起身离开,一双手臂突然从身后把她紧紧困住,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舒漾的颈处。

      舒漾笑了笑,有点无奈,“哥……”
      “别叫我哥,”程唯一把脸都埋在舒漾的肩窝,声音闷闷的,“我们早就不再是兄妹了。”

      舒漾嘴角翘起一个弧度,拍了拍困着她的手,“早点休息吧,晚安。”
      程唯一听话的松开了环住舒漾的手,手垂下,顺势勾住舒漾的手,和她十指相扣了一会,才缓缓地道,“对不起……”声音有点哽咽,舒漾奇怪他的道歉,正要转身看背后的他,就被他推着后背站起来,“你睡觉去吧,明天见,晚安!”然后就见他整个人向后一倒,用被子蒙住了头。

      舒漾好笑他小孩子一样耍赖皮,也心疼他工作累,给他把灯关了,自己才上楼去睡觉。

      第二天一大早,舒漾就爬起来,洗漱整齐跑到厨房帮江姨准备早餐。舒漾搅着温水冲泡的蜂蜜,站在江姨身边,“哥昨晚喝了好多酒,医院出了什么事你知道吗江姨?”
      江姨拿着勺子在煮锅里翻搅着米粥,“听说是一个姑娘整形的时候,突然死了,具体的我也不明白啊。不过昨天来的那男人之前就听说是给医院投资的,这两年,唯一撑得也很艰难啊。”

      程唯一的双亲在世时,家里也很是风光过一阵子的。父亲是S市附属医科大学的教授,母亲从商经营了一家整形医院,可以算是在本市比较有规模的整形医院,并且发展了两家分院。
      程唯一的父亲一生都是老老实实的搞研究,在经济上也没有对家里有太大的帮助,程唯一的母亲对此却毫无怨言,一心支持丈夫。家里家外都是老婆在操持,程唯一的父亲感激之下也很是听老婆的话。早年夫妻二人带着孩子过得也不算富裕,后来程唯一的母亲和朋友合伙开了一家美容院,情况不算景气,只能维持家里正常的开销。程唯一的外婆看自己的独女分身乏术,殚精竭虑很是心疼,自己掏腰包给找了一个钟点工来照顾程唯一的一日三餐,就是江姨。

      程唯一母亲的美容院随着时间发展越来越不好,资金跟不上,仪器老旧,装潢过时都是问题。正赶上那时程唯一在高考,本来成绩优异的程唯一有名额被保送到A大医学部,结果保送名额下来,竟然变成了另一个学生的名字,程唯一很受打击,不过好在也考上了父亲就职的大学。
      接二连三的问题让程唯一很是迷信风水算命的外婆起了疑,找了一个听说很准的算命师父给一家人的命数算一算,发现家里女儿女婿外孙三个人都是命中属水,缺一个金命的来养水,家里除去两个男人为阳,程唯一的母亲竟然也是阳时阳刻出生的,家里阴阳失衡,因此急需一个属金的姑娘来养着程家。程唯一的母亲拿着大师算出来相合的生辰八字,跑遍S市各大福利院,孤儿院去找一个来领养。

      当时一家人生活本就拮据,作为大学教授的程唯一父亲很是不齿这种封建迷信的行为,但无奈自己无法提供更好的条件给妻儿,还要接受岳家的支持,而且妻子一贯强势,他也不敢多言,就跟着勒紧裤腰带一起领养了舒漾。
      舒漾就是那个生辰八字和程家非常合,能养着程家人的金命姑娘。

      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古老神秘的生辰八字真的有效,自从舒漾进门,一家人本来不太富裕的生活确实慢慢就改善了。程唯一的父亲申请了两三年的课题突然就被批准了,程唯一的母亲独立门户,借着程唯一父亲在医科大学的人脉,开了一家整形医院,整形医院发展越来越好,开了分院,生意蒸蒸日上,家里经济条件越来越好。

      舒漾从没想到,自己一个孤苦伶仃的被人抛弃的孤儿,在程唯一母亲的眼里竟然会是香饽饽。她被程唯一的母亲喜爱,看着舒漾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一个招财童子,对舒漾比亲生儿子还要更亲。程唯一的父亲虽然对此哭笑不得,但是既然领养来了,就要好好疼爱。舒漾自从十二岁进了程家门的那一天起,就过上了小公主的生活,冷暖有人知,有人疼有人爱了。

      程唯一倒是对此无感,舒漾进家门的时候他已经念大学住校了。知道自己家里领养了一个小女孩只是有些意外。周末回家见到舒漾倒是有些吃惊,比自己小九岁的妹妹,虽然瘦瘦小小的,但是漂亮又可爱,头发长长的还天然的卷起来,穿着白色连衣裙,就像是个小公主。舒漾乖巧的叫他哥哥,

      那一瞬,他心就好像泡进了蜜糖中一样甜。

      舒漾刚开始很害怕,怕太过热情的妈妈,怕慈善和蔼的爸爸,怕冷淡疏离的哥哥。但是她更怕回到过去的朝不保夕的生活,所以她想,她要拼命留下,她的爸爸妈妈很疼她,她能穿漂亮衣服,可以上学读书,甚至有阿姨给她带好吃营养的盒饭。
      还有,她也崇拜浑身闪着金色光芒的学霸哥哥,家里哥哥的房间她进去过几次,好多奖杯奖状。她的哥哥虽然不善言辞,对她也不亲热,但是每周回家都会陪她做作业,给她讲解题目,让她补上学校的进度。她的哥哥观察到她一直做噩梦,怕黑黑的房间又不好意思讲给父母听,所以只要他在家的夜晚就陪着她入睡,送她一只云朵小夜灯让她在他不在家的日子也不惧怕黑夜。她的哥哥每个学期都可以拿到奖学金,在学校是外联部部长,学校的各项活动都要靠他去拉赞助。她的哥哥潇洒帅气,追求者无数,但是他就是谁也不理,手机锁屏的照片是一家人的合照,屏保是她的独照。

      她的哥哥程唯一,优秀的就像是一个标杆和旗帜,他停在哪里,舒漾就加紧脚步跟去哪里。

      但是可能大师没有和程唯一的母亲说过,福祸有定数,福气享的太多了,会耗自己的寿禄,那年舒漾17岁刚刚中考结束,程唯一带着她开车自驾游的时候,接到了江姨的电话。

      程唯一的父亲和母亲结束了医疗器械展览会,在回程的高速上出了车祸,当场死亡。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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